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悅
第二天一早，東方做完正氣功的吐納，背著劍，叫醒了呼呼大睡的葉笙歌，兩人一同前往水多多的住所打探情況。
“你在屋外等著，為師進(jìn)去打探一二?！?p> 東方手里拿著特效石，讓葉笙歌候在外頭，自己進(jìn)了屋內(nèi)。
在確定周圍沒有人后，東方悄悄地將特效石放在了水多多丈夫的靈牌下。
隨后，東方一臉凝重的走了出去，囑咐道：“你去跟村子里的人說一聲，今夜亥時開壇做法。讓他們備好雞血、糯米，為師將會喚來水多多的魂魄，到時有什么恩怨，一并清算，早去早回，不要閑逛了?！?p> “嗯嗯！一定不閑逛！”葉笙歌拍了拍小胸脯，信誓旦旦保證道。
葉笙歌走后，東方又在水多多的院子里逛了逛。
“你真能喚來水多多的魂魄？”
一道聲音從東方身后傳來，正是昨天那位青年，身上濕漉漉的。
“是你？”東方和藹一笑，抱拳道：“你昨天救我徒弟的事，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p> “嚯，你也不換下衣服，當(dāng)心感冒了?！睎|方脫下道袍，遞給那人。
“你真能喚來水多多的魂魄？”那人并不理會東方，直勾勾的看著他，重復(fù)道。
“是又如何？”東方眼皮一跳，感覺眼前這人好像有點不對勁，往后退了兩步，從身后抽出鐵劍。
那人眼前一亮，面露喜色，急忙問道：“那你能幫我問她一件事么？”
“什么事？”東方挑眉。
“我?guī)退殉鹑硕細(xì)⒘?，她知道這件事沒？”那人的表情有些癲狂。
“你殺了哪些人？”東方冷聲。
“李二狗他們！”
“那些漢子是你殺的？你是誰？”東方大驚，急忙提劍。
“古悅...”
日光之下，并無新事。
水多多本是一名從外州流落而來的俏姑娘，與她的丈夫張鐵山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
后來，張鐵山因染上風(fēng)寒，丟下水多多一人，離開人間。
那一年，古悅十五，正在江州府城打拼，縱橫江州年輕一輩，幾乎遇不到對手。
少年享受著萬人追捧，意氣風(fēng)發(fā)，風(fēng)頭無兩。
只是意外突然降臨，三年后，古悅不知為何，修煉進(jìn)度不增反減，短短一月，便從天才變成了廢柴。
因古悅而崛起的古家，也頓時失去了活力。
古父承受不住這天差地別的變化，投江自盡。
而古悅也再無斗志，回到了鳥旦村。
這個他出生的地方，他要在這了結(jié)他的一生。
村頭河畔，投河的古悅被洗衣服的水多多救起，那時，水多多守寡三年。
在水多多不吝口舌的好言相勸下，古悅放棄了輕生的念頭。
當(dāng)一束光照進(jìn)了死寂的海底。
從此以后，海底便只剩下了那束光。
只是從來不會有人知道，幸福和意外之中，下一個敲門的會是誰。
“你都看到了？”水多多臉上掛著淤青。
屋內(nèi)狼藉，污垢遍布一地。
“我?guī)湍銡⒘怂麄?。”古悅冷聲?p> “別，他們?nèi)硕唷！彼喽噍p笑一聲?！岸啻簏c事，都習(xí)慣了?！?p> 次日，房梁上的白綾訴說著不習(xí)慣，下方傾倒的椅子上搭著紅色的繡花鞋。
桌上，擺放著一件剛做好的黑色長袍。
......
