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莉梅拉將一只乳白色的小袋子系在了威納爾腰際,這個袋子被施了魔法,連著城堡里的圖書室。無論身在何處,威納爾都可以從這個袋子里取出城堡里的藏書。她又將一個制作精美的頭箍戴到了他的額頭上,額飾上有一顆青豆大小的寶石,暗暗的紅色和威納爾小麥色的皮膚非常相稱。
“多保重自己。”她溫柔的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的少年,拉下自己領(lǐng)口的深子色絲帶,幫他把紫紅色的頭發(fā)扎在了身后。
威納爾的喉嚨有絲哽咽,他蠕動嘴唇,輕輕的喊了一句:“梅莉老師。”
雅莉梅拉笑了:“你是我第一個弟子,所以,你是我最好的弟子?!彼眠@個玩笑來緩解威納爾的緊張。
體態(tài)纖細的青綠色魔龍張著好奇的眼睛,小心的觀察著這對師徒。對這只剛剛蘇醒的太古魔獸來說,這個世界熟悉又陌生。
高傲孤僻的妖精族不喜歡接待外來者,他們或許會接待身為妖兒丈夫的那羅,卻絕對不會接納這只魔龍??墒且竭_黑月努爾上的妖精通路,卻又必須借助這只魔龍的力量。他們在商量之后,決定讓威納爾和詩人一起飛往黑月。如果黑妖精出人意料的接納了魔龍,威納爾可以作為那羅的弟子一起前往妖精鄉(xiāng);如果黑妖精們不讓魔龍通過道路,那么威納爾可以帶它回來。無論黑妖精通路是否對魔龍打開,他們前往黑月的道路異常漫長。
首先,他們要經(jīng)過魔界的煙海到達北方,然后穿越寒冷的無夏峽谷進入地下深淵,在那里他們將取得最初神族遺留下的一個寶物。這個寶物可以令那羅和威納爾在高空中呼吸。一般的魔族是沒有辦法飛上天空的,能飛上去的一定擁有強大的力量。而要飛得再高一些,就更加困難。能飛多高由魔族自身的實力決定,還有就是他們擁有的珍寶和魔獸。在魔界的實力者中,以居住在天空之城的金石一族及其子民最擅長飛翔——他們操縱氣流的能力在魔界中無人能敵。那羅和威納爾都沒有操縱氣流的能力,他們只能依靠魔龍帶他們飛上高空。但是要飛向黑月,即使是金石王也做不到,一是因為所需能量太大,二是因為在天空中飛得越高就愈加難以呼吸。眾所周知,創(chuàng)始族是居住在星空中的,所以在魔界最北方的地下深淵里的那件秘寶將解決那羅和威納爾在高空中如何呼吸的問題。
然后,他們要前往魔界的最南方,那里有一個叫愛塔的小鎮(zhèn)。每年陽光最烈的夜晚,會有一條光帶照射到小鎮(zhèn)中間的山丘上。黑白雙月只在每年的夏至正好相對,羅拉的光芒一年中只在這個夜晚有機會照到努爾上。但是努爾不會接受羅拉的光,他在天空中制造了一面由大氣構(gòu)成的鏡子,在白月之光照耀到自己身上前就將她折射掉。這條光帶就是那條被折射的羅拉之光,所以順著它將可以飛到最接近黑月的地方。
最后,就是在天空中尋找到黑月。努爾總是很小心的保護自己,他在天空中制造了太多的幻影。傳說從來沒有人能夠到達黑月——不過這顯然不是真的,黑妖精族既然能在黑月上制造通路,那就證明他們早已造訪過他。
“向你的妻子問好?!毖爬蛎防瓕υ娙苏f。
那羅笑了笑,以一個優(yōu)雅的行禮來表示感謝。這是一位出色的女性,那羅想。世界上有不少美麗的女性,也有不少美女稱得上絕色。天界神族的容色高雅尊貴,那仿佛雕刻般的完美令人覺得無法親近;魔族的美貌妖冶惑人,一不小心就會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妖精的容貌精致無比,給人一不小心就會將其傷害的脆弱感。黑妖精族融合了魔族和妖精的特質(zhì),他們的美麗在精致中泛著魔性,這使得他們非常容易辨認。他追尋的那位女性繼承了黑妖精的美貌。妖兒像黑夜里的森林,沉靜中帶著魔性,她是三界最動人的五位女性之一。而雅莉梅拉的美麗雖然不如妖兒,卻有一種令人無法忘懷的特質(zhì)。她有著與黑妖精相似的黑色眸發(fā),顏色卻比他們純正的多;她有些地方和妖兒相似,她們性格沉靜,身上都充滿了迷。但與妖兒透著野性的優(yōu)雅舉止不同的是,她的優(yōu)雅中帶著神秘。妖兒是黑夜中的森林,雅莉梅拉是浩瀚的夜空。她的眼睛睿智無比,仿佛無所不知。
雅莉梅拉的外貌昭示著她絕不是妖精族,黑發(fā)黑眸的她也不像是魔族。她擁有一枚戒指,那由第一位黑妖精王垮爾親手打造的戒指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九枚,分屬九族的妖精之王。這九枚戒指會隨著佩帶者使用的能力而呈現(xiàn)出相應(yīng)的圖案,即那個時代的各族妖精之王。她的戒指當時呈現(xiàn)的雕刻是白妖精女王雅兒,但是這不能代表這枚戒指是白妖精族的那枚。這更給猜測她撲朔迷離的身份帶來了難度。那羅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擁有那枚戒指,雖然知道她一定與妖精族有很深的淵源,卻仍不能勘破她的身份。他想起了艾拉卡森林的妖精們,很想告訴她這件事,最終還是忍耐住了。妖精們驀信命運,他們相信無須指引,命運會在該來的時候到來。妖精們既然沒有委托他尋找什么和傳達什么,那么就一定是在等待命運自主的到來。她也沒有提起自己的身份與意圖,那么,她與妖精們會面的時候還沒有到吧。也或許他們早已見過面,她提到的導師甚至有可能就是艾拉卡森林里的妖精??傊?,他答應(yīng)過妖精們保守他們隱居在森林里的秘密?;蛟S,他會和妖兒提一提——那羅想著,召喚魔龍,率先爬了上去。
