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顫抖著,眼睛凝望著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黑衣男子,不禁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啊、殺……殺人……不……”
求生的本能使她想要掙扎,但是那黑色火焰似乎有震懾人心的功用,讓她除了恐懼還是恐懼,全身上下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拼命抓住竹子,身體向后蹭。這也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明白了:懷中的巨額銀票再多也沒用,因為她是一個沒有力量的女人!
多可悲,連逃走的力量都沒有!
然而這時,轉(zhuǎn)機出現(xiàn)了,黑衣男子忽然蹙起眉頭,停下腳步。
他的手臂微微垂下,似乎手上的血色長劍很是沉重,同時左手捂住額頭,聲音微弱的說道:“敵人……?不……不是……是誰?誰在那里?”
他……好像很痛苦?
雪晴嵐驚恐之余很快注意到這點,這個人到底怎么了?
黑衣男子身上的黑色火焰忽然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同時他也往后踉蹌了兩步,血色的眸子不停閃動著異樣的光芒,掙扎地說道:“快走……離我遠點!”
雪晴嵐茫然無措,道:“你……”
“唔……”
還不等她搞清現(xiàn)在的狀況,黑衣男子忽然一聲悶哼,然后便倒了下去,身上的黑色火焰也消失無蹤。
黑色火焰一消失,雪晴嵐壓力盡消,長呼口氣,雙腿也恢復了力氣,立刻站起身。
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惴惴道:“呼,還好,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總算是撿回一條命?!?p> “那到底是什么火焰?怎么會那么可怕?那個人……莫非是走火入魔了?不過幸好他最后認出了我不是他的敵人?!?p> “哎呀,我還是快點溜走吧,萬一等這個殺人魔醒了又要殺我滅口怎么辦?”
她立刻轉(zhuǎn)身向遠處跑去,可是剛跑了兩步又停下來,轉(zhuǎn)身看向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心里思量著:“也不知道那個殺人魔會不會就這么死了。他是殺人魔,可我不是?。∥已┣鐛闺m說不算什么好人,但也沒壞到見死不救吧?哪怕是個殺人魔也算是條人命……”
她停在原地,左右為難著:“喂,雪晴嵐啊雪晴嵐,你這時候裝好人,可是在拿小命賭耶!膽子居然大到敢去救剛剛還想殺了你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是也不對啊,殺人魔雖然很可怕,但他也不是真的想殺你,不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團焦炭了。嗯,他把你狠狠的嚇了一次,從小到大你還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耶!怎么也得找回點好處才行吧?就這么讓他死了,豈不是白白被嚇個半死?”
“哎呀不行,感覺還是太可怕了,要是救了一個殺人魔,結(jié)果成了幫兇,搞不好要被全天下追殺呢!”
“……不過很好奇啊……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哼哼,本小姐行走江湖十四年,還沒有弄不清的事,擺不平的人!我就不信了!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本小姐的命可是比貓還大呢!”
好奇心最終還是戰(zhàn)勝了理智,雪晴嵐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返回到黑衣男子身旁,折了一截竹枝,隔著一段距離用竹枝戳了戳他的指尖,再碰了碰他的黑衫,見他沒有反應(yīng),這才確信對方是真的昏迷過去了,大概沒問題吧。
她大著膽子靠了過去,蹲下來瞧著他的臉。
剛才太緊張沒看清,仔細一看這個殺人魔比她想象中還要年輕呢!似乎也只比她大上三四歲的樣子,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呢!
他昏迷中眉頭緊鎖,氣息紊亂,口中隱隱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似乎在承受著相當巨大的苦楚。
他是得了什么怪病嗎?怎么這般難受?
雪晴嵐歪著頭想著,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聲道:“看來要是不管你還真有可能這么死掉……可是本小姐又不欠你什么,憑什么要救你??!”
