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殿里點起了火把。
山里什么都缺,就是柴禾不缺。
劉道士被廚房傳來的香味勾得神思不屬,暗想,清和那家伙,什么時候廚藝這么好了?
沒過多久,清和提著大木桶過來上菜。
這野觀里連個食盒都沒有,干脆就裝在木桶里了。
一盆盆菜從木桶里端出來,劉道士嘴里分泌的唾液更多了。
土豆、野雞,另有幾盤子江小棠他們拿來當(dāng)干糧的小菜,最后是一盆米飯。
這山中地界,別的沒有,靈氣倒是不錯,無論土豆還是野雞,在禹水城都算很好的靈材了。
做飯的時候,江小棠聽清和說,他們師徒倆在道觀旁邊開了兩畝地,種的基本就是土豆。其他的菜,他們只種很少一部分,因為不容易伺候。平時他們吃飯,就是從旁邊打些野味,摘些野菜。至于米,每隔幾個月,他們都會出山一趟,不過,師徒倆實在是窮啊,買不起太多的靈谷。
清和說得很委婉,不過江小棠還是聽出來了。這師徒倆,窮是窮,可過得這么苦,多半是懶的!
這里山青水秀,靈氣又充沛,多開兩畝地,種些菜蔬,保管過得跟神仙一樣。結(jié)果呢?他們就開了畝地,還都種最好伺候的土豆!
“清和,這菜都是你做的?”劉道士流著口水問。
“不是啊,是小棠妹子做的。”清和回答。
其實他的口水也快收不住了,剛才試吃了塊土豆,好吃得差點把舌頭給吞了。
江小棠捧著洗刷過的碗筷進來,給眾人布筷。
“小妹子辛苦了,快坐下吃吧?!眲⒌朗恳贿呎f著客氣話,一邊抓起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出去,“沒什么好東西,別客氣……”
說完,挾起土豆燉雞里的一塊土豆,塞進了嘴里。
“唔,好吃,好吃!”味蕾嘗出了味道,劉道士神情就變了。
邋里邋遢而略帶猥瑣的臉,陶醉無比,小眼睛瞇在一起,很享受的樣子。
回味完了,劉道士豎起了拇指:“小妹子好手藝,不比那些大廚差!”
江小棠“羞澀”地笑笑:“道長愛吃就好?!?p> 道觀中只剩下土豆,江小棠干脆做了個“土豆宴”。
土豆燉雞塊,濃香無比;清炒土豆絲,清脆爽口;笑臉土豆餅,皮脆里酥;烤土豆片,風(fēng)味獨特;炸土豆丸子,口感爽脆。還有一小盤薯條,清和嘗過一口就迷上了。
劉道士和清和兩個,風(fēng)卷殘云,就著白米飯,幾乎把一大桌子土豆全吃下去了。
土豆飽腹,真不知道他們怎么能吃那么多……
反倒是江小棠和宋天衍兩人,幾乎沒怎么吃。宋天衍已經(jīng)習(xí)慣了江小棠的手藝,等閑菜式,引不起他的好奇心了。
一大桌土豆全部吃光,連江小棠拿出來的牛肉干、茄餅、醬菜,也全都進了肚子,劉道士和清和才滿足了。
“小妹子,老道可舍不得你走了!”劉道士笑瞇瞇地說,“要不,你留下來給老道當(dāng)徒弟?”
宋天衍沒說話,倒是清和插話了:“師父,你這不是在坑小棠嗎?她跟著沖塵前輩回去,就是玉虛宮的弟子了,給你當(dāng)徒弟,豈不是吃也吃不飽?”
劉道士一巴掌拍到他的頭上,吹胡子瞪眼:“有你這么拆師父臺的嗎?”
清和“哎喲”了一聲,不服氣地嘀咕:“我這是說實話……”
宋天衍微微一笑:“劉道兄,你在這地方也夠久了,想不想挪個地?”
劉道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老道覺得這里挺爽快的。”
清和念念不忘拆臺:“吃不飽也爽快?。俊?p> 劉道士怒瞪了徒弟一眼:“沒事就去洗碗!”
清和應(yīng)了聲,委委屈屈地收拾一桌狼藉。
在江小棠的幫忙下,兩人刷了碗,回到殿中,劉道士和宋天衍已經(jīng)談完了。
“不早了,休息吧。”宋天衍說,“明天還要趕路。”
劉道士吩咐:“清和,帶他們?nèi)タ头??!?p> 這么破的道觀,有客房還真不容易……
清和“哦”了一聲,提著燈籠,領(lǐng)著他們到后院西廂。
“沖塵前輩,小棠妹子,你們就住這吧。”清和說,“我前些天剛打掃過的,不臟?!?p> 話是這么說,江小棠一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霉味……
然后一摸,桌上蓋了一層薄薄的灰,還真是……不臟。
清和大概也覺得自己太不靠譜了,嘿嘿笑道:“兩位將就一下?!?p> “行了,你去休息吧?!彼翁煅苷f著,忍不住搖搖頭,“跟著劉道兄,真是難為你了……”
偷懶這種事,向來是有樣學(xué)樣,清和這個當(dāng)徒弟的這么懶,自然是因為劉道士這個當(dāng)師父的提供了榜樣。
清和留下燭火走了,宋天衍默念了一個口訣,指尖光芒閃動,彈出一道光芒。
江小棠只覺得有涼風(fēng)繞耳,等到平靜下來,西廂內(nèi)已是一塵不染。
她瞪大眼:“這個……也有法術(shù)?。 ?p> 宋天衍摸了摸她的頭:“早些睡吧,明天會很辛苦。”
西廂有兩間房,宋天衍說完,就到隔壁去了。
江小棠確實累了,隨便解決一下私事,從乾坤袋里摸出一張薄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道觀里,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一個也沒睡。
清和吃太多了,蹲在門口消食。劉道士坐在房頂,不知道干什么。宋天衍倒是在他的房間里,但他只是盤坐著吐納,也沒有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道觀里突然起了一陣陰風(fēng)。
清和嘀咕了一句“又來了”就回屋去了。
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慌亂,然而,關(guān)門,貼符咒,咬破中指寫符,卻很慎重。
外面風(fēng)越來越大,吹來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既有血腥味,又有騷臭味。
宋天衍睜開眼,雙手結(jié)了個符印,向隔壁打去。
一層無形的光罩覆在江小棠身上,將她罩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屋頂上的劉道士,亂糟糟的胡子和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更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什么味道,好香!”
倒在廚房門口的那堆雞骨頭,被風(fēng)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