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一雙一對

　　方瓊關(guān)上了門，坐電梯，下樓，一路沒停的到了小區(qū)門口。東方明山的車在那里等著她。

　　她上了車一言不發(fā)，東方明山也很知趣的什么都沒問，直接開車走了。

　　開了一段路，東方明山明顯聽到了方瓊壓抑的啜泣，他偷偷轉(zhuǎn)頭瞄了眼，老太太擱那兒抹淚兒呢。

　　他想了想，故意語氣嚴厲的說，“媽，咋了？他們兩口子欺負你了？這還能行？走，我給你說理去！”

　　說著就要找地方調(diào)頭回去。

　　方瓊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還是被他成功給攪和了情緒，憤憤的抽了紙巾揩干凈眼淚鼻涕，“行了行了，別瞎折騰了?！?p>　　東方明山笑了，“怎么樣，是不是他倆被您老人家教育的感激涕零啊，誒，不對啊，應該是他們感動的眼淚嘩嘩的吧？”

　　方瓊也破涕為笑，輕輕錘了他一拳，“臭小子，就沒個正型，你弟弟都是被你給帶壞的?！?p>　　東方明山立刻點頭承認，“對對對，云間本來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是下凡來給您報恩的，誰知道被我這個不正經(jīng)的哥哥的帶偏了，我的錯我的錯?！?p>　　方瓊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你呀你呀?！?p>　　東方明山見她情緒好一點兒了，松了一口氣。

　　老太太下午突然讓他過來送她回家一趟，他問了半天回家要干什么，后天就出院了。

　　方瓊才說了東方云間打算跟李安樂復婚的事兒，看樣子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她實在是在醫(yī)院里呆不住了，必須回去找李安樂談一談。

　　東方明山勸她別去，雖然當年他們婆媳之間的事兒他這個大伯哥不是特別清楚，但也不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況且同樣身為方瓊兒媳婦兒的童歆也給他灌輸了很多觀念。他怕方瓊?cè)フ依畎矘?，再把李安樂給談跑了。

　　可方瓊不是個容易聽勸的人，說什么都要回去，而且警告東方明山不準給他弟弟事先通氣兒。

　　她本是氣勢洶洶的來的，半路上遇到了游樂場那檔子事兒，讓她全然忘記了來時的初衷。

　　她看到李安樂滿臉通紅的抱著默默的樣子，真是又著急又心疼。這姑娘她第一次見的時候，柔柔弱弱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了的樣子?？上嗵幘昧司湍馨l(fā)現(xiàn)藏在她柔弱外表下那個倔強頑強的性格。

　　偏就是這種矛盾的反差，讓她遇事容易鉆了牛角尖兒。

　　她還是那么瘦弱，但抱著孩子的時候卻顯示了巨大的力量。默默哭鬧的時候是用了全身的力氣的，方瓊知道，要控制住他很費勁。那是一個母親才有的力量。

　　她看到了趙奶奶和囡囡，也看到了滿臉慍色的許佩初，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

　　此時此刻，這個許佩初跟幾個月前來她家給默默慶祝生日的許佩初絕對不是一個狀態(tài)。那時候的許佩初溫柔可人，乖巧懂事，此時的許佩初，就是個活脫脫的母夜叉。

　　而方瓊直覺，現(xiàn)在的許佩初，才是她真正的模樣。她慶幸東方云間沒有接受這個女人。

　　方瓊把剛才遇到的事兒大概給東方明山說了一遍，末了感嘆，“唉，你弟弟那性子，從小就不爭不搶，碰上了李安樂也那么好欺負，讓我這當媽的怎么能放心。”

　　東方明山打趣道，“那您干嘛還覺得那個什么許佩初不好，照您這么說，云間就該找個厲害的媳婦兒才能保護他??！”

　　方瓊白了他一眼，“你凈歪曲我的意思，找個厲害的母老虎，我還怕她欺負云間呢。也就是李安樂那樣的文氣的女孩子適合他。”

　　“媽，您可真是矛盾，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我都不知道您到底想怎樣。”

　　“我還能想怎樣，我那不是希望你們倆都平平安安的好好過日子嗎？”方瓊說著說著又勾起了低落的情緒，“唉，你們小的時候，我就希望你們長大有出息，有本事?？涩F(xiàn)在覺得有沒有出息有沒有本事都無所謂了，我也想明白了，只要你們能健康平安，我就覺得我這一輩子能閉上眼了，至于怎么過，跟誰過，是你們自己的事兒，我不管了。”

