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明性點了點頭:“阿彌佗佛!一路走來看這戈壁真的是一望無際,小小的強盜的確是很難抓到,那大師沒有要求過官兵駐扎在此地嗎?” 了塵搖了搖頭道:“老衲也曾想過,但你看這千佛洞如此多的工匠與僧人,光是用水就已經(jīng)非常困難,如果再加上官兵,只怕就更加困難了,更不要說官兵們的糧食了?!?“官兵的糧餉不是應(yīng)該朝廷供應(yīng)嗎?為什么要大師來想方法呢?” 明性甚是不解的問道。“話是這么說,可是實際上這朝廷……唉!” 了塵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明性也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了塵見明性也皺起眉頭連忙說道:“哎呀,你看看,你看看,老衲一說起話來就什么都忘了,大師這才剛到呢,卻還不知道有沒有用過午飯?” 明性不好意思的笑笑,了塵見了知道他還沒吃,急忙起身:“阿彌佗佛!老衲真是老糊涂了,大師請隨我來?!?
說罷對身邊的僧人又吩咐了幾句,那僧人先行跑了出去,明懷一見急忙站起來擺手道:“大師不必客氣了,貧僧包里還有干糧?!?了塵卻笑了,拉住明性的手道:“我們這里也本就沒什么好的齋飯,或者與你的干糧相比,可能還是你的好吃呢,但這地主之誼還是要盡的,也讓大師能了解一下我們這里的情況。” 明性聽了只得跟著了塵向窟外走去,口中說道:“出家之人哪里還講什么口腹之欲,只要能果腹就是好的了,大師千萬莫要客氣,以后貧僧在這里的時間還長著呢。” 了塵點了點頭:“老衲也不敢充面子,而且大師在此地也要留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讓他們準(zhǔn)備的也就是平日里我們自己吃的齋菜,放心!放心!”
明性聽了塵這么說,心里才放下了一些,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飯?zhí)?,明性一看,原來只是個依山勢而建的一個土坯屋,里面的桌椅被風(fēng)沙侵襲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正中的一張方桌上放著幾個小碟,還有幾個看上去黃黃的饃。明性讓著了塵先坐下了,這才敢自己坐下,了塵看了看桌上的碟子,面帶歉意的對明性說:“阿彌佗佛!大師遠道而來,本來應(yīng)該準(zhǔn)備一些好點的齋菜,只是上次被強盜洗劫以后,大家都只能靠這咸菜夾饃度日,實在是招待不周啊?!?明性也不說話,伸手拿起一個饃,掰開后將碟中那也是黃黃的咸菜放在饃里,也不管沙子咯牙,大口的吃了起來,了塵見明性如此,心中不由的暗暗的點了點頭。明性吃了兩個饃,旁邊的僧人又給遞上來一碗水,明性小口的飲了兩下,便將水放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滿臉飽了的神情。了塵還要勸他再喝點水,明性卻不肯,起身請了塵帶他去看看千佛洞收藏的經(jīng)書,了塵拗不過他,只好帶著他向藏經(jīng)洞而去。
一進藏經(jīng)洞,明性便高興得不得了,只見洞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經(jīng)書,甚至有許多從西方天竺帶回來的梵文經(jīng)書,明性小心翼翼的取了一本《金剛經(jīng)》,打開一看便迷了進去。了塵見明性如此癡迷,笑著搖了搖頭,叫過藏經(jīng)洞的主持僧人凈衣,吩咐他不要打擾明性,轉(zhuǎn)身便離去了。明性這一看便是三四個時辰,直到掌燈時分,了塵來硬拉了他起身,這才依依不舍的將經(jīng)書放回原處,跟著了塵去用齋飯,一邊吃著饃還一邊回憶著書中所寫的經(jīng)文。三下兩下的將飯用完,明性便站起身來要回藏經(jīng)洞繼續(xù)看經(jīng)書,了塵也不阻攔,只是讓小沙彌先帶著明性到他住的洞里看看合適與否,明性連忙謝過了了塵,跟著小沙彌到自己的山洞中略微看了看,就繼續(xù)到藏經(jīng)洞中看經(jīng)書去了。
從第二天開始,明性便在藏經(jīng)洞里抄寫經(jīng)書,他把自己包袱打開,原來若大的包袱里除了兩件換洗的僧袍和兩雙鞋以外,其它的全是紙墨。明性再一入藏經(jīng)洞,就整整十天沒有出洞,連齋飯也是小沙彌送到藏經(jīng)洞中,困了,就在藏經(jīng)洞中小睡一會兒;累了,便站起來走動幾步。了塵去看了他幾次,見他如此用功,便也不再去打擾他了。蝶姬開始幾天還會到藏經(jīng)洞中看看明性,可是明性卻只是抬頭看看蝶姬,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便繼續(xù)埋頭抄寫,蝶姬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他,只得自己在這千佛洞附近轉(zhuǎn)轉(zhuǎn),實在無聊了便下到地府去找孟婆說話,有時孟婆一出去便是半個月不在望鄉(xiāng)臺,蝶姬便在匣子里靜心修行。只是在每日黃昏時分,在風(fēng)沙里遙望落日時想起和君武的那段歲月,心中那縷思念、牽掛便纏mian縈繞的她心中萬分的凄涼悲苦,只覺得這戈壁真冷如冰窖……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覺的在敦煌過了三年,明性抄寫的經(jīng)書已經(jīng)有近百本,蝶姬也覺得自己的魂魄凝練的很好了。雖然中間有被了塵大師撞到,但了塵卻只是對著蝶姬笑笑,并不與她為難,有時還會有意無意的給蝶姬說說法。這一天晚上,又是月圓之夜,蝶姬飄身來到鳴沙山的山頂吸收月之精華,正在靜心入定中,突然,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蝶姬心中一動,睜開眼睛向聲音的方向一看,只見月光照耀下的戈壁上,百余騎人馬正從西方向著千佛洞狂奔而來。蝶姬心中納悶,這三年來從來沒有如此多的人來到千佛洞,而且是在這種寒冷的夜里,蝶姬心念一轉(zhuǎn),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連忙旋身飛回千佛洞去。蝶姬直入藏經(jīng)洞,她已經(jīng)兩年余沒有進來過了,這一進來嚇了一跳,險些不認(rèn)識油燈下盤腿坐著抄寫經(jīng)書的明性,只見他臉頰消瘦,雙眼深陷,兩腮的胡須長得老長,身上的僧袍已經(jīng)都變成土黃色的了。蝶姬急忙飄到明性面前,叫了兩聲,明性卻象是沒有聽到一般,蝶姬只好用手一指明性正在抄寫的經(jīng)書,只見那本經(jīng)書『呼』的一聲從桌子上便飄了起來。明性正抄著,突然經(jīng)書飛起來了,明性這才轉(zhuǎn)過頭來,一見是蝶姬,連忙想要站起來,不料坐得太久,雙腿已經(jīng)閉了血脈,還沒起來便又跌坐回了地上。“大師,不好了,從西面來了一支馬隊,我看著象是強盜!” 蝶姬滿臉焦急的對明性說。明性一聽驚訝的‘啊’了一聲,旋即勉強著站起身來,焦急的看著滿洞的經(jīng)書道:“不能讓他們把這些經(jīng)書毀壞,快,蝶姬,你去通知了塵大師,我先來把這里的經(jīng)書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