她凝神望著黑衣少年的臉,又看了看他手中緊握不放手的血色長劍,撅著嘴說道:“好吧好吧,誰叫我這么善良呢!別人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層石塔嗎?人家是謀財不害命的乖寶寶,既然碰上了,就當是做好事積善德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長得真好看啊。雖然不想夸你,但是還真比一般人英俊得多……”她仔細的看著少年昏迷中略帶痛苦的面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得不承認,人家長得比她有模有樣多了。她的容貌說不上丑,但距離漂亮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黑衣少年的容貌非常的英俊,或者應(yīng)該說是精致,鼻子、眼睛、眉毛、嘴巴都像是經(jīng)過精心雕琢一般。雖是昏迷中,但是他清秀的臉還是讓人感覺到一種超塵脫俗的氣質(zhì),和剛才黑氣纏身時的冷酷全然不同。
她小心的撥弄著黑衣少年額前的碎發(fā),這個男人有著一頭黑色的長發(fā),在之前的爭斗中發(fā)帶斷開,滿頭黑發(fā)隨風散開,微微凌亂的發(fā)絲擋住了他半邊側(cè)臉,更添一抹英氣。
不知道為什么,雪晴嵐這時候看著他一點都不害怕了,連本該有的后怕都不見了。
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先說好,我救你可以,但是你醒來不許再打我的主意哦!殺救命恩人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絕對不行哦!”
知道黑衣少年現(xiàn)在聽不見,她也不繼續(xù)浪費口舌了,伸出兩只纖纖玉手,在黑衣少年身上擺弄著,檢查了一遍沒有什么外傷。
“沒有受傷,那么果然是走火入魔了嗎?那就是內(nèi)傷嘍?不過內(nèi)傷是什么東西啊……本小姐又沒見過……”
她裝模作樣的將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像是把脈一樣,故作深沉的點點頭,隨后尷尬一笑,道:“嘿嘿,不好意思,這個……我沒學過醫(yī)術(shù)……看大夫們都喜歡做這個動作,也不知道將手指放在手腕上是什么個道理……”
或許是對自己的自娛自樂感到有些沒趣,雪晴嵐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一籌莫展。
這時,薄薄的春雨透過竹葉的縫隙落了下來,天色也真正的陰了下來。
都說渝州多雨,果然不假,尤其是春日的這時,正是渝州竹林生長的旺盛時節(jié),細雨紛紛,到了夜間就會變成暴雨。
春雨對竹子來說是福,但對于無家可歸的雪晴嵐就是天大的災(zāi)難了。
她無奈的抬頭望著被竹葉遮蓋住的天空,長嘆一聲,道:“我今天怎么這么倒霉啊!還以為賺了大錢是好兆頭呢,原來真是福兮禍所伏?!?p> 既然決定了要救這個人,那么總不能將他丟在暴雨中吧?記得來時不遠處有一個廢棄的竹屋,臨時避雨應(yīng)該勉強可以。
她撇了撇嘴,嘟囔了幾聲,不情不愿的將黑衣少年扶起來,背著他離開這里。她身材嬌小,背著一個大男人怎么看都有點不倫不類。雨地泥濘,少女賣力的向前走著,黑衣少年比她高得多,靴子拖著地,更添幾分阻力。
雪晴嵐畢竟年幼,即便練過點外家功夫也很有限,沒走幾步就累得呼哧呼哧。但眼見雨越下越大,她也只得念了聲認命,打起精神繼續(xù)向前走。
倒也不是沒想過將背后的“包袱”丟下,但既然都背著走了這么遠了,此時再放下不就白辛苦了嗎?這可不行,要她白白做工她可是不干的,等黑衣少年醒過來她可要討回報酬的。
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雪晴嵐也終于走到了廢棄竹屋。
渝州這邊竹林密布,就地取材,制成的竹屋也極多,而且為了適應(yīng)此地多雨的氣候,竹屋往往做得又高又尖,這樣雨水既不會積攢在屋頂,也不會淹到屋子里來。
雪晴嵐好不容易將“大包袱”拖進了竹屋,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廢屋果然有夠破的。家徒四壁也就罷了,還又潮又濕的,屋頂還有好幾處漏雨!最可惡的是,連一張床都沒有!難道這間屋子原來的主人都睡地上不成?
