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4)
如果有人在感情上受到了傷害,那么什么是療傷的良藥?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是時間。隨著時間的流失,慢慢的傷痛也就淡了。其實親情和事業(yè)也是不錯的療傷手段。像這次,剛剛訓練歸來的小王爺看到自己的姐妹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活潑可愛的雨荷,拉著我的手問個不停,一邊格格嬌笑,一邊問這問那,還不停的炫耀自己在山莊的戰(zhàn)績,無非是又捉弄誰了,那大頭怪是多么的聽話了。最后還沒有忘記抱怨,為什么哥哥丟下她不管,去搞什么破演習?
沒有辦法,我只好苦笑道:“好了,雨荷,不要鬧了,哥哥累壞了,讓我先休息一下,一定好好的陪你玩幾天,讓我最可愛的妹妹滿意。”
又見過了因為讀小說讀的心滿意足的心荷姐姐,定下來第二天為姐妹們接風洗塵,才終于能夠和溫暖柔軟的床做一番親密的接觸。
第二天,天公作美,又是艷陽高照,我做東宴請貴客。因為都是閨閣秀女,除了心荷、雨荷就只有王沅湘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作陪。連費老頭想來都沒有同意。
既然沒有長輩,現(xiàn)在山莊的一切又都是本小王爺說了算,自小隨便慣了的姐妹們當然樂得輕松。
只有四個人團團圍坐,正在享用一盤膏燒鹿脯,雨荷難得沒人管教,放開懷抱,吃的小嘴上都是油,一邊吃一邊夸獎道:“好吃,好吃,又嫩又滑,哥哥,沒有想到這鹿肉烤的半生不熟的這么好吃!”
微微一笑,介紹道:“這是法國的做法,他們喜歡鮮嫩,所以肉烤的很生,其實法國人常吃的是牛肉。我覺得牛肉太粗,不適合我們的胃口,所以用鹿肉代替了,沒有想到別有一番風味,雨荷要是喜歡就多吃一點?!?p> 心荷姐姐看雨荷的吃像皺起了眉頭,教訓道:“雨荷,看你成什么樣子,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端莊些,讓人笑話!”
雨荷可不怕她,現(xiàn)在有哥哥撐腰,正要好好享受一番,那里還顧得了那些死板的規(guī)矩,回嘴道:“姐姐,什么嗎!讓誰笑話?從小我們和哥哥在一起都是這樣的,難得沒有外人,還要那些要不得的死規(guī)矩干什么?難道王姐姐是外人?她會笑話我么?”說完還故意的努嘴問王沅湘,道::“王姐姐,你說是不是?”
其實王沅湘早就適應了雨荷的淘氣,她也不認為死守禮教有什么好,微笑不語,算是默認了雨荷的看法。
這樣的場面一向都是我來打圓場的,笑道:“心荷姐姐,不要管她了,雨荷還小,就讓她放肆一回吧!放心,現(xiàn)在整個山莊都是我說了算,沒有人敢泄漏出去的!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雖然語氣淡淡的,可長久以來發(fā)號施令養(yǎng)成的語氣,還是讓心荷姐姐和王沅湘一愣。王沅湘雖然奇怪,不知道為什么那紈绔的長齡一年多沒見成長了這么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現(xiàn)在執(zhí)掌重權呢!可是閨閣的矜持讓她只能暗自揣摩。
心荷姐姐就沒有這么多顧忌了,道:“長齡,你是不是又在作怪?還是有什么鬼花樣?在姐姐面前就不要吹牛了,說什么山莊的一切都是你說了算,我還不知道?王大富一個人你也對付不了,忘了上次在山莊,沒有他發(fā)話,你一分錢都沒有得花了?”
微微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姐姐,那時還是一個孩子,現(xiàn)在長齡可是堂堂的男子漢了,執(zhí)掌軍權,殺伐決斷,一言就可以決定人的生死,怎么會在這些小事上吹牛,不信的話,我叫王大富來,你問問就知道了!”
心荷姐姐先是疑惑的看著我,想從我的表情上看出點什么來,最后見我一臉的平靜,確實不像是撒謊吹牛,一狠心道:“好,看你說的這么斬釘截鐵,就信你一回!拿山莊的高梁紅來!好好的喝一杯!”
