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zhuǎn)樓梯響起空曠的腳步回聲,從地底踏向紅門,仿佛由地獄升上天。
冥漫天及隨從快速通過紅門,他們是如此遵從魔妃的旨意,以至于關(guān)門聲震耳欲聾,久久不能平靜。
很明顯,他生氣了,他在撒氣,他為深愛的女人謀劃好了一切,卻又一次被任性的推翻了計劃。
然而這是他應(yīng)得的回報,就在他剛剛閃電般出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輸了,他成功挑起了女人心底對他的怒怨。
如果他能同樣在幻雷身后拔劍,那么無論成敗,他或許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女人。
但心態(tài)、膽識、心術(shù)恰恰決定了他命該如此。
回聲減弱,上官花嫁回首望著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歐米伽,她悶嘆道:“你在裝死還是裝睡,起來!”
“啊……噢!”歐米伽翻身滾了幾圈,像蟲子一樣蜷縮著,地底的涼風(fēng)吹著他滿臉的汗,他冷得直打噴嚏——
“冥漫天那家伙真夠狠的,竟然把你這位魔妃娘娘也鎖在了下面?!?p> “誰說本宮被鎖了?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
“喂,你聽不見鎖門的聲音?算了,反正我知道你跟他不是一伙的,這我就放心了?!?p> “你別高興的太早,就算門沒鎖,你敢出去嗎?”
上官花嫁打量著歐米伽的癡呆模樣,她忍俊不禁,蹲下身去,撥弄著捆住歐米伽的繩索:“你們當(dāng)中怎會有你這樣的奇葩?”
“喂、喂,你干什么?”歐米伽嚇得往后縮。
上官花嫁嘆道:“我不打你,我在為你解綁?!?p> “哦,哦……謝謝……”歐米伽又癱了下來。
上官花嫁拽不開死結(jié),她無計可施,便垂下頭去咬,陣陣香水味和微癢的觸覺令歐米伽的心狂跳:“喂……你別用牙咬啊,很臟的,有好多細(xì)菌?!?p> 上官花嫁抬起頭,有些發(fā)愁,沉默片刻,她甩開頭發(fā),取下發(fā)簪,一點一點用力割繩子。
上官花嫁垂落的長發(fā)堆積在歐米伽胸口,漸漸與歐米伽濕漉漉的頭發(fā)交纏在一起,直到上官花嫁額頭浮出的晶瑩汗珠滴落在歐米伽唇邊,歐米伽的聲音顫抖起來:
“這種繩結(jié),你解不開的,還有這么粗的繩子,別把你的簪子弄斷了,娘娘?!?p> “你除了說廢話,能不能做點別的,配合我,或者給點有用的建議?!?p> “呃……你可以試試把我的胸甲卸下來,找找哪里最鋒利?!?p> 歐米伽翻轉(zhuǎn)躺平,上官花嫁找到了鎧甲縫隙,小心翼翼取下了左側(cè)胸甲,歐米伽健碩的肌肉沾滿汗水,實在晃眼,上官花嫁慌忙轉(zhuǎn)面。
“抱歉,因為報廢了所以不透氣,我平時都是這樣直接穿的?!睔W米伽趕緊解釋。
上官花嫁端起胸甲,側(cè)對著歐米伽,找到了利刃,歐米伽慌叫:“喂,你得看著我啊,小心別把我捅死了!”
“多嘴!”上官花嫁轉(zhuǎn)身跪在一旁,利用鎧甲之刃細(xì)心切割繩索,直到她的汗水滴滿歐米伽的胸膛,終于成功解綁。
“總算解脫了!嘿嘿……”歐米伽起身活動筋骨,把胸甲貼了回去。
上官花嫁累得癱坐在溪邊,望著暗流,她感慨道:“你雖然穿著廢甲,但終究還是個健壯男子,而我一個弱女子再怎么也奈何不了你,你想報復(fù)或是做什么,現(xiàn)在就動手吧。”
歐米伽扭扭脖子,抱肘嘆息:“別把我跟冥漫天那種人渣混為一談,冤有頭債有主,就算你不救我,我也只會找冥漫天算賬!”
歐米伽走到溪邊,朝上官花嫁伸出手,上官花嫁剛剛把手遞出去,就被一股雄渾蠻力拉起身來。
歐米伽牽著上官花嫁健步如飛,上官花嫁拖著裙子小跑:“你干什么?”
“踹門出去,跟冥漫天干一仗,殺出一條血路!”
“你等等!”
上官花嫁使勁甩開手,轉(zhuǎn)身輕喘:“跟我來?!?p> “嗯?”歐米伽回頭跟著上官花嫁,沿小溪一直走到盡頭,溶洞昏暗的石壁角落隱現(xiàn)一處秘穴。
上官花嫁撥開草叢的遮蔽,微弱的光順著半人高的洞口一直通向洞穴深處。
歐米伽驚喜拍手:“啊哈!我就說嘛,我不記得走過臺階啊,分明是被他們從這個洞里運進(jìn)來的!”
上官花嫁直起腰,拂去身上的雜草:“你現(xiàn)在開竅了,剛才出言輕薄我的時候,怎么沒見你耍小聰明?若不是我保你,你早就是一具尸體了,還想強(qiáng)行通過那扇紅門?我真不知你這種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p>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誠心罵你的,呃……對了,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密道的,難道是你指揮他們……噢,算了,我又說錯話了對吧!”