好吧,睡地上就睡地上!這屋子是用竹支柱架空起來的,距離地面足足有半米高,睡地板倒也不冷……
雪晴嵐找了一塊不太漏雨的地方,將黑衣少年拖了過來,這才松了口氣,坐在地上望著竹墻壁發(fā)呆。
人一累就容易走神,況且雪晴嵐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理清頭緒,看著身旁這個昏迷不醒的陌生人,她又開始自怨自艾:
“不是吧,我真的救了這個人???天??!我真是閑的要死……現(xiàn)在不是做這些的時候吧?話說我為什么要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要是傳出去,本小姐的一世英名不知道還保得保不住?”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昏迷中的黑衣少年又開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
“喂!你怎么了?”
雪晴嵐趕忙爬過去,緊張的問道。
黑衣少年肯定是回答不了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竟是越來越痛苦,英俊的臉龐都有些扭曲,身體也不住的微微痙攣。
雪晴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或者雨水,著急的想著:這個人看起來好難受,不會真要死了吧?不要這樣吧!本小姐好不容易才將你背到這個地方來,你就這么死了?那、那我不就白忙活了?
她開始冥思苦想,企圖從她短短的十四載生涯中找出些什么好辦法。忽然,她靈光一現(xiàn)。
對了,以前看一些志傳雜談,里面說什么運功療傷的……運功就是內(nèi)功吧?當年教她拳腳功夫的怪老頭好像給過她一本什么無敵心法的,她信以為真還練過好長一段時間,結(jié)果根本沒什么用處,再想找怪老頭算賬已經(jīng)找不到他了……
不過,就算沒什么用也勉強算是內(nèi)功吧?嗯,按照怪老頭的話講那叫“氣”,應(yīng)該是“渡氣”!
她注視的黑衣少年,低聲道:“喂,那個……我可從來沒有給活人渡氣哦!所以完全不知道會發(fā)生些什么。不過看你的樣子也快死了,就死馬當活馬醫(yī)吧?你沒意見吧?”
頓了頓,她捏著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既然你不說話,那就是沒意見了?好吧!”
她征得對方的“同意”后,一邊回想著當年那無用心法,一邊運起自己的氣。心中默默想著將氣集中到手心中,很快,她右手掌心便籠罩了一層無色的“氣”。
氣是看不到摸不著的,說穿了,氣就是一種生命力量,任何有生命的人都擁有氣,只是學成了心法的人就可以進一步操控自己的生命力量,進而外放或者演變,來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
單純的氣只能靠感覺去體會它的存在,就像雪晴嵐現(xiàn)在就能清晰的感覺到手心上的氣。
可悲的是,她練了好多年,這手心上聚集的氣卻一點都沒見多,也沒有什么演化出來的絕招特技,最終她終于確信自己的這個“無敵心法”是貨真價實的“無用心法”。
無用就無用吧,好歹她也算是練過心法的人,即便沒有任何實際的用處,至少對氣有了一定的認知和感知能力,連帶著她的感覺也變得越發(fā)敏銳,最起碼她是這么安慰自己的。
她看著自己的手心,悶悶地說道:“無用心法啊,這次就看你的了。雖說你每次都沒用,但至少這次給我起點作用吧?不然本小姐練了你這么多年豈不是白費功夫?”
說完,她將潔白如玉的右手手掌輕輕按在黑衣少年的額頭上,無色的氣緩緩滲透到他的額頭中。
她的氣太少,渡氣的速度也很慢,以前她曾經(jīng)在受傷的小動物身上試驗過,不過效果并不好,還不如小動物自身治愈力復原得快,所以這一次她也沒抱太大希望。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隨著她的渡氣,黑衣少年的痛楚似乎稍稍減弱了一分,身體的痙攣也漸漸平靜。
難道真的有用?
這給了她莫大的鼓舞!無用心法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莫名的興奮起來,不顧自己的疲憊繼續(xù)為黑衣少年渡氣。這個人是死是活其實跟她沒有多大關(guān)系,她只是單純?yōu)榱俗约旱臍饽芷鸬侥且欢↑c兒效果而激動,好像這就是莫大的肯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