說完了,吩咐伺候的丫鬟上酒,親自操起酒壺滿滿的斟了一杯,一口喝下,得意的品嘗一番,見我、雨荷都有點目瞪口呆,道:“看什么?有什么好奇怪的!早就想嘗嘗這高梁紅了!可是那該死的小姐規(guī)矩,這不讓,那不讓,難得的長齡在山莊作主,當然是放縱一回了!是不是妹妹?”最后一句是沖著微笑不語的王沅湘說的。
雨荷最早反映過來,嚷嚷道:“我也要喝!姐姐能喝,我也要喝!”
好不容易又哄又嚇,才將這不良的苗頭扼殺了??墒切暮山憬阄沂遣荒芄芰?,她就快要出嫁了,難得的高興一回,由她去吧。
結(jié)果這次家宴喝的天昏地暗,最后心荷姐姐是被丫鬟們抬下去的,雨荷也偷偷的把小臉喝的紅紅的,在花園里呼呼大睡。只有王沅湘還好,雖然難免被心荷姐姐灌了幾杯,雪白的臉上如玫瑰一般的嬌艷,神智還算是清醒。終于有機會問出心中的疑問了。道:“世子,多日不見,你變了很多??!都快讓人認不出來了!”
凝視那比玫瑰還要嬌艷的絕世容顏。雖然還是那么的動人,更因為酒力的緣故,平添了幾分慵懶,讓她不那么的高高在上,親切了很多。可惜的是再也沒有初見時候的震撼與沉醉。這大概都是因為那個巧笑嫣然的人兒吧!想到這里不由的心里一痛。良久才緩緩的道:“可能吧,人總是要長大的,這就是身不由己??!”
聽著和年齡不符的滄桑話語,王沅湘一愣,道:“世子難道有什么心事嗎?如果可以的話不妨對沅湘講述一番,也好有個排解!”
清凈如水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絲關懷。要是在一年前足以讓我欣喜若狂了,可是現(xiàn)在,整個心都被另一個身影占據(jù)著,難以容不下別的東西。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沒什么,只不過是擔憂國事罷了!”
王沅湘冰雪聰明,知道我不愿意說,善解人意的差開話題道:“啊,原來如此,小女子不才,對朝廷的事情也知道一、二,不知道世子為什么擔憂?”
“內(nèi)憂外患??!”這到不是我矯情,內(nèi)憂與身為阿哥的綿寧為敵,外患有白蓮教作亂,更危險的是,看似遙遠,卻已經(jīng)威脅到中國的歐洲強敵。不由的不焦心。
看我一臉的憂慮,不似故作深沉,王沅湘請教道:“贖沅湘得罪,現(xiàn)在我朝廷內(nèi)有賢臣,外有良將,百多年來得享太平,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盛世,不知道這憂患何來?”
“烈火烹油,盛極而衰,王小姐飽讀史書,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了吧!”
“就說這內(nèi)憂吧,不錯,自從康熙以來,確實是升平百年,國富民強,可就是因為和平的日子太長了,現(xiàn)在皇帝、大臣們想的只是怎么守成,怎么享受,再沒有開國時候的進取精神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光想守成是怎么也守不住的,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衰敗了!”
王沅湘雖然也知道朝廷的弊端,可是沒有想到我的評價是如此的低,疑惑的問道:“何以見得?世子可有什么佐證?”
這還不好理解,道:“別的不說,就從朝廷的宰相說起,和砷是什么人,王小姐不會不知道吧,可以說是少見的大貪官,這樣的人位列首輔,執(zhí)掌大權,朝廷的財政、人事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任人為財!朝廷能不衰敗嗎?至于民間,兼并橫行,富者樓堂林立,遮天蔽日,貧者無立錐之地。地方上貪官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豪強橫行,還有邪教趁機的謠言惑眾?,F(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亂將起了,一個應對不當,就是天下大亂的格局?!?p> 王沅湘到不這么認為,雖然她也知道中國是百病叢生。道:“世子多慮了,雖然朝廷現(xiàn)在確實是百病叢生,不過是因為朝廷上小人當?shù)懒T了。現(xiàn)在嘉慶繼位,他節(jié)儉仁慈,素來痛恨貪官,還是大有可為的,只要澄清吏治,推行仁政,很快就是海內(nèi)一清的氣象!如此,就是有人作亂,也難以成氣候!”
我有點煩躁,不能說王沅湘說的沒有道理,這都是中國五千年的來的經(jīng)驗,屢試不爽,可是我知道這次是不行的,因為資本主義所產(chǎn)生的強大生產(chǎn)力,整個世界就要不同了,而中國賴以應變的經(jīng)驗也就行不通了??墒俏矣植荒芨嬖V王沅湘這一切,只好煩躁的揮揮手道:“也許吧,但愿如王小姐所想!”
