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漸起,滿樹凋敝之葉,飛舞隨風;帶著一絲絲的遺憾,投向大地母親的懷抱。路少人稀,又值夕陽西下,掠過幾只南雁,悲鳴之聲,聞者悲愴之感,不由而生。
忽然遠遠聽聞疾馳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臉上焦急之色,正是曹操。曹操之所以焦急,是因為不得不焦急。
跑路的人都有一個心理,那就是總感覺后面有追兵在追自己。其實曹操雖然有些焦急,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些放松:已經(jīng)安全逃出洛陽,還能有多大的事。
可是曹操沒有想到的是,通緝曹操之令已經(jīng)傳到了中牟縣。
中牟縣城門。
曹操帶著草帽見有馬夫載著草車而出,忙趕上低著頭推著后面。
“站住,檢查檢查”兵長喝道,草車經(jīng)過城門時。
“走吧”兵長用槍插了插。
“走,走”曹操向前喊道。
本已無事,哪知。門衛(wèi)兵長看了看曹操的背影,背上有包,立馬指手叫道
“站住,推車的”
馬車停了下來,曹操嘆了下,緩了口氣,略有不甘。
“把頭轉(zhuǎn)過來”
曹操灰頭土臉的轉(zhuǎn)了過去。難道天要滅曹啊。
“鈹哧”鐵劍拔出的聲音,門衛(wèi)兵長叫道“此人就是欽犯,給我拿下”
“拿下,拿下!”
因為前天縣令接到上邊轉(zhuǎn)來的通緝文書,要各郡縣全力擒拿朝廷要犯曹操,官捉住了升官,民捉住了賞文憑——孝廉,當兵的捉住了可以不讓你當兵——免役。是此門衛(wèi)也是極為用心賣命。
嘣嘣擂鼓聲,中牟縣大堂。
縣令高坐,功曹等屬吏在旁。曹操被五花大綁,傲立一側(cè)。
“稟大人,恭喜大人,小的拿住欽犯了”
“你是何人吶”陳宮理了理官帽,看了看曹操問道。復有把玩著蛐蛐,看似漫不經(jīng)心。
“小的沛國客商,復姓皇甫,名章,這幾位軍爺是認錯人了,把小的拿來了,請大人明察”曹操低著頭。
嘭,”曹操,曹孟德”陳宮拍案而起,走了過去“你竟如此健忘,然兩年前我去京師求官,還登門拜訪過你,當時你架子可是夠大的啊,連我投拜的名刺看都不看,就讓手下擲還與我,還順便送了我一句話,什么當今奸臣當?shù)?,京官不做也罷,想起來了嗎”
曹操先是不動,而后閉上眼復而又睜開,看了幾眼陳宮“原來是陳公臺,在下有眼不識得圣賢,多有得罪,不過就算是你今天,仍到我府上去求官,我還是那句話當今奸臣當?shù)溃┕俨蛔鲆擦T”
“哼,我氣的倒不是你說的這幾句話,我氣的是你連面都不見我,曹阿瞞,曹阿瞞,你歷來是輕狂傲慢,狂妄自大,藐視天下”
“階下之囚啦,不敢于縣令大人論天下”曹操看似嘆了口氣。
“當然,哼哼,我也不屑于和你這個欽犯,論什么天下”陳宮笑著,指了下曹操,然后轉(zhuǎn)身走回案臺坐下“和你論天下,我還不如聽聽我的蛐蛐叫呢,不過,今天我倒是想和你,論一論財迷油鹽的事情,拿下你曹操的腦袋,賞千金,封萬戶侯,聽清楚了嗎,千金吶,值三十萬石谷,相當于我一個縣令三百七十五年的官俸,相當于中牟縣全縣百姓一年的口糧啊,還要外加上一個萬戶侯,從今往后,我陳宮可是要坐擁金山了呀,我真是鬧不明白,曹操,你連皮帶肉也就一百多斤重吧,怎么會值千金呢,那懸賞之人是不是瞎了眼睛了”陳宮說的是爽的很。
“好了,不要在啰嗦了啦,盡管拿著曹某的腦袋,到董賊那里去領賞吧,我只有一個要求,給我一把快刀,免得爺爺遭罪”
“哼,好”陳宮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曹操說萬,然后又站了起來,走過去“不錯,不錯不錯,死到臨頭了還挺有股英雄之氣,別著急,明天一早我就會準備一口壇子,裝上你的腦袋,奔赴京師,不過今天晚上嘛,好歹你還是本官的客人,來人吶”
“在”兩兵走出
“讓他嘗嘗中牟縣大牢的厲害,大牢伺候”
“走,走”
深夜,天空流云漸漸覆蓋圓月,牢房傳來蟲子的叫聲,曹操靠著墻坐著。
“大人,給點吃的吧,我快餓死啦”
“大人,放了我吧,我沒罪”
曹操往外看去,只見陳宮居然進來了。
“曹操,據(jù)我所知,聽說董卓待你不薄啊。你為何要刺殺他?”
