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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后我與太子聯(lián)手奪天下

第041章 喇嘛

  彤云密布,將太安宮壓得很矮。

  天空飛起細雨,像春蠶吐出的萬千銀絲。

  雨滴落在江鎖薄薄的月白里衣上,浸到傷口處,勾出千絲萬縷的痛,如萬蟻啃噬骨髓。

  天亮了,卻又似沒亮。

  江鎖脫冠去袍,跪在太安宮宮門之前。

  她身上的傷是新傷,燒也未退,就跪在雨中,昏昏欲睡。

  太后的心腹宮女南枝從側門走出,朝江鎖搖了搖頭。

  南枝到底心善,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走近江鎖,勸道:“公公且回去吧,太后正跟著西域來的喇嘛誦早經(jīng)呢,一時半會兒也完不了。”

  “我就在門外等著。無妨?!?p>  江鎖抬頭看了一眼油紙傘,啞著嗓子道:“姑娘回去吧?!?p>  她今日以戴罪之身候在殿前,就是跪到死,也只能受著。

  一個月以前,她與顧金吾一同出發(fā)前往平州,太后的目的就是要在途中處理掉祁溶。

  如今顧金吾死了,本來一無所有的祁溶卻忽得禁軍與熾煉軍助力,如虎添翼。

  太安宮讓出了一個郡主姬玉遙都沒能將熾煉軍收編,東宮卻借熾煉軍打得內閣倒地不起。

  太后已經(jīng)坐不住了。

  江鎖身在局中,若承認自己背叛,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若沒有背叛,那此次戰(zhàn)役,她就是一顆無能的廢棋。

  為保東宮,江鎖要與太安宮維持表面的祥和。

  她必須跪。

  哪怕太后要她死,她也必須死。

  昨夜在床上,她已在心中千萬次演練過了今日場景。

  顧金吾因何而死?

  ——自是他叛變太安宮,與祁溶勾結,阻撓改稻為桑。

  換死囚一事為何敗露?

  ——自是顧金吾向禁軍告密,導致熾煉軍在中途攔截。

  死人不能開口說話,是最安全的存在。

  顧金吾之死為江鎖織了一層保護網(wǎng),她在這張網(wǎng)上細細密密地編織好所有漏洞。

  只要老佛爺肯見她一面,她就有把握指鹿為馬,重獲太后信任。

  太安宮的大門開了。

  西域喇嘛達多加措領著眾僧人走出來。

  達多加措身穿紫紅僧裙,長齊腳面,上身穿一件坎肩,外披一張紫紅披單。

  他的鼻梁頗高,眉毛濃密,二十出頭的年紀,一眼看上去,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他站在江鎖面前,雙手合十,彎腰行禮,示意她進去,用不熟練的中原話道:“這位施主,今日早經(jīng)已念誦完畢,小僧告退。”

  江鎖搖搖晃晃扶著腿站了起來,只覺天也在旋,地也在轉。

  達多加措維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遠遠望著皇城宮門,低聲道:“禍福無門,唯人所召。業(yè)有三報,應有遲速?!?p>  “不急?!?p>  江鎖攏了下衣袖,低頭走進太安宮。

  達多加措乃西域烏孫國皇子,早年參悟佛法,便獨自一人云游四海。

  他曾在姜府受教,十分認可姜宗曦的學說。

  姜府覆滅后,達多加措便沒有再回烏孫國,而是以西域游僧的身份進入皇宮,專為太后講經(jīng),與江鎖里應外合。

  太安宮特制的水曲柳拼花地板觸感極佳,踩在上面,涼如踏水。

  江鎖走得腳底生寒。

  待行至殿堂中央,還未見到太后,便伏身拜下,額頭觸在冰涼的水曲柳木板上。

  “罪人江鎖叩見老佛爺。平州之行,江鎖罪該萬死?!?p>  珠簾被南枝掀開,太后穿著繡有《十善業(yè)道經(jīng)》的袈裟。

  那是江鎖在臨走時送給老佛爺?shù)亩Y物。

  她謊稱是自己用鮮血染絲、徹夜刺繡而成。

  其實,繡線是達多加措找了些豬血染成,再找民間手藝高超的秀娘趕制而成。

  此時,穿在太后身上,江鎖預感不妙,吞了一下口水。

  老佛爺平日雖吃齋念佛,但身為太后,該有的排場,一樣也不會少。

  她愛戴翠冠、金鳳釵、東珠耳墜,十指中至少有五指要戴玉扳指。

  而此刻,太后身上一件華麗的裝飾也沒有,指上的扳指也摘了個干凈。

  略微染白的青絲披在肩上,鬢角如裁。

  血紅色的經(jīng)文裹在身上,有些觸目驚心。

  殿外的雨聲漸漸大了起來。

  陰風的嗚咽聲叫得人手心淌汗。

  “已死的人才該死,小鎖子大難不死,是吉人天相。”

  半晌,太后才緩緩開口說話。

  江鎖閉著眼,伏在地上,捕捉太后聲音中的情緒。

  這句話要反過來理解——該死的人沒死,顧金吾卻死了,是老天不仁。

  老佛爺語氣平淡,然而,江鎖能感受到,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夾雜著暴風驟雨,頃刻之間,便要向江鎖襲來。

  當然,太后的修養(yǎng)自是極好的。

  她從不會因狂怒而失態(tài)。

  畢竟,她從來只需動動小指頭,惹怒她的人便會被五馬分尸。

  江鎖啞聲道:“顧指揮使之死……”

  “斯人已逝——”

  太后莊重地端坐在鳳椅上,打斷江鎖的話頭:“平州之事,該翻篇了?!?p>  江鎖未敢起身,一動不動伏在地上,水曲柳木板上積下小小一攤冷汗。

  平州之事,太后絕不會既往不咎,此刻,竟按下不談,定然有后招在等著江鎖。

  平州之事,不能翻篇。

  “小鎖子——”

  太后放在膝上的手輕輕一抬:“你抬起頭來?!?p>  江鎖慢慢抬頭,面色早已蒼白如紙,兩行清淚縱橫:“自奴婢凈身那日起,早已是殘破之人,生死不由己,卑賤如塵埃。幸得老佛爺如天之德,垂憐至斯,奴婢才得以茍活于世,平州之事乃江鎖無能,奴婢愿以死謝罪,但求老佛爺保重千金之體?!?p>  “平州之事是顧金吾無能,哀家不怪你?!?p>  太后的指尖摩挲著袈裟上血紅色的“慈”字,緩緩道:“可是你們去平州后,宮里卻發(fā)生了一件怪事?!?p>  江鎖垂著雙手放在大腿處,恭敬道:“奴婢愚鈍,望老佛爺賜教。”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衣白襪,薄得像一片蟬翼,風一吹就要倒下。

  “龍舟側翻蓋因龍骨缺失,導致整條龍舟沒有基底,而負責龍骨之人名叫白松林。”

  太后的指尖停在了“慈”字中央,頓了會,又道:“他是前燼風軍副將,是你當初力保不殺之人。”

  殿外風雨瓢潑,春雷踩著雨點而至,悶聲悶氣地劈下,像萬千冤魂在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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