　　東方明山呵呵笑道，“這就對了?！?p>　　誰知道方瓊話鋒一轉(zhuǎn)，“別說你弟弟了，說說你。你和童歆真不打算要孩子了，要丁克一輩子？她家里人也同意嗎？我就不信她媽能同意，改天我得會會她媽去。”

　　東方明山頭皮一緊，立刻著急起來，“誒，這剛才說的您不管了，這怎么又管上我了？”

　　方瓊被他噎了一句，半晌才無奈的說，“好好好，我不管了，再也不管了！”

　　李安樂哄睡了默默，準備今晚就開始動手擬定繪本的大綱，她腦海里的故事都已經(jīng)躍躍欲試的要落在筆尖上了。

　　到了書房，發(fā)現(xiàn)東方云間擺了兩杯紅酒和幾個大大小小的盒子。見她進來，東方云間沖她招招手，“來?！?p>　　“干嘛呀，大晚上的喝酒？”李安樂走過去，低頭看那些盒子，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妙。

　　全是她的發(fā)卡，耳環(huán)，小鏡子，都是有年頭的東西了，有些甚至是她大學時候的物件。

　　“這你都哪兒弄的呀，我的天哪，你看這個，粉紅色的小兔子，好傻呀！”李安樂把小兔子的發(fā)卡拿起來在自己頭上比了比。

　　東方云間很真誠的搖頭，“不傻啊，你以前老是帶這個發(fā)卡跟我出去，還要穿一件兔子圖案的衣服。”

　　李安樂笑著點頭，“對，我想起來了，你怎么不告訴我那樣打扮很傻?。】嗔四懔耍阋欢ê芟胄Α！?p>　　東方云間又搖頭，“不會啊，我那時候覺得很可愛?！?p>　　李安樂抖了抖，“咦，我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p>　　“那時候你18、9歲，真的可愛?！?p>　　李安樂夸張的捂住耳朵，“別說了，再說我坐不住了?！?p>　　東方云間沒再繼續(xù)說。李安樂拿著兔子發(fā)卡感慨，“當年學朱自清的匆匆，只覺得好長好難背，現(xiàn)在總算是體會到，什么叫匆匆了。18、9歲啊，嘖，好懷念?！?p>　　接著李安樂又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盒子里全是紙條，上面是她寫給東方云間的一些只言片語，這些紙條上的文字讓李安樂再一次懷疑是不是自己寫的，比起東方云間，她自己寫的這些話更能讓她感到肉麻。

　　“今天你穿了淡粉色的襯衣，真好看?！?p>　　“你生氣了？別生氣了，我不想讓你生氣?！?p>　　“這是我們分別了35天第一見面，親愛的，我好想你。”

　　有些后面還畫了可愛的表情。

　　李安樂抱著自己的胳膊覺得渾身難受，“這，這是我寫的？不會吧，我這么，這么，多情？”

　　東方云間把她鋪開的紙條又一張一張的卷好，“反正不是我寫的。”

　　“你那時候看到是什么感覺，不會覺得我是個花癡吧?！?p>　　東方云間收著紙條沒看她，像是回答問題一樣一板一眼，“我覺得特別心動。這個女孩很愛我，我也很愛她?！?p>　　李安樂終于忍不住去捶打他，“閉嘴！天哪，大叔，您一把年紀別這么說話，惡心??！”

　　東方云間怕她把紙條弄亂了，一邊兒躲她一邊兒說把紙條收好，蓋上蓋子。

　　李安樂鬧了一陣子，才問，“你一直留著這些？”

　　“恩。”

　　東方云間看看她，“你不是也留著我的東西嗎，我去你家在你床頭柜里也見到過一個盒子?！?p>　　李安樂被揭穿了秘密，想也沒想就否認，“什么盒子，我不記得啊，大概是我媽舍不得丟掉的吧。我媽老是把沒用的東西到處亂放?！?p>　　“這個，也是沒用的東西嗎？”東方云間攤開手掌，里面躺著一枚鉆戒。

　　他們的婚戒。

　　“你什么時候拿的？”

　　東方云間摩挲著鉆戒，“上次去你家的時候?！?p>　　他抬眼看著李安樂，又變戲法兒一樣拿出了另外一枚鉆戒。

　　兩枚鉆戒并排放在他的掌心中，一大一小，一雙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