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正好看到日出。
在海天連接的地方,閃爍著一條條沸騰的金線。云霞托起太陽,慢慢地拱出海面,把天空染成一片姹紫嫣紅。海水色彩繽紛,像起伏的錦緞。我出神地望著眼前的海景。
鳩丹媚伸著懶腰,對我拋了個迷死人的媚眼:“小色狼,一早起來就發(fā)呆啊?”
我回過神來,道:“海上的日出太美了?!边^去在洛陽,我整天為吃喝拼命,哪有什么心思看風(fēng)景。餓狠的時候,看到圓圓的太陽,只會想起蔥油大餅?,F(xiàn)在吃喝不愁,當(dāng)然有閑情逸致了。
海姬道:“你現(xiàn)在貪新鮮,所以覺得美。一旦看慣了,就會覺得單調(diào)?!?p> 我嬉皮笑臉地道:“我天天看你,也看慣了,可怎么沒覺得單調(diào),反倒是越看越美呢?”
海姬瞪了我一眼,聲音卻喜孜孜的:“小無賴,就會胡說八道?!?p> 甘檸真從蓮花中坐起,冷冷地瞧著我:“你有時間打情罵俏,倒不如多練習(xí)一下魅舞。還有半個多月,我們就會抵達(dá)大千城。到時候,說不定會有不少高手找我們的麻煩,你最好做好惡斗的準(zhǔn)備?!?p> 鳩丹媚點(diǎn)點(diǎn)頭,正色道:“甘仙子說得沒錯,三件寶貝,使我們變成了北境的眾矢之的。小色狼,這幾天不如我們幫你練功,提升一下你的妖力,以免到時被人所趁?!?p> 我心中一樂,這可是求之不得啊。
“我來陪他練!”不等我說話,海姬身子一晃,閃到我面前,手掌炫起一道燦爛的金光。
我靠,說打就打啊!我心中一慌,急忙大叫:“等一下!”
海姬的掌刀在距離我臉半寸的地方停?。骸霸趺戳??”
“現(xiàn)在——開始!”趁她一愣之際,我身體左傾,施展魅舞,右腿瀟灑飛起,直踢她的肋下。
海姬又好氣又好笑:“好狡猾的小子。”伸掌切向我的右腳。
右腿倏地收起,仿佛從來沒有踢出過,我俯身、彎腰、悠悠轉(zhuǎn)了個圈,左腿毒蛇般地昂起,踹向海姬的膝蓋。
“果然是神出鬼沒的武技!”邊上鳩丹媚喝一聲彩。
海姬被迫向旁避開,但我的雙臂猶如柳條拂出,早就封好她的退路,等她出掌直劈時,我的左腿無聲無息,踢中她的肩膀。
“砰”,海姬嬌軀微晃,一股鋒銳的金氣從她肩膀透出,我腳尖一麻,被震飛出去。海姬如影隨形地追上來,一連串掌刀劈下,嘴里笑道:“用點(diǎn)力氣踢啊,怎么像是給我撓癢?”
金黃色的掌刀眼花繚亂地在視線中閃動,空氣“嘶嘶”作響,我暗叫不妙,忽然想起一個魅舞姿勢,身軀后仰,平平向下跌去。
海姬直追而下。
我的雙臂輕柔向上甩出,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個筋斗,反躍到了海姬對面,小腿彈出,直逼她的小腹。這一腿,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海姬無奈之下,被迫收掌回?fù)酢N彝低狄恍?,這一腿其實是虛招,一旦海姬接實,我便會順勢轉(zhuǎn)身,肘擊對方。
“小心!”鳩丹媚突然對我叫道,腳踢在海姬的手掌上,就像是被刀鋒切割。疼死我了!下一步肘擊再也無力使出。
海姬立刻停手,失色道:“你的腳沒事吧?為什么硬擋我的脈經(jīng)手刀?”
我摸摸腳,活動了幾下,道:“完好無損?!?p> 鳩丹媚和海姬對視了一眼,后者驚訝地道:“千萬別硬撐,脈經(jīng)手刀可以斬金截鐵,你真的沒受傷嗎?”
我猜測,是因為煉成了云光石流飛丹的緣故,所以腳才沒事。我大剌剌地道:“受傷?撓癢還差不多。海姬,我們繼續(xù)打。”
鳩丹媚沉吟道:“不用打了,你的弱點(diǎn)明擺著,就是力量太小。即使擊中對方,人家也不見得受傷。還有,你對妖術(shù)、秘道術(shù)、甲御術(shù)都一竅不通,也不知道如何利用內(nèi)丹變化妖力。遇上高手,必死無疑?!?p> 我涎著臉道:“那你們教我啊。什么妖術(shù)、甲御術(shù)、秘道術(shù),老子是來者不拒的?!?p> 海姬搖搖頭,歉然道:“沒有脈經(jīng)海殿的長老們同意,我不能私自傳授脈經(jīng)甲御術(shù)。對不起啦,小無賴。如果我偷偷教你,讓長老們知道了,反會給你帶來麻煩。”
甘檸真一口拒絕:“碧落賦的秘道術(shù),只傳本門弟子。”
鳩丹媚對我苦笑一聲:“我的妖術(shù)全靠蝎尾的變化,你不是蝎妖,怎么學(xué)我的妖術(shù)?不過吐氣納元、吸食日月精氣的基本妖術(shù),我倒是可以教你?!?p> 我苦著臉:“只好學(xué)一點(diǎn)算一點(diǎn)了?!?p> 對著太陽,我按照鳩丹媚所述,張大嘴,用呼吸吐吶之法,吸入一口日光精氣。接下來,就該引導(dǎo)它,流過全身。但就在這時,丹田內(nèi)的鼎爐忽然現(xiàn)出,旋轉(zhuǎn)起來,日光精氣自動投入鼎爐。
咦?這是怎么回事?我連吸了幾口日光精氣,結(jié)果又被鼎爐沒收了。我剛要問鳩丹媚,后者忽然面色一寒,目光投向海面。
海姬輕聲道:“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先別驚動他?!?p> 甘檸真淡淡地道:“他跟了我們有一段時間了?!?p> 我吃了一驚,凝神望去,起伏的海水中,什么都看不見。鳩丹媚湊近我的耳朵,悄然道:“仔細(xì)看,他化作了水浪的形狀?!?p> 再次看去,我才發(fā)現(xiàn),在螺尾的百米處,一波涌動的海浪有些古怪。顏色比海水略淡,而且始終凝聚,不會消散。金螺向前駛?cè)r,這波海浪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
我小聲問:“是什么怪物啊?”