“你以為只有冥漫天有親信?他的親信都會把他的一舉一動密報給我?!?p> “哈!你這個娘娘挺厲害,佩服佩服!”
“所以你不走紅門了?剛才的慷慨激昂呢?”
“噢……當(dāng)然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我聽你的安排!”
歐米伽一副毫無立場的模樣,上官花嫁見了直搖頭,她探身進(jìn)洞,猶豫了一下,回頭叫道:“你走前面?!?p> “噢……明白,明白,沒問題!”歐米伽跨進(jìn)洞中,不免驚疑:“怎么,你要跟著我?你不是放我走嗎,難道是怕我跑了?”
“我要確保你安全離開,若有差池,我擔(dān)待不起。”
“哇噢,你這人真不錯,等我出去,我好好幫你宣傳宣傳!”
“少貧嘴!快點!”
剛才的溶洞寬敞涼快,現(xiàn)在的孔洞既狹窄又悶熱,二人一前一后弓腰潛行,不一會兒已是大汗淋漓。
間隔大約十米分布著微型感應(yīng)式光源,大概是開鑿人員留下的,微弱的光源連綴在一起像黯淡的星光。
緩坡向上,伴著上官花嫁的體香,回頭縱向望去,就像在攀爬一棵掛滿螢火蟲的桂花樹,歐米伽心曠神怡,根本忘了自己來自哪里、去往何方。
“娘娘……娘娘?你還在嗎?娘娘?花兒?”
“你叫我什么?”
“噢噢,我聽藍(lán)姑娘這么叫你的嘛,抱歉啊,我以為你走丟了?!?p> “你明知我就在你后面,還用這么拙劣的演技跟我搭訕?你老實交代,你為何獨自一人在我花薔宮外鬼鬼祟祟,你在偷窺?”
“啊……這可不能亂講,我在例行巡邏啊,保障你們的安全嘛,好吧,說不定還能偶遇藍(lán)姑娘,你知道的,我們很多人都想追她?!?p> “你胡說,薇兒早就心有所屬,你要搶兄弟的意中人?”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藍(lán)姑娘看上誰了?”
“當(dāng)日在山里救她的那個,跟你一樣的無名氏,薇兒嘴上不說,我知道她的心思?!?p> “噢?那我明白了,那就恭喜他們嘍。”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在干什么?”
“哎呀,我不知道!不知道!總不能是偷窺你吧?啊……抱歉!我在胡說八道!哎喲……”
“你怎么了?”
上官花嫁聽到一聲細(xì)微的慘叫和撞碎巖石的聲響,她加快速度爬行,卻被歐米伽的腳踩到了她的頭頂。
“對不起,我不小心撞到石頭。”
“你受傷了?”
“沒、沒事……”
歐米伽嘴上說沒事,行動卻越來越緩,隨著洞口越變越窄,他被卡住了,呼吸越發(fā)困難:“我不裝了,我好像真的受傷了,我的胳膊在流血?!?p> “你等等,別動,我來看看——”
上官花嫁爬到歐米伽身旁,幫他取下鎧甲護(hù)臂,借著微光可以看到傷臂鮮血直流,上官花嫁驚問:“是冥漫天干的?”
“得了吧,他狡猾得跟泥鰍一樣……是我剛剛一激動撞傷的,之前拆裝胸甲的時候錯位了,導(dǎo)致我現(xiàn)在好像穿著滿身的刑具,唉……”
歐米伽正唉聲嘆氣,只聽呲啦一聲響,上官花嫁扯破裙子,為他包扎起來,歐米伽又驚又感動:“喂……我死不了的,你別這樣,你這裙子很貴吧……”
“我說過,要把你安全送出去?!?p> “謝謝你,花兒……”
歐米伽終于認(rèn)真道了聲謝,他以為恩怨就這樣扯平了,但還遠(yuǎn)遠(yuǎn)不止,隨著光源完全耗盡,黑暗的洞穴也因為異常狹窄而把兩個人緊緊擠在了一起——
“你在故意擠我?”
“我也不想啊,花兒,你別動,讓我慢慢錯開?!?p> “我曾經(jīng)遇到地震,和我的一位朋友被擠在夾縫里,他始終都沒碰我,他做到了。”
“好吧,我敬他是個正人君子,可你知道嗎,但凡正常男人都不會對喜歡的女人刻意保持距離,除非他不是單身,有自己的真愛,不想讓你誤會?!?p> 歐米伽覺得自己似乎又說錯了話,在長達(dá)幾分鐘的尷尬沉默之后,秘穴攀爬終于到了盡頭。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草叢里的洞口,歐米伽探出頭,瘋狂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回首望去,明月似柔水澆灑在上官花嫁精致的面龐上,她美得勝過永生之花。
歐米伽返回洞中,捧住那張俏臉,忍不住瘋吻起來。
上官花嫁驚慌失措將他推開,用盡全力狂扇他耳光,可是歐米伽卻毫不介懷,他滿面透著幸福,安靜迎著她的每一掌。
上官花嫁打累了,她被歐米伽深情擁進(jìn)懷里,她繼續(xù)輕捶他的鎧甲,而這個男人的每一寸身體仿佛都在噴涌著對她的無解的愛。
歐米伽松開上官花嫁,在她的額頭印了一個深沉的吻,他頂著月光站起身來,像一團(tuán)野火在上官花嫁的眼眸中閃爍——
“我叫火焰,只記得這個,是不是很簡單?花兒,我一定會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