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 上門提親
李安樂在一樓剛歸置好的辦公室里擦擦抹抹，余真真給她拿了一杯冰紅茶，幫著她把一些文件和本子之類的擺好，順便問了幾句。
“最近辛苦你了，本來呢只是讓你給東方跑跑腿，現(xiàn)在還得給他接送兒子，一天好幾趟，挺累的吧?！?p> 李安樂只能笑笑說，還行。
“東方他們家對你也挺信任，能讓你一個人接送默默。還好默默好像跟你投緣，我剛開始還擔(dān)心你搞不定呢。”
李安樂依然敷衍著回答，“他跟我兒子差不多大，我覺得，我倆相處起來也還行?！?p> 余真真像是想起什么來，停下手里的活，問，“你前夫同意你把孩子接過來了？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沒這么多時間了？”
李安樂愣了愣，“不會。他，我們還沒說好什么時候把孩子給我，我想，再等等吧。不著急這一時半刻?！?p> 余真真放下心來，“就是。你多學(xué)學(xué)多看看，多跟默默相處，以后帶你兒子才能更好的過渡。呵呵，其實我還擔(dān)心，你要是沒時間上班了，我上哪兒去找你這么合適的人?！?p> 李安樂再次打消了她的顧慮，“余姐，你放心，我肯定是要等到東方的腳徹底好了再考慮別的，不會撂挑子的。”
余真真這下真的放心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李安樂一定是很想立刻把兒子接到身邊的，同為人母，她特別理解。但李安樂真的把那個自閉癥的兒子接過來，聽說她家里只有一個老母親，也沒有照顧自閉癥孩子的經(jīng)驗，那李安樂必然是沒法兒做一份全職工作的。
如今能聽到李安樂親口的承諾，她既高興又覺得有些心疼，就油然而生一種愧疚，她看了看表，11點多一點兒。非得把李安樂正擦桌子的抹布奪過來，讓她先走，去接默默。
李安樂確實也記掛著東方云間一上午都沒回她微信，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她順?biāo)浦?，就先走了?p> 剛上了車準(zhǔn)備給東方云間打電話，東方云間的微信就回復(fù)過來了，“我已經(jīng)把默默接出來了，中午我們在外面吃飯，跟李阿姨也說過了。”
緊接著還給她發(fā)了一個位置，是距離落星不遠(yuǎn)的一個肯德基。
李安樂納悶兒他怎么今天這么早接默默出來，還要在外面吃飯，她到了那個肯德基，一眼就看到默默一個人在兒童游樂區(qū)里。
東方云間就坐在游樂區(qū)旁邊，正一根一根的吃薯條。
李安樂在他身邊坐下，東方云間轉(zhuǎn)過頭來，“這么快！”
“你發(fā)微信那陣兒我已經(jīng)在車上了。今天余姐讓我早走一會兒。”
“奧。”
這會兒是工作日，還不到午餐時間，肯德基里人很少，一個小朋友都沒有。默默獨自在游樂區(qū)里，可他并不想其他小孩兒那樣跑上跑下的滑滑梯，而是對著一個齒輪狀的玩意兒不停的轉(zhuǎn)。
他喜歡會轉(zhuǎn)的東西，能專注的看好幾個小時。
李安樂收回目光，落在東方云間身上，“你怎么突然就要回來上班了？”
東方云間把一個零食盒推到她面前，讓她吃，“也不是突然，前一陣就有打算了。我這也不是什么動不了的大傷，整天在家坐著時間太難熬了?！?p> 李安樂有些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可醫(yī)生不讓你動，你就不能等石膏拆了再嘚瑟嗎？”
“沒關(guān)系，我上班又不是要走來走去，還不是坐著，放心吧，我自己就是醫(yī)生，我有分寸的?！?p> 聽東方云間這么說，李安樂倒是突然有了另一個想法，她從他手里抽了一根薯條，邊吃邊說，“你為什么不當(dāng)醫(yī)生了？因為默默嗎？”
東方云間一下子沒聽清，正要問的時候明白過來，他看著默默，輕輕點了點頭，“要陪他去做干預(yù)，跑醫(yī)院，實在沒時間?！?p> 他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沒有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別說是去醫(yī)院工作，就是日常生活都亂套了。
李安樂用薯條攪著番茄醬，攪啊攪，就是不放進(jìn)嘴里。