王沅湘見我敷衍,也不多言,改變了話題,問:“既然世子不這樣認為,倒要請教,有什么更好的對策?”
這次她到是熱切,確實希望我能說出什么不同的對策來??上业膶Σ咧荒芤鈺荒苎詡鳎‰y道我能告訴她,我的應對之策就是大力發(fā)展‘科學技術’?啊,不對,在王小姐的眼里就是‘奇技淫巧’了!告訴她,這些‘奇技淫巧’最終將要改變世界?中國社會的根本‘孔孟之道’最終也會被這個打?。磕俏铱隙〞划敵晒治锏?,說不定還會被從肉體上消滅。雖然以我的地位來說不大可能。
好在,我現(xiàn)在也懶得解釋,明明將來都會變成事實,還是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道:“王小姐,可能你覺的長齡是強詞奪理,或者是危言聳聽,可是我就是這么認為的!沒有什么證據(jù),也不需要證明什么,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讓人帶你參觀一下山莊,最主要的是士兵們的演練,我想你會理解的!”說完,施禮,吩咐丫鬟們伺候王小姐休息。而我徑直的去找孫子瀟了,要他匯報我不在的時候山莊的進展。
見到孫子瀟的時候,他正在對著一份公文發(fā)楞。見我進來,并沒有奇怪,只是笑笑,道:“世子,可算愉快?”
早就知道王沅湘出現(xiàn)在山莊是他搞的鬼,不過他一片好意,總算是為我著想,也不能太責怪,坐在他的對面,道:“還好,子瀟以后我的私事你就不要過問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孫子瀟見我恢復了正常,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其實他的心思和我上次處理朝云和他的糾葛的時候一樣,只要不影響大局,個小王爺?shù)降缀湍莻€女人在一起他才沒有興趣管。
現(xiàn)在要關心的是朝廷的動態(tài)。
孫子瀟道:“世子,乾隆爺正式的禪讓了,傳位給十五阿哥永琰,年號嘉慶....!”
這個我知道,打斷了他的話,道:“說點有用的!”
孫子瀟知道我的心意,沒有什么顧忌,道:“雖然已經(jīng)禪讓,可是乾隆還是太上皇,朝廷的大事還是太上皇說了算,下有和砷牽制。嘉慶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p> 早就知道嘉慶不被看好,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乾隆早晚要死,和砷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
問:“綿寧那邊如何?”
孫子瀟皺眉道:“不算好,我們的人暫時還不能接近他,只有一些大路消息。聽說他現(xiàn)在的日子不好過,朝廷上有很多的人彈劾他處理霍家一案過于輕率,手段太殘酷,被狠狠的責罰了一番,現(xiàn)在正閉門思過呢!”
我冷笑,好幾百條人命,不過是一個閉門思過,連表面上的工夫都沒有做,也太優(yōu)容了。道:“哼,一年多不見,綿寧厲害了不少,也算是一個人物了,現(xiàn)在白蓮教作亂,他是在賭博,別看他現(xiàn)在被訓斥,一旦白蓮教鬧的厲害了,他在霍家所做的一切就變成剛毅果斷了,而不是什么輕率、殘酷。好一個以進為退!不能小看啊!”
孫子瀟也考慮到這一點了,不過他對白蓮教到底能鬧多大還是沒有底,道:“這一步雖然厲害,可是也要看白蓮教能不能有這么大的本事,是一步險棋??!”
我可是知道歷史上的白蓮之亂有多厲害,綿寧這一次是穩(wěn)賺不賠。嘆息道:“不用想了,朝廷用人不當,這次綿寧是賭對了!他的前途好的很,往后要對付他就更難了!”
“還有什么消息?”
孫子瀟皺眉道:“我們的內(nèi)線消息,說征討苗亂的富康安大人染病而亡了!”
我大吃一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怎么會這樣?他正當壯年,不由的想到,難道是王聰兒聽了我的建議,刺殺了他?
孫子瀟繼續(xù)道:“不但富康安,參贊軍務的四川總督和林,從征的副都統(tǒng)勇將額勒登保都染病亡故了,京城振動,現(xiàn)在正隆重吊亡呢!”
此時冷靜下來,應該不會是白蓮教干的,距上次警告王聰兒不過兩個月,白蓮教還趕不到貴州去刺殺。就是派了高手去,富康安身邊高手如云,他們也未必能夠成功!難道一切都是天意,要白蓮教大鬧一番?
