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劉氏病了

　　　　“妮子別搗亂！”莫二牛從房間里出來，開口說道。

　　像他們這樣的漁民，對大名鼎鼎的楊慈悲，自然還是心懷畏懼的——大概只有像莫妮這樣在自由平等的觀念深入人心的時代長大的人，才會不害怕。

　　楊德民見到莫二牛，終于大大地松了口氣。他差點就真的向一個婦人道歉了——雖然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要開口了，他才發(fā)現，原來是那么的難。

　　堆著一臉的笑容，楊德民向莫二牛說道：“你就是莫家當家的？久仰久仰……”

　　“楊老爺，進來吧。”莫二牛的臉上并沒有什么喜氣，他沉著臉，說道。

　　楊德民看著那矮小低仄的房間，有些發(fā)愁。

　　不過他向來是一個做事果斷干脆的人，既然自己已經都到了這一步了，那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于是咬著牙，跟在莫二牛的身后，也膝行著，爬進了房間。

　　房間這么小，自然是擺不下凳子的。里面布置的是打磨得非常細膩光滑的細竹篾片編成的涼席，洗涮得干干凈凈——涼席中間擺放著一個小小的矮桌。

　　楊德民與莫二牛對面坐著，莫二牛還是一臉的憂愁。

　　楊德民深深吸了口氣，向莫二牛說道：“莫當家的，這次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我楊家做得不好……如果當時我們知道是你們家的金龜，那就好了，也不會出后來這么多事了……”

　　“我去過你們家府上，可是你們家的下人，說這事跟你們沒有關系，不肯出面……”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

　　楊德民一驚，他真不知道，原來房間里還有人？

　　向著那個開口的人望去，他發(fā)現，原來是一個臉色極差的老婦人。他認出來，這個就是莫二牛的母親——只是才見過面沒，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憔悴了？他第一眼差點沒有認出來。

　　“我娘病了?！蹦Ｐ乃贾刂氐叵驐畹旅窠榻B道，“我自己的事情也就罷了，如果是因為我自己，楊老爺你完全不必在意，你來道歉，我也不會接受……可是我娘現在這個樣子，卻是因我而起，所以這個道歉，我必須接受。不為我自己，只為我娘?！?p>　　“老人家，您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楊德民心中一驚，又暗暗叫苦。

　　怎么辦，自己怎么這么倒霉？這次要是這個老婦人真的出點什么事，那么，自己會不會真的受到影響？

　　縣尊大人那里的態(tài)度，非常的明顯，雖然他已經答應了，可是口頭上的話，說做得準就做得準，說不做準就不做準——難道他還能按著洪知縣的頭逼他不成？

　　所以現在非常關鍵的，就是莫家人的態(tài)度。提起這事的是莫家人，最后能幫他落實的，當然還是莫家的人。

　　現在他也琢磨出來點味道了，當時那個小姑娘向知縣大人那樣飛來一句，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呢！

　　誰說鄉(xiāng)下人愚昧無知的來著？看自己不揍死他！

　　“就是不太舒服，惡心?！眲⑹蠎脧龅恼f道。

　　今天二牛請她來吃飯，妮子那個丫頭也是個會來事的，將她自己的那份肥肉全部都堆到了她的碗里，讓她心里挺安慰的。雖然這個孫女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卻是四個孫里面最懂事的。

　　船上人家平常魚是不缺的，可是要說肉，那就很難得吃上一回了。所以，肥肉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是個好東西。

　　往常劉氏也是非常喜歡吃肥肉的，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就覺得膩味，聞聞就覺得難受……

　　她強忍著不舒適的感覺，將一片肥肉挾到了嘴里，只是輕輕一嚼……

　　頓時，胃里就是一陣地翻江倒海。

　　沖出屋，她就吐了起來，不止將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來，還哎出了不少綠色的膽汁來。

　　要不是年紀一大把了，她還真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有了。

　　不，當年就算懷著大牛二牛兩兄弟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這么難受過。

　　莫二牛嚇得呆住了，沖了出來，連聲問她怎么了。

　　葛氏帶著兩個孩子也跟著出來了，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好不容易不吐了，劉氏卻是完全沒有了吃飯的胃口。

　　最后，她勉強吃了點干飯，可是那肉，卻是連碰都不能碰了。

　　楊德民來的時候，莫二牛與劉氏還有葛氏正在商量著，要去哪里看病呢。

　　“身上不好的話，不要硬拖著，還是請個郎中看比較的好?！睏畹旅窠g盡腦汁地想著，建議道，“鎮(zhèn)上的郎中醫(yī)術不太好，不過隔壁鎮(zhèn)上有個林大夫的醫(yī)術還是不錯的，不如我?guī)湍垺?p>　　“那就多謝了。”莫二牛大喜，趕緊直起身子，向楊德民躬了躬。

　　林大夫名氣很大，是個仁心仁術的好大夫。只是距離實在太遠，他們就算是想請，也一時間沒有辦法。

　　“不必不必，本來這事就是因我而起?！睏畹旅癫亮瞬梁?，如果病治得好，那這事……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只要莫家人能夠原諒他嘛，那么這個鎮(zhèn)長的位子，就一定是自己的了……

　　真不知道莫家人走了什么****運，為什么縣尊大人會對他們如此青眼有加？楊德民想不明白，不過他卻明白，以后自己就算真的當上了鎮(zhèn)長，也切不可為難他們。

　　莫二牛面帶微笑，將笑盈盈的楊德民送了出來，直讓那些一直圍著、舍不得離開的鄉(xiāng)民們看得傻了眼。

　　于氏也躲在外圍，一邊支楞著耳朵聽著別的婦人拉著葛氏問東問西，一邊豎起眼睛，留意著船這邊的動靜。

　　看到莫二牛將楊德民送出來，她也傻了眼。

　　莫二牛什么時候傍上了楊慈悲？

　　難怪被關到牢里都又放出來了，原來是楊慈悲出的力??！

　　唉，像楊慈悲這樣的人，這心也太慈悲了一些，怎么什么人都幫??！莫二牛這樣的人，窮得i叮當響，值得他出這么大力氣嗎？

　　于氏一想到，有了楊慈悲當后臺，那以后自己再也別想著逼莫二牛賣掉莫妮，那么，那說好的六十兩銀子，她也就拿不到了，心底就是郁悶得不輕。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誰讓人家有本事，能夠巴上這么厲害的后臺！

　　再一想到自家的莫大牛，老實巴交，這么多年了，一個像樣的人物都巴不上，她就更加郁悶抓狂。

　　唉，果然這樣的事情，大牛是指望不到的，還是要看狗伢的本事。

　　楊德民出來了，從仆人手里接過了那只金龜，笑得平易近人，將它交到了莫二牛的手上。

　　莫二?？粗@只金龜，有些為難。

　　“這個……你們家出過錢了的……”雖然是搶他們家金龜的胡躲賣的，錢也是胡躲那一伙得了去了，可是楊家畢竟是出了錢的。

　　這叫他怎么接受？

　　“錢嘛，胡躲那群人分了，不過他們也沒有純得，大部分都上貢給姚不動還有孫捕快了?！睏畹旅裥χf道，“所以老兄你不必擔心，縣尊大人一定會還給我的。所以，龜還龜主，錢還錢主，這不是很好嗎？”

　　是這樣的嗎？莫二牛將信將疑，接下了金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