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粱
高山腳下的平地也同時裂開，向四周不斷擴張，底部涌現出滾滾水浪，轉眼間便化作浩瀚湖泊。
“三萬年之期已至，本大帝將破開蒼穹，重歸凌霄寶座！”
程覺傲立山巔，衣訣簌簌翻飛，呼吸口腳下鮮花的芬芳，感受水汽撲面的濕潤，手指縫間云氣流逝，心里大為暢快，不由忍不住哈哈狂笑，狀若瘋癲。
“唉，假的終究是假的，也做不得真?！?p> 程覺嘆口氣，突然感覺一陣無趣，揮手將高山湖泊抹去。
再一眨眼，峰巒湖泊，浩淼云氣，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樸素的臥房。
家具陳設，與入睡前的陋室，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空氣不復寒冷，升騰起一縷縷暖流。
“黃粱一夢，猶未可知？”
程覺長身而立，踱步到書桌前，攤開筆墨紙硯，感受著凍僵的身體漸漸變暖，舒展開四肢，手指撫摸書籍紙頁的粗糙紋路，鼻尖輕嗅，能聞到淡淡艾草熏香，輕笑道：
“真作假時假亦真，幸好，也并非全無用處?！?p> 前世時，藍星科技頗為發(fā)達，程覺當時正在玩一款虛擬游戲，不想穿越異世界，這虛擬頭盔也隨著靈魂來到此處。
這虛擬頭盔，沒有形體，似乎已和程覺靈魂水乳交融，難分彼此，也沒有什么靈智，死板的很。
每次程覺入睡，就會不自覺進入一處神秘夢鄉(xiāng)。
初時他還頗為驚異，后來才發(fā)覺，自己竟然能隨意控制夢境，心想事成，為所欲為，在這處神秘夢鄉(xiāng)里，程覺就猶如創(chuàng)世神，無所不能。
而且，神秘夢境由于繼承了虛擬頭盔高達99.99%的恐怖擬真度，身處其內，觸覺，嗅覺，痛覺，視覺，面對猛獸的戰(zhàn)栗感，瀕臨死亡的大恐怖等，無一不與現實相差無二。
當然，說起來神奇，但這處夢境，缺點也非常大，那就是不能左右干擾現實。
即使你能在夢境里毀天滅地，搬山倒海，每當夢醒時分，回到現實，本該窩在冷硬被窩里瑟瑟發(fā)抖，還是得凍成狗。
還有一點，只有在現實里親身接觸，感受過的，才能在夢境里近乎百分百模擬出來。
不然，單靠憑空想象，要么完全違背常識，華而不實，要么就是如同科幻電影里的全息投影，雖然看似逼真，但和現實相比，將會顯得無比虛假。
這個相當雞肋的金手指，目前還無甚大用，被程覺自己命名為黃粱一夢。
意為夢中縱使成佛作祖，醒來不過萬般成空，旨在警醒自己戒驕戒躁，凡事還得靠自身努力。
這道小小神通，雖然目前最大用處，看似只是娛樂自身，但通過這十來日摸索，程覺倒是明白了幾分妙用，起碼也不算完全雞肋。
想罷，程覺踱步上前，在書桌旁正襟危坐，攤開文房四寶，研磨成墨。
他伸手提起狼毫筆，沾了沾墨水，邊翻開一本《山水經注－荊路府卷五》，一邊在平鋪的白紙上，一撇一捺，飛速提筆書寫。
白紙表面，出現一個個小楷，字跡筆走龍蛇，鋒銳盡顯，頗有一番大家氣度。
一邊書寫，程覺掃視書籍內容，默念《坐禪推背訣》的第一層心法，只覺頭腦清明，神舒氣爽，本來讀來稍顯生疏晦澀的山水經注，也有種豁然開朗的通透感。
一邊運轉心法，一邊同時書寫，手腕如山岳般穩(wěn)重，不斷汲取異界書籍的人文地理知識，當真好不愜意。
若非有黃粱一夢的輔助，在現實里，程覺可做不到一心二用，更別說像現在這么輕松寫意。
這也就是小神通的妙用之一。
黃粱一夢，雖然效果雞肋，但在夢境里，卻可以讓程覺心想事成。
不僅可以練習書法，變相節(jié)省了筆墨紙硯的開銷，而且打破了《坐禪推背訣》第一層心法，每天只能晨時苦練數刻鐘的限制。每當入睡時，程覺可以于夢中苦練口訣，同時還能兼顧它物。
本來，推背訣第一層小成境界，程覺即使天賦異稟，再如何勤學苦練，最早也得兩年以后才可能有所成效。
但于夢鄉(xiāng)修煉，也不知是一心二用帶來的好處，還是其他緣由。
每當認真抄錄書籍時，程覺總能平心靜氣，內心生不出絲毫波瀾，不似平時總感覺心浮氣躁。
久而久之，刻苦修煉下，口訣進境頗速，以他估計，最多再有大半月，即可踏入第一層心法門檻，學有所成。
這十來日，程覺一邊修煉心法，一邊抄錄典籍，倒是對此方異世界，有了些許模糊了解。
據《山水經注卷五》所言，黑石縣城位于陳國，劍川道，荊路府，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乃是一處上好的交通要道，古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而陳國，則地處浩瀚域土西北角一隅，雖只是一個蕞爾小國，彈丸之地，但國土疆域橫約一萬七千五百多里，寬也有降近八千余里。
陳國開朝太祖以武立國，至今已有一千兩百余年，國力蒸蒸日上，不見衰退，周邊雖有數國環(huán)伺，強敵橫陳，但千年來邊境摩擦，橫兵對峙，小戰(zhàn)不斷，大戰(zhàn)卻是少有，時至今日已承平日久，各處城池繁華異常。
“一個封建國度，竟然立國千余載而不衰退，當真奇哉怪也。”
程覺感慨一聲，心想畢竟是異界，隨處可見高來高去的大俠，確實不可以常理度之。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修煉口訣，昏昏然睡了將近半天，在夢境中也是時間飛速流逝，也不知過了一日還是兩日。
突然，他手腕筆尖停頓，感覺腹中有了些許饑餓，這才緩緩收功，仔細體悟，心法與之前相比，似乎又有了些許進益。
寒酸昏暗的黃土草屋內，臥室正中木床上，一少年悠悠轉醒。
從夢鄉(xiāng)中出來后，睜眼一瞧，還是身處陋室，程覺將小小身板，在被窩里縮了縮，嘴里呼出一團茫茫白氣，脖頸被寒冷空氣一舔，霎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本來就是和衣而睡的，他也不用如何收拾，起身看了眼窗外白雪皚皚的景色，發(fā)現已到午時。
趕緊添柴燒飯，填飽肚子，又是囫圇圇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