四眼相對,曹操“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我這只燕雀,倒還真想知道你的鴻鵠之志”
“我歷代祖上食漢祿,世受皇恩,如果我曹操不思報國,與禽獸何異,如今奸賊當?shù)?,生靈涂炭,正臣授首,世子蒙羞,四百年大漢江山危在旦夕。越是在這危難當中,就越是英雄輩出之時。凡我志士能人都可殺賊建功,振興漢室,治國平天下,而欲救國就必須先誅殺董卓,我正是為了殺賊,才不得不屈身事賊以謀求時機”
“彭”曹操剛說完,只見拿著蛐蛐的碗的陳宮猛的砸下,也是驚訝。
“曹孟德真乃無雙國士,智勇超群,請受陳宮一拜”陳宮砸了蛐蛐碗,猛地雙腿下地。
“你這是為何”曹操動了動,欲扶,又看了眼外面。曹操狐疑不定。
“孟德兄,大堂之上,人多眼雜,陳宮不得不折辱你一番,就算是報我當年登門受辱之憤吧。知道嗎,我早就恨透了國賊董卓,早就想手提三尺劍,手刃國賊。而恰恰是你做了我想做而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陳宮深表敬佩”
“可是我料事不周啊,刺殺失敗了,倉惶逃出京師,亡命與大漠荒野”
“不,雖然刺殺董賊沒有成功,但是孟德兄已經(jīng)名垂青史,不以成敗論英雄”
“實話說,對于刺殺這件事,我已經(jīng)后悔了”曹操終于笑了下往前傾。
“此話什么意思”
曹操也跪地而坐,手鏈聲響“我曹操何許人也,嗯,我應該振臂高呼,召集天下的壯士,組建剿賊義軍,換江山與既倒,救蒼生于水火,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這才是我應該做的,而這恰恰也是最難做的,可是我呢,我挑了一個容易的,避重就輕拿了一把刀去刺殺董卓,嘿誒,你看看,我曹操居然墮入刺客者流了,董卓又是什么人,他不配我去刺殺他,再者說啦,就算是董卓死了,難道就沒有別的梟雄活國亂世,所以,曹操刺董,看上去是大智大勇,實則匹夫之勇,愚蠢之至。
曹操這聚精的說著,陳公這會神的聽著,不住點頭“孟德兄此話令我如夢方醒,汗顏哪汗顏。我正為你此壯舉敬佩不已之時,你已經(jīng)將它視如草芥了”
“這也是拜你所賜,我在這間牢房里,痛定思痛悟出來的”曹操示意了下手鏈。
“敢問孟德兄,此去何為”
“此去何為,歸鄉(xiāng)里,發(fā)天子詔,召集天下諸侯,興兵討伐董卓,重整山河,再造乾坤”
“好,陳宮有一愿,務請孟德兄允諾”
“請講”
“請允許我隨你鞍前馬后,輔助明公,共創(chuàng)大業(yè)”
四眼又相對,曹操嘴唇響了。死里逃生,直如同上了一遭閻王殿又被趕了出來。
“你可是朝廷命官啊”
“孟德兄,不也是朝廷的揚名驍騎校尉嗎”陳宮一副誒而鄭重的姿勢模樣。
“殺賊易,成大業(yè)難,一旦把大旗舉起來,我等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為了乾坤大業(yè),陳宮我不避刀山火?!?p> “我再問你,我如今是孤身一人,你的父母、妻子、孩子,他們該怎么辦”
曹操看著陳宮,陳宮頭往下看,思考了一會,抬起頭“罷了,陳宮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了,只當是陳宮從來都沒有這些”
曹操感動了,真跪了起來,兩手緩緩抱拳,陳宮也跪了起來“公臺兄,國士無雙,義薄云天,曹某敬佩之至”吉人自有天象,又是一個天不滅曹!居然碰到陳宮這樣的心地善良,胸懷大志之人。
“哪里,陳宮與孟德兄并列于此,就算是國士成雙了”
“受我一拜”
兩人于是對拜。
陳宮乃封官掛印,隨曹操而去。駕駕,兩人乃夜騎向東,奔馳在塵路上。
破楚
歷史上有一位中牟功曹放了曹操。陳宮的情況與那位功曹相似,情節(jié)加工故此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