海姬道:“殺了他就知道了。不過他似乎擅長水遁,弄不好,會被他溜掉,所以要把他引出來?!苯器镆恍?,掏出雪魄腦,呼吸吞吐起來。
甘檸真?zhèn)冗^身,躺在雪蓮花里,仿佛睡著。鳩丹媚沖我眨眨眼,故意扭過頭去。
過了很久,那波海浪絲毫沒有異動。他始終耐心地跟在我們后面,并沒有出手搶雪魄腦。
海姬收起雪魄腦,哼道:“真是狡詐,連雪魄腦都不能把他引出來。我沒功夫跟他耗著,我要動手了。”
“我來吧,你們護(hù)住林飛?!备蕶幷嫔硇尾粍?,劍鞘快似閃電,無聲刺入海水。
海面下,一道水煙茫茫閃過。百米之外,那波海浪猛地“哼”了一聲,白沫飛濺,海浪妖異地扭動起來,慢慢直立而起,化作一個肌膚幾乎透明的英俊少年。就連他的長發(fā),也像絲絲琉璃,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海姬面色微變:“他居然沒受傷!”
我心中駭然,每次甘檸真出手,必然一擊而中,今天還是頭一回?zé)o功而返。
英俊少年并沒有立刻逃逸,神色鎮(zhèn)定,目光緩緩掃過我們:“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劍的確厲害,難怪土八郎不是對手。在下水六郎,見過甘仙子、海武神、鳩蝎妖。”
我心道,這個水六郎倒是斯文有禮,不太像是個兇狠的妖怪。
鳩丹媚妖艷地一笑:“看來土矮子沒死,所以你才找上了我們。還有個什么木七郎呢?他沒和你一起來嗎?”
水六郎微微一笑:“鳩蝎妖不用套我的話,木七郎從陸路追蹤你們,我走水路。在下的運(yùn)氣,似乎更好一些?!?p> 海姬冷笑道:“依我看,你的運(yùn)氣太差了。既然知道是我們,還敢跟來,想必你是有所恃了?!?p> 水六郎道:“雖然明知不是各位的對手,但魔主之命,我卻難以違抗。如果你們交出自在天的地圖、雪魄腦和魅舞玉鑒,我便立刻離開?!?p> “做夢!”海姬不屑地道。
甘檸真緩緩站起,劍鞘筆直指向水六郎。后者面色凝重:“甘仙子,要不了多久,三件異寶的消息就會在紅塵天傳開。到那時,整個北境都會知道。你們幾個,應(yīng)付得了層出不窮,前來奪寶的高手嗎?”
甘檸真道:“這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guān)?!?p> 水六郎道:“石九郎應(yīng)該是死在你們的手里。如果肯交出異寶,我會向魔主請求,不再追究此事。否則,一旦魔主親臨,你們誰也別想活命?!?p> 鳩丹媚眼珠一轉(zhuǎn):“三件異寶,我們和歐陽圓平分了,你怎么不去找他?”
水六郎笑了笑:“歐陽圓算什么東西,能爭得過你們嗎?鳩蝎妖你也是個人物,怎么搶了異寶,卻沒膽子承認(rèn)?”
海姬不耐煩地道:“跟他羅嗦什么?殺了!”
甘檸真手腕一抖,一道白茫茫的水氣透鞘射出。
水六郎凝視著水氣,動也不動,胸口驟然裂開一個空空的大洞,水氣穿過洞,從背后射出,猶如穿過無形的空氣。水六郎得意地聳聳肩,忽然面色一變,向旁急閃,原來水氣又拐了一個彎,回射過來,幸好他見機(jī)得早。
甘檸真劍鞘揮動,姿態(tài)宛如行云流水,揮灑出道道水氣。水六郎就像是水做的一樣,身體一會兒縮成細(xì)長條,一會兒變成扁扁的一片,任意扭曲,避過道道水氣。我看得眼花繚亂,這個水六郎,比土矮子和石九郎還要厲害。
“甘仙子,恕我無禮了?!彼赏蝗换饕徊ê@?,融入大海。
海水立刻洶涌滾動,驚濤駭浪,沖天而起,仿佛咆哮的千軍萬馬,撞向甘檸真。甘檸真揮動劍鞘,在四周劃出了一個圓弧。海浪沖到圓弧邊上,像遇上了銅墻鐵壁,被紛紛震退。
海潮起伏,水六郎不知哪里去了。我緊張地道:“人呢?難道逃跑了?”
鳩丹媚搖搖頭:“不會,只是匿藏起來了。不過在甘仙子的蓮心眼下,他躲不了的?!?p> 一朵晶瑩的蓮花綻出甘檸真的額頭,蓮心眼一閃一閃,片刻后,甘檸真倏地橫移三丈,轉(zhuǎn)身,劍鞘斜斜刺向海水。
海面上炸起一朵浪花,向后飛竄,逃過劍鞘的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