孫子瀟見我發(fā)楞,干咳一聲道:“世子?“
笑笑道:“子瀟,看來老天都讓我們一展身手??!要不然怎么會在白蓮教作亂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朝廷的大將一個個都沒了呢?”
“既然如此,朝廷是怎么應對白蓮之亂的呢?”
孫子瀟道:“剛開始湖北巡撫派兵鎮(zhèn)壓,大敗。差點連襄陽都保不住了,現(xiàn)在湖北全境都是亂匪,他又上表要安撫,朝廷現(xiàn)在也是吵鬧,有的主張剿,有的要安撫,沒有一個定法。只有派提督明亮先行援助襄陽了!”
不由的冷笑,道:“反應遲鈍,應該立刻將征討苗亂的精兵勁旅悉數(shù)調(diào)集到湖北,趁著白蓮教還不成氣候一舉將他們殲滅!這下好,派個提督帶幾千老弱殘兵有什么用?給白蓮教練兵么?等他們打兩仗,有了信心,經(jīng)驗,后悔就晚了!”
孫子瀟也是皺眉道:“話雖然這么說,可是苗亂也不能不平啊,朝廷花費數(shù)年,千萬白銀。眼看苗亂就要平息,朝廷不想功虧一簣也是可以理解的!”
笑道:“子瀟也迂腐了,苗亂是什么?不過是疥瘡之蘚,就是不管它,慢慢也會好的!派個能吏安撫安撫就足夠了。朝廷花大力氣平息它,純粹是好大喜功,勞民傷財。白蓮教叛亂才是心腹大患,湖北、四川、河南、陜西都是我國的富庶精華所在,要是經(jīng)過一場大亂,全部變成廢墟,那朝廷才是大傷元氣呢!再說了,我的意思是先平白蓮,只要它平息了,回過頭來對付苗亂也不遲??!現(xiàn)在朝廷根本是本末倒置,丟了西瓜撿了芝麻。”
孫子瀟將信將疑。疑惑我怎么這么有信心。
不理會他的懷疑,道:“其實這樣也好,鬧的越大,我們才有機會一展身手!才有和綿寧對抗的本錢,‘亂世出英雄么!’”。
孫子瀟道:“世子,難道我們很快就要去平亂嗎?朝廷的八旗、綠營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回答:“不會的!朝廷的兵力不捉襟見肘,怎么會想到我們這些不入流的菜丁?當然了,我們也不能坐等!過幾天就回北京去活動一下,我這小王爺不能光吃朝廷的俸祿,不為國分憂嗎!”
“還有!”我湊近孫子瀟,冷冷的說:“既然白蓮教鬧的還不夠大,我們不能幫一把嗎?”
孫子瀟一愣,雖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對朝廷不是那么的忠心,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不是謀反嗎?懷疑自己聽錯了,道:“世子,這,真的能行嗎?就是真的插手,我們怎么才能火上澆油?難道送白蓮教幾百火槍嗎?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不起作用啊,弄不好會被朝廷發(fā)現(xiàn)的!”
我冷笑道:“沒那么麻煩,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功,只要給白蓮教提供一點朝廷的情報就好了,比如增兵多少了,那個將領英明了,那個懦弱了,這對我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對白蓮教來說卻是他們最需要的!一定能助他們度過最初的難關的。只要他們站住了腳,其余的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p> “對我們來說也不是沒好處,只要做的隱秘一點,白蓮教還以為是多了一位盟友呢!等我們出手的時候,只需要傳遞一點假情報,就足以讓白蓮教萬劫不復!”
我無所顧忌的想法讓屋里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孫子瀟緩緩的道:“子瀟知道怎么做了,世子放心,一定讓白蓮教的人覺察不出來。”說完就要離開,去外邊曬一下太陽,消化一下剛才聽到的陰謀。
最后吩咐他道:“子瀟你的意思我也大體知道了,明天就安排人帶王小姐參觀一下山莊吧。除了那些不能見人的,都讓她見見,王小姐不是迂腐的人,應該能接受吧!”
孫子瀟答應一聲。去了。
留下我一人冷笑,“白蓮作亂,多好的機會啊,會有很多的人展露頭角,從中得到好處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究竟誰是螳螂,誰是黃雀可難說,是我,還是綿寧?較量一下好了?!?p> “至于王沅湘,就作為另一個戰(zhàn)場好了,看誰會是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