“別攔著我！我TM要去刨了那幾個畜生墳頭！”
聽完后，義憤填膺的東方被古悅死死抱住。
良久，東方深吸了口氣，看了眼古悅，輕聲道：“殺得好?！?p> “除了這些，你還有什么想問的？”東方問道。
“沒了。”古悅搖了搖頭。
“那今晚我?guī)湍銌枂査！睎|方沉默片刻，而后緩緩說道。
是夜。
水多多院子門前，燈火通明，墻上貼滿了黃符，門口上用黑狗血寫了一個大大的，誰也不認(rèn)識的字。
東方也不認(rèn)識。
東方穿著道袍，手拿鐵劍，站在香壇前，葉笙歌懷里捧著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
“糯米！”
東方大喝一聲，葉笙歌急忙將熱騰騰的糯米送到東方嘴前。
“熟的？”東方一愣。
“多謝。”東方咬了口糯米，一邊嚼著一邊舞劍。
“雞血！”
東方又喝一聲，葉笙歌急忙把碗中的雞血遞給東方。道“剛出鍋，有點燙，師父慢點吃?！?p> ‘還是熟的？這姑娘怎么腦子里想的全是吃的？’
東方挑眉，急忙瞥了眼村民，在發(fā)現(xiàn)那些人并未察覺異常后，硬著頭皮又將雞血塞進(jìn)了嘴里，繼續(xù)舞劍。
“銀票！”
東方雙喝一聲，葉笙歌又從胸前抽出銀票，問道“要多少？”
“一百兩！”
東方將銀票揣進(jìn)兜里，邊揣邊舞劍
“黃符！”東方叒喝一聲，手拿黃符，扔到空中，用劍刺破，然后繼續(xù)舞劍。
“收工！”東方叕喝一聲，將劍插在香壇上，做了個吐納，一臉凝重的看著在座村民。
“水多多已經(jīng)到屋子里了，大家跟我進(jìn)去吧?！?p> 說著，東方看了眼后方藏在樹上的古悅。
村長急忙上前，臉上掛著笑容，不住的回頭跟村民夸贊道：“不愧是專業(yè)的！這做法流程實在是太高深莫測了！完全看不懂！”
東方笑而不語。
眾人進(jìn)了院內(nèi)，東方緩緩?fù)崎_水多多的房門，一道半透明的鬼影在堂前飄來蕩去。
村民嘩然，紛紛對著屋內(nèi)指指點點，他們倒也不怕，畢竟有東方在前面頂著。
東方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肅靜，緊接著說道：“閻王爺那邊說了，只給五分鐘的時間，你們有什么要問的，抓緊時間問。”
眾人一聽，立馬安靜了下來，村長頓了頓，收起煙槍，雙手背在身后，佝僂著腰，飽經(jīng)滄桑的臉頰上多了幾分愧疚，只見他輕嘆一聲。
“殺得好啊...閨女，這事不怨你。只是你怎么不早點把事情告訴咱?！?p> 村長語氣哽咽?！岸匪麄兗乙呀?jīng)被咱逐出村子了，這輩子都不能回來了。我還叫村里人把二狗他們的墳刨了，尸體也丟到河里去了?！?p> “不過現(xiàn)在做什么也都晚了，咱也沒辦法，才找了個道士想把你的魂魄喚出來，告訴你這件事?！?p> “咱也知道人不是你殺的，誰幫你報的仇咱也一清二楚?！?p> 說完，村長回頭看向眾村民，目光飄動間，似乎掃了一眼古悅所在的樹上。
遠(yuǎn)處的古悅眼瞳驟縮，身軀一震。
“原來村長...什么都知道！”
東方也有些感慨。
原來之前村長說的那個故事，真的不是在閑談。
屋內(nèi)的鬼影飄來蕩去，眾人看著東方。
有人問道“多多怎么不說話捏？”
“她說她都知道了?！睎|方低眉，說這句話時，他還朝著古悅看了一眼。
“就這些么？”
“嗯?！?p> 雖然來之前東方就已經(jīng)做好昧著良心說胡話的準(zhǔn)備了，但在知道水多多的遭遇后，東方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他不能代替死者說原諒，沒人能代替死者說原諒。
之后，幾位提著菜籃子的大媽跟屋內(nèi)的水多多傾訴著日常，村里的孩子在她堂前磕了幾個頭乞求平安。
法事很快結(jié)束，村民走的七七八八，東方和村長兩人站在屋子前，葉笙歌收拾著做法現(xiàn)場。
“我活這么久，還沒見過鬼呢。”村長抽著煙，冷不盯的問道?！笆钦娴拿?？”
東方沉默著，從懷里掏出旗子，遞給了村長。
【破世間鬼易，破心中鬼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東方輕笑。
“古悅是個好孩子啊?！贝彘L抬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月色盎然，星光流轉(zhuǎn)。
“我還記得他當(dāng)年在村外頭拳打猛虎，腳踢蒼狼的模樣，他可是咱村子的大名人，懲惡揚善，意氣風(fēng)發(fā)?！?p> “后來去了他們一家人搬去了府城，回來就變了個人，他以為他藏得很好，其實咱都清楚他回來了。”
“是多多勸住了他，給了他生活的新希望，只是多多是個寡婦，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古悅，古悅又啥都不懂?！?p> “這種事怎么能讓人女的開口?！?p> 村長緩緩?fù)鲁鲆豢|青煙，微風(fēng)浮動，隱約間，青煙化作一位女子的身影，對著東方綻出笑容，轉(zhuǎn)瞬即逝。
“老頭我就自作主張一次，把他倆的墳安一起?！?p> 村長幽幽一嘆，丟給東方一袋銅錢，便離開了此地。
“起碼死后能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