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對不起
同事們發(fā)現(xiàn)東方云間現(xiàn)在吃完了午飯經(jīng)常會消失一陣子,開著車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以前他只要不是外出,午飯后要不就是在辦公室休息,要不就是在教室里跟孩子在一起。
再過一陣子,他連午飯也不在學校里吃了。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他去了李安樂工作的寫字樓下的咖啡館??墒抢畎矘泛孟裨僖膊粊磉@里買咖啡了,然后他開始在午飯時間找餐館,這棟寫字樓挨著一個商場,他希望能在這里“偶遇”李安樂。
他知道自己犯傻,甚至有些魔怔。每次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告誡自己,李安樂丟下他和默默走了,是她不要他們的,她就算是回來了,他們也永遠不可能重新在一起。而且,他當時發(fā)過誓,永遠不能讓李安樂知道默默的病。
可到了白天,他又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找她,快到12點的時候,他坐立難安,什么也做不下去。
“我只是去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好。”
可一天天過去了,已經(jīng)進入新的一年,卻沒有再見過她。
李安樂這一個月,被委以重任,跟著老板齊少天去談了了幾個大單。
臨近年關,一向對生意不太上心的齊少天終于也有了一點兒沖業(yè)績的事業(yè)心,畢竟,過年一大家子坐在一起,那種八卦是非地,自己總也得讓老爺子有點兒臉面。
李安樂來之前,跟著齊少天出差的活,有時候是曹海麗的,她雖然英語不靈光,但人很靈光,臉蛋兒也不賴,酒桌飯局上,她是個很好的氣氛調節(jié)劑。
可曹海麗最近有點兒心煩事,婆婆骨折了,沒人給她看孩子,她女兒三歲多,平時都是婆婆幫襯,現(xiàn)在她實在是沒辦法脫身。
李安樂是自告奮勇的,她得讓自己忙起來,不容易胡思亂想。
自從在樓下咖啡店遇到東方云間,她就不禁有了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她媽和曹海麗都說,最近怎么每天都收拾的這么精致。她本來是天然去雕飾的那種淡雅氣質,如果加些心思和顏色,那份淡雅里就多了奕奕的神采,實在是明顯。
她嘴上不承認,心里卻知道,她是在等待“偶遇”東方云間。這么做實在是太不合適了,于是當齊少天開會的時候說了最近的工作安排后,她主動請纓跟著去出差。
同行還有一個業(yè)務人員,李安樂此次的主要工作是起草和翻譯合作協(xié)議,談判的時候做記錄、整理。
他們連著去了三個城市,李安樂某一天清晨醒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大家都很疲憊,但總算是沒有白白受累,順利的話農(nóng)歷年前公司能有一大筆進賬。
齊少天也很高興,這樣于員工,于自己,于自家老爺子就都有了交代。
返程的前一天,齊少天倒下了。也許是提著的勁兒終于懈下去,他感冒了。
感冒其實也不是什么大病,李安樂沒想到他那么大個男人,一個小感冒搞得驚天動地,哼哼唧唧下不來床,不知道的還以為得了什么重疾。
李安樂早餐的時候沒有在餐廳遇到齊少天和跟他們一起來的那個業(yè)務員,她打電話去詢問,方知道老板積勞成疾,業(yè)務員正滿大街找藥店呢。
她覺得自己也得表示表示對老板的關心,跟酒店前臺打聽了一下,跟那個業(yè)務員聯(lián)系碰頭,倆人買了些水果,又到藥店買了VC。
齊少天自己住了一個商務套間,聽說李安樂也過來了,從床上移駕到了客廳沙發(fā)上,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
李安樂這才進去請了安,表示了一下對老板的關心。齊少天怏怏的,一開口嗓子都啞了,“沒事兒,吃點藥就好了?!比缓筠D頭問業(yè)務員要藥。
業(yè)務員有點兒無奈,看了看李安樂,李安樂微微點頭,業(yè)務員去給齊少天倒水。
“沒買藥,買了點兒水果和VC?!崩畎矘氛f著把VC打開,到了兩粒在瓶蓋上遞過去。
齊少天皺眉,李安樂放下瓶蓋又去剝桔子,“齊總,感冒是自限性的疾病,不用吃藥,補充VC,多休息就會好的?!?p> 齊少天眉頭更緊了,咳嗽了一聲,“咳咳,不吃藥?”
“嗯,”李安樂篤定的說,“您就是這一陣子舟車勞頓,經(jīng)常喝酒應酬,睡得也很晚,等會兒讓小周給您放一缸熱水,您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p> “切,”齊少天不知是笑還是惱,“我感冒不吃藥好不了的。”
“齊總,藥能不吃就不吃?!崩畎矘芬呀?jīng)剝開了一個橘子,舉著給齊少天。
齊少天盯著橘子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接過來吃了,打趣問,“沒想到你還是個蒙古大夫?!?p> 李安樂愣了愣,輕笑,“我家里人是醫(yī)生?!?p> 齊少天臉色微微的定了,隨即也輕笑,“原來如此?!?p> 晚上八點他們登上了返程的飛機,齊少天真的如李安樂安排的,泡了熱水澡,吃了VC,裹著被子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感覺舒服不少。
安檢過后,登機時間還早,李安樂在各個店面里轉悠,轉著轉著,在一家小書店里碰上了齊少天。他正在聽店員推銷一款盲盒,里面是各種各樣的娃娃。
看見李安樂,他招呼到,“剛好,你幫我看看。”
李安樂走過去看了看,順口問,“齊總喜歡收集盲盒?”
齊少天略顯尷尬,“不是我,送人的?!?p> 這些盲盒都是色彩斑斕,呆萌可愛的各種卡通人物,要是送人,八成是個女性,而且年齡一定不大。
關于齊少天的八卦,李安樂早就聽曹海麗科普過了。齊公子年芳35歲,但看起來只有27、8,身邊鶯鶯燕燕不少,大小緋聞不斷。
齊公子目前是離異狀態(tài),前妻在國外,倆人有一個女兒,跟著媽媽生活。他現(xiàn)在的感情生活,不明。
李安樂有些拿不準,他是要送給自己的女兒,還是送給自己的小女朋友,于是她思忖著問,“送誰?”
齊少天答的也很爽快,“我女兒。六歲了,就喜歡這些?!?p> 李安樂點頭,她略帶抱歉的回答,“我不太知道小女孩兒的喜好。”
齊少天很自然的接話,“你是個兒子?”
李安樂靜默片刻,點頭,“嗯?!?p> “多大了?”
“五歲多,也快六歲了?!?p> 齊少天歪著頭,“那跟我女兒差不多??!”
店員聽說后忙不迭的推銷,“姐,那您要不要看看樂高,小男孩兒都很喜歡?!?p> 李安樂急忙拒絕,齊少天卻很大方,“我送你,這趟你也辛苦了。”
可李安樂卻是說什么也沒接受,自己買了一套繪本,她記得,默默小時候,很喜歡聽媽媽講繪本。
司機在機場接了他們,齊少天堅持先送李安樂回去。
回到家里收拾妥當,李安樂拿出那套繪本翻看,是書店的銷售推薦的,適合6歲左右小朋友的書。
快要到默默六歲的生日了。
東方云間說,默默不需要媽媽,也許是真的,她離開的時候,默默才兩歲,還沒有記憶。她消失的太久了,默默的世界里,只有爸爸。
云間,對不起,默默,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