24、河妖

　　“什么，洛河里的那妖物竟然是你養(yǎng)的？”鐘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和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姑娘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陳年也是眉頭緊皺，在他的印象里人和妖物見面都是要分出生死的，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兩者能夠和平相處，更不要說如盼兒口中所說的，人可以養(yǎng)一只妖物。

　　盼兒見他們?nèi)松裆笞?，并沒有覺得很奇怪，而是認(rèn)真解釋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小蛇了?！?p>　　“那時候爹娘還在，平日里他們在洛河捕魚，我就在河邊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們。”

　　“遇到小蛇的那天，我記得洛河起了很大的風(fēng)浪，爹和娘說趁著村里人都回去了，河里沒人再下一網(wǎng)?！?p>　　“我在河邊閑得無聊，也不愿自己回去，便趁他們不注意，悄悄下了水?！?p>　　“水勢湍急，我剛下河便被卷到了深水處，爹娘離得遠(yuǎn)，風(fēng)浪又大，不論我怎么喊，他們都聽不到?！?p>　　陳年看了她一眼：“是小蛇救了你？”

　　盼兒點點頭：“我喝了一肚子水之后，眼睛就漸漸看不清了，后來不知怎的被甩到了岸上。”

　　“爹娘說這是河神顯靈，便拉著我在岸邊好生跪拜?！?p>　　盼兒頓了頓：“可拜著拜著我便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在笑我?！?p>　　“可是那小蛇主動找你說話了？”

　　盼兒點點頭：“它說見我年紀(jì)小，身子還沒長好，吃了沒多少肉，便救了我一命?！?p>　　“還說讓我回去好好吃飯，長大了再來給它吃?！?p>　　鐘意笑了笑：“這妖物還蠻有趣的?！?p>　　盼兒也跟著笑了笑：“是啊。小蛇只是性子活潑了一些，喜歡取笑我。后來我才知道，那天是它從云州來青州的第一天，洛河里的風(fēng)浪就是它心里歡喜掀起來的，沒想到卻把我卷了進(jìn)去，它覺得不好意思，便出手救了我?！?p>　　“從云州來的？”陳年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為何說是你養(yǎng)的它？”

　　盼兒說到：“小蛇畢竟是妖，骨子里還是想要吃人的，那段時間村里的漁民也的確被他擄走了幾個?！?p>　　“我知道后便去河邊尋它，罵它，怪它做了壞事，后來它被我罵的煩了，便現(xiàn)身和我爭辯?！?p>　　“它說妖本來就是要吃人的，不吃人它怎么活下去？”

　　陳年沉默不語，很多時候，人和妖的矛盾就是這么來的，雙方都是為了活命，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確不好分出誰是誰非。

　　妖以人為食，人以家畜為食，本質(zhì)上來說都是一樣的，無關(guān)是非對錯，只關(guān)乎立場。

　　“那后來呢？”

　　“后來我便整日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小蛇一半，想著它有了吃的東西便不會吃人了。”

　　說到這盼兒的小臉不自覺的紅了紅。

　　三人也是笑了笑，小姑娘的心思總是比較單純，她一半的食物怕是不夠那妖物塞牙縫的。

　　“送了十來天后，小蛇便不讓我送了，但它也答應(yīng)了我不再吃人了，只吃洛河里的魚蝦?！?p>　　盼兒說到這，不禁掩嘴輕笑：“它說河里魚蝦腥臭難忍，讓我快快長大給它打牙祭。”

　　陳年嘆了一口氣：“盼兒姑娘倒是運(yùn)氣好，能遇到如此心善之妖?！?p>　　盼兒聽他夸小蛇心善，不自覺的嘴角上揚(yáng)，但很快就又如同霜打的茄子：“可最近小蛇不知是怎么了，又開始吃人了，而且不論我怎么喚它，它都不理我。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猶豫半天，還是咬牙說到：“公子能不能幫幫它？我...我...我...”

　　“我”了半天，突然發(fā)覺自己好像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便又低頭不語。

　　鐘意笑了笑，輕輕將她攬到懷里：“放心吧，咱們這位陳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愛管閑事?！?p>　　陳年無奈的瞥了她一眼，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

　　月明星稀。

　　樹梢上幾只嘰嘰喳喳的野山雀也漸漸閉上了嘴。

　　陳年四人借著月色朝著洛河而去。

　　身旁的巫行面色嚴(yán)峻，神色里透著一股擔(dān)憂，不再有平日里的淡然。

　　陳年拍了拍他的肩：“路難兄不必多想，興許洛河里的這妖物擄人和巫立失蹤一事只是巧合呢。”

　　巫行嘆了口氣：“我那弟弟雖然該死，但畢竟和我血脈相連，我們從小又一同長大，我這當(dāng)哥哥的還是有些不忍。”

　　陳年也不知如何去勸他，畢竟，若以自己的脾氣，這巫立死便死了，自己不在旁邊叫好就算對得起他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了起來。

　　突然，一直沉默著的鐘意卻開口說到：“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濕氣？”

　　盼兒拉了拉她的衣衫：“鐘意姐姐，這里前面不遠(yuǎn)就是洛河了，有些濕氣也是難免。”

　　鐘意皺了皺眉便也不再言語。

　　但被她一提醒，陳年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對，這股濕氣里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鐘意恍然：“我就說我總覺得這味道有些奇怪?！?p>　　“莫非是那妖物又在傷人？鐘姑娘你拉緊盼兒姑娘，我們快些過去。”

　　“好。”

　　話必，四人也不再拖沓，迅速往前趕去。

　　洛河漸漸出現(xiàn)在四人面前，只是眼前的河面風(fēng)平浪靜，輕風(fēng)徐徐，不似有妖物的影子。

　　陳年嗅了嗅鼻子：“血腥味越來越濃重了?！?p>　　這次就連盼兒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妥，慌忙從鐘意的手中掙脫出來，直奔河邊。

　　“小蛇，小蛇，你還好么？快出來見我?！?p>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河面回響，卻不見有任何反應(yīng)。

　　只是下一刻，河面卻悄悄起了波瀾，周遭的風(fēng)勢也愈發(fā)大了起來。

　　陳年見勢不妙，三步并做兩步趕緊將盼兒拉回身前。

　　河面水汽籠罩，濃如白霧，一個妖物的身影突兀的從河里鉆出。

　　陳年定睛一看，這妖物人首蛇身，背有雙翼，只是它的尾部似乎被利器斬去一截，傷口不停的滲出鮮血。

　　看來這便是水汽里的濃厚血腥味的源頭，陳年松了一口氣。

　　“小蛇？”

　　妖物目光似乎有些呆滯，絲毫不理會在一旁喚它的盼兒。

　　又似乎它的尾部傷口處傳來一陣疼痛，這妖物便開始低聲嘶吼起來，洛河的河面也隨之掀起巨大風(fēng)浪。

　　隨后，妖物眼里的呆滯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暴虐的血紅，白霧般的水汽漸漸籠罩了岸邊的四人。

　　“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