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橈哥,都這么久了,你怎么還在這棵樹上不走???”
說話的是我在這里認識的第一個鬼,他說他叫李明知。
是個很自來熟的鬼,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一直叫我哥,還總是問我叫什么,被他纏得不耐煩了,我就隨口說了趙懷清那次嘟囔的名字。
趙懷清,就是把我從天臺帶出來的那個男人。
他的名字也是我在這里游蕩時,認識其他鬼,交流之后得到的信息。
“這棵樹挺好的?!蔽译S口扯了一句,月光凄凄涼涼地灑在地上,顯得寂寞。
如果沒有李明知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話。
“也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去投胎啊……”李明知沒有上樹,只是在底下坐著,看著地上被樹枝剪碎又被風吹得搖晃的月光。
我沉默,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他是被人遺忘的。
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鬼,一種是李明知這種,被自己愛人親人朋友遺忘的,投不了胎。
沒有歸處的鬼,只能在世間游蕩,等著哪一天,自己哪個曾經(jīng)有過聯(lián)系的人再次想起他。
另一種就是我這種,不知來處不知去處。
而據(jù)其他鬼說,我已經(jīng)死了三四年了。
我這樣的鬼,原本是不會存在的,是某個人的執(zhí)念太深把我從閻王那里拉了回來。
只有生人給死人點上一千盞長明燈,一天一盞,這才能將生與死拉開一條縫,把死人的魂靈從地底抽出來。
然而,這也需要魂靈的同意,若是不愿意,就算點上一萬盞燈,也都是于事無濟的。
但代價就是生死永遠相隔,而我也永遠記不起前塵往事。
生人可見死人,死人卻永遠記不起生人。
執(zhí)念……
我想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同意重新上來,那個人對我來說,是那么重要嗎?
重要到就算拋棄了全部記憶也還要回到他的身邊。
沒了記憶,對方若是變心了不來找我,那我不就跟李明知一樣的下場了嗎?
不,我大概比他還慘。
“趙懷清……”我砸吧砸吧嘴,琢磨著這個名字。
這個人,是我作為鬼相遇的第一個人,而且也是他將我?guī)С隽四莻€困著我的天臺。
我覺得,很有可能,他就是我曾經(jīng)重回人間的理由。
只是,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去面對他。
主要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能看到我的樣子。
這讓我很迷惑。
他如果看得見我,為什么不說出來,或者給我一點暗示都可以啊。
我這么一只沒了記憶的鬼,沒有歸處,只能呆在這棵樹上,翹首以盼。
“橈哥,如果你能回去的話,要記得我啊?!崩蠲髦f了什么我沒聽到,只單單聽到了這句。
我有些疑惑地問他,“我回去哪?”
“你不知道嗎?”
“我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
李明知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嚴肅得有些不像他。
“魂靈剝離肉體,遁入地府,沒有人記掛的或者沒有人記得的鬼,會被驅(qū)趕回到人世間,地府不收。
而你這樣的,應(yīng)了生人的請愿回到人世間的,只要肉體完整不腐,再與生人有了締結(jié),就可以重回人間。”
聽著李明知的話,我有些愣住了,死而復(fù)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