東方云間覺察到她的低落，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不要玩兒食物?！?p> 李安樂勉強(qiáng)給了他一個笑，“你不是很喜歡當(dāng)醫(yī)生嗎，說醫(yī)生是很有意義的工作，能治病救人。而且，你爸爸爺爺都是醫(yī)生，到你這兒，就這么斷了?！?p> 李安樂沒有說下去，她心里晦暗的情緒像漲潮的海水漫過沙灘一樣，一點一點吞噬了她的光。
肯德基里播放著輕柔的音樂，沒幾個人，難得的安靜，默默站在那那個大齒輪前很久了，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東方云間的手從李安樂的頭頂滑到了她的肩膀，輕輕捏了捏，“我現(xiàn)在做的事情也很有意義。以前，我看的孩子都是身體上生病，他們和他們的家長都很痛苦，作為一個醫(yī)生能幫他們減輕痛苦我覺得有意義；”東方云間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現(xiàn)在我面對的孩子是這里生病了，他們的家長也很痛苦，我能幫助他們，一樣有意義?！?p> “可是，你學(xué)醫(yī)學(xué)了那么久?！崩畎矘芬廊挥浀盟且晦u頭一樣的專業(yè)書，他為了學(xué)業(yè)掌燈夜讀了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第一年到醫(yī)院實習(xí)，干的都是臟活累活，值夜班值的老是頭疼，她看著心疼。但東方云間從來不抱怨，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biāo)，為了這個目標(biāo)，付出什么都值得。
很多次，李安樂都主動挑起話題，想知道那段日子?xùn)|方云間和默默的生活狀態(tài)，她沒有參與，所以更想知道。
可東方云間卻總是有意的避重就輕，寥寥兩句就帶過。
那是他人生的至暗時刻，他不想讓她知道。
東方云間把李安樂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開玩笑說，“那有什么，魯迅先生還棄筆從文了呢。條條大路通羅馬?！?p> 李安樂抬起眼睛，看到東方云間正低頭對她笑，一雙眼睛彎彎的，一對酒窩那么深。她心里的暗色嘩然而退。
“大言不慚，還把自己跟魯迅先生比。”李安樂從他肩膀上掙脫出來，理了理頭發(fā)。
“怎么了，你不是說拜讀過我所有的文章，很喜歡嗎？”東方云間用當(dāng)時李安樂隱瞞身份來面試翻譯時的說辭來揶揄她。
李安樂這次坐都坐不住了，站起來脫鞋進(jìn)了兒童游樂區(qū)，去找默默了。
好不容易把默默從游樂區(qū)哄出來，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李安樂想起來問，“上午你怎么一直不回我微信?！?p> 東方云間正給默默擦嘴角的殘漬，沒看她，“我去看我媽了?！?p> 他沒多說什么，但李安樂已經(jīng)腦補(bǔ)了很多了。自從她住進(jìn)來，就沒見過方瓊，東方云間也從沒提過讓她去醫(yī)院看看方瓊，她也就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安樂正尋思他們母子都說了些什么，有多少是跟她有關(guān)的時候，東方云間就來了一句，“晚上咱們回一趟你家吧。”
李安樂那句，“你媽咋樣”還沒問出口，就被他這一句給嚇著了，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鞍?？”
“晚上下班，咱們一起回你家，”東方云間拍了拍默默，明確表示，咱們里面，還包括了默默?！案鷭屘崆罢f一聲，不用特別準(zhǔn)備什么，默默晚飯吃西紅柿雞蛋面就行?！?p> 李安樂盯著東方云間看了一陣才消化了這個訊息，他是說，晚上要帶著默默去看田玉華。她一直沒在東方云間面前說過田玉華想見默默都想瘋了，沒想到他主動說了。
東方云間看她有些發(fā)傻，食指彎曲掛了一下她的鼻梁，“我得上門去求親??！為了防止丈母娘不同意，還得帶上我的小禮物?！彼み^頭去俯身跟默默說，“兒子，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讓姥姥高興！”
李安樂一想到田玉華跟默默見面的場景，百感交集，難掩激動，可又擔(dān)心默默會不會有什么過激表現(xiàn)。
東方云間看在眼里，再次摸了摸她的頭，“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