魔龍伏下了身子,幫助威納爾也爬到自己背上。龍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雅莉梅拉,它覺得這個女人的身上散發(fā)著一股熟悉的氣味,熟悉到令它畏懼。在那羅急切的催促下,魔龍最后看了她一眼后騰空而起,載著兩人飛向天空。
魔龍并沒有飛太高,在沒有得到創(chuàng)始族的秘寶前,飛得過高的話那羅和威納爾將無法呼吸。它在城堡的上空盤旋。“謝謝你們!”那羅沖下方的兩個身影喊道。
“城主,斯爾格加羅就交給您了!梅莉老師,天冷的時候別離開火爐!”在那羅示意魔龍飛向遠方前,威納爾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然后,魔龍載著他們向遠方飛去。
“一路順風?!彼龥_他們揮手道別。雷姆西斯站在她的身后,送行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很熱中的事情,卻也不抗拒。他并不討厭威納爾,這個機靈的年輕人是他和梅莉從虛無中逃出來后遇到的第一個人,是這些年里除了梅莉外他最常接觸的人。魔石之王擁有強大的力量,再加上歷代血石王的記憶,他的直覺總是很準確。他知道威納爾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或許有一天他和梅莉會在別的地方遇到威納爾,但絕不再是斯爾格加羅。無論是相聚還是分離,都不過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他并沒有多大的感傷。他看著越飛越遠的魔龍,內(nèi)心平靜無波。妖精族和梅莉即使有再深的淵源,她也不會離開自己;妖精之鄉(xiāng)無法從他身邊帶走梅莉。
“威納爾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男人,他和那羅都會在魔界史上留名?!毖爬蛎防^少說出這樣的話,雷姆西斯聽來有些驚異。
“你不相信嗎?”她回過身子,睿智的黑眸直視他。
“我相信你?!彼卮穑斑@么說來,有一天我可以向他們索要從過去到現(xiàn)在欠下的人情了?!?p> 她看了看她,眸中閃過華光:“恩,我相信你會的,的確有那么一天?!闭f著,她笑了出來。雷姆西斯也笑了,兩人走進城堡,身影消失在關(guān)上的城門后面。
天空中,威納爾依依不舍的看著腳下這個自己生長的城市,他的故鄉(xiāng)。多年前菲娜嬸嬸就離開了這里,去尋訪她年輕時的朋友?,F(xiàn)在,他也告別了這座古老的城市。云霧下的斯爾格加羅是那樣的滄桑,就像他們身下的魔龍,歲月的流逝帶走了它們昔日的輝煌……不過,這些年新城主頒布了很多有效的政令,已經(jīng)令城市逐步恢復了生機。會不會當自己回來時,這里已經(jīng)是一個認不出的繁華之都了呢……
和威納爾一樣,那羅此刻的心情非常復雜。多年的追尋即將有了結(jié)果,他仿佛看到了月光下的森林里,妖兒動人的舞姿——他閉上了眼睛,多年來一刻也無法淡忘的對白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你害怕死嗎?”
“怕?!?
“為什么?”
“死了就不能再遵守活著時立下的約定了?!?
“那么,假如你永遠也不會死呢?”
“也害怕。”
“為什么?”
“活著要承擔獨自守約的痛苦?!?
“可是,你必須答應(yīng)我,即使我死了,你也要活下去?!?p> “為什么?”
“為了我們生命意義的延續(xù)?!?p> 在最后一個夜晚,妖兒依偎在那羅的懷里,失去聲音的她如往常般用心靈和他進行交談。
什么是生命意義的延續(xù)?多年來他始終猜不透她的話。他一直擔心她會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或許她要他活著,是要他永遠別忘記她,他是她曾經(jīng)真實的存在過的見證。兩人曾經(jīng)約定,一定要看到這個世界恢復和平的景象;可是,如果她不在了,這個世界和平與否對他還有什么意義?
延續(xù)……延續(xù)……生命的意義……
無論如何,通往黑妖精之鄉(xiāng)的道路就在前方,妖兒一定在那里等著自己。
答案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