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留宿
豐川玄撤兵的消息同時報到了樓蒼蘭的帳中。
“倭軍在鑫州集結(jié)?”
姬玉遙初入軍營,有些拘謹,怯怯問道:“他們不打算南下攻城了?準備回倭國?”
樓蒼蘭望著沙盤沉吟,搖頭道:“豐川玄行事詭譎,作風大膽,擅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p> 少傾
樓蒼蘭叫來路驍霆,吩咐道:“前往鑫州探查。撤兵或許是個假消息。豐川玄不可能就此罷手,定有后招在等著我們?!?p> 路驍霆領(lǐng)命,轉(zhuǎn)身時,看到姬玉遙正局促地坐在桌案旁,頓了頓,眼帶笑意地離開了。
樓蒼蘭放下帳簾,準備與姬玉遙好好算筆賬。
“聽說我軍務繁忙,忙到夜不歸宿?”
樓蒼蘭抱著手臂,看著姬玉遙,笑道:“明明是你不讓我回府,倒惡人先告狀了起來?!?p> 姬玉遙坐得端正,低著頭,快把衣角揪出一朵花來,輕聲道:“我瞧著你軍務繁忙,近日都累瘦了。來回奔波辛苦,住在軍營里不比住在府上方便?”
“你倒是真會為我操心。”
樓蒼蘭朗聲一笑:“軍營距離宋府不過半柱香的時辰。”
“看來這份心倒是操錯了?!?p> 姬玉遙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樓蒼蘭一把拉過姬玉遙的手腕,笑道:“軍營重地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說著,語氣軟了下來,輕聲道:“今夜不許走,留在這里陪我?!?p> 姬玉遙垂眸道:“我答應了小鎖與她一同回府的……”
“操不完的心吶……”
樓蒼蘭嘖嘖嘆氣道:“她現(xiàn)在有祁辰光陪著,哪里還要與你一同回府?”
姬玉遙面露猶豫之色。
樓蒼蘭語氣帶了點誘哄:“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好……”
姬玉遙雖是紅了臉,卻也不堅持,羞羞答答地應下了。
樓蒼蘭揚聲叫來侍衛(wèi):“去知會殿下一聲,玉遙今晚留宿軍中。”
*
“玉遙不回府了?!”
江鎖聽侍衛(wèi)稟報后,有些驚奇:“留宿軍中?”
這可是自幼長于太安宮的、金枝玉葉的郡主,接受大祁最嚴苛的禮教熏陶,一顰一笑皆是規(guī)矩。
此時,她竟愿意為樓蒼蘭留宿軍中。
江鎖淺笑搖頭,也無可奈何。
祁溶湊近江鎖耳后,道:“我陪你回府,不比玉遙更好?”
江鎖笑道:“謝主隆恩?!?p> 祁溶拉過江鎖的手,突然認真道:“晚晴,我?guī)闳ヒ娨粋€人?!?p> 江鎖雙手攏袖,跟在祁溶的身后,穿過彎彎繞繞的軍營,帶著她走入一個軍帳之中。
只見帳中站著三人,一個高瘦,一個矮胖,還有一個身形適中,穿一身白衣,皮膚白如宣紙。
那矮胖軍人脾氣不大好,大聲嚷嚷著:“要我說,那豐川玄既已撤軍,我們就應當集中兵力攻打鑫州,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奪回失地!”
高瘦軍人是個儒將,聲音不大,一邊擦汗,一邊道:“不可,不可,眼下軍餉本就不富裕,若派出兵馬集結(jié)在鑫州城下,每一日的耗糧不可小覷。若能攻下城池那固然是好,那如若沒有呢?”
“沒有么……”
矮胖軍人摩挲著自己下頜的胡須,想了半晌,突然聲如洪鐘地道:“有我這個兵部尚書坐鎮(zhèn)指揮,豈有不贏的道理?!秦大人莫要說笑了!”
那高瘦軍人正是前戶部尚書秦粟。
而那氣勢如虹的矮胖軍人便是前兵部尚書程繼烈。
站在他們身側(cè)的白衣一直一聲不吭,盯著沙盤,兀自思索著什么。
他突然察覺身后的帳簾被掀開,便轉(zhuǎn)身望去:“江公公?”
江鎖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半晌才反應過來:“崔……”
帳中白衣正是前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崔維順。
“江公公還是叫我白喜吧?!?p> 白喜的臉上浮著一層淺笑。
在祁都任職時,二人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guān)系。
龍船側(cè)翻,明仁帝下旨,命祁溶入主東宮。
此事白喜也參與其中。
正是白喜將圣旨放入麈尾拂塵,他手下的小太監(jiān)連翹才得以前往昭獄接回祁溶。
那時,白喜身為司禮監(jiān)秉筆,蟄伏于臥龍殿,效命于明仁帝,無意之中倒歪打正著,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幫了祁溶。
江鎖淡淡道:“白喜,你且叫我晚晴吧。”
說完,轉(zhuǎn)身問道:“秦叔與程叔為何來瀕州了?”
“你還好意思講!”
程繼烈提起此事便來了氣,叉腰道:“我們二人在寒煙翠的地下錢莊給你們賺銀子,本與朝堂之事素無瓜葛。一日,那地下錢莊竟進了刺客,要收了我與秦粟的性命,幸虧我習學多年的武藝并未荒廢。我殺了那刺客,寒煙翠自是不能再待,便逃了出來,風餐露宿。后來,我們聽聞朝廷要將白喜押運出城,與你交易風雷軍的兵符,便化裝成官兵的樣子,隨押運隊伍一同出城?!?p> 秦粟接過程繼烈的話頭繼續(xù)道:“我們到得瀕州的時候,聽說你已經(jīng)不省人事……”
話還沒說完,秦粟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們就在營中等著?!?p> 白喜接了話,溫和道:“萬幸等到了?!?p> 帳外傳來噠噠馬蹄聲。
“三弟!”
戎灼扶刀沖入帳中,嚇了眾人一跳。
這些天,他配合陳大刀在平州部署城防,當收到白喜回歸的信件后,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戎灼迎著眾人的目光,一把將白喜抱住,喃喃道:“怎么瘦成了這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戎灼這個做哥哥的向來沒有弟弟穩(wěn)重。
他張揚肆意,熱烈地表達對白喜的想念。
“在昭獄可有受苦?”
戎灼問。
白喜搖頭:“昭獄有路兄的兄弟照顧,除了吃得差了些,并未受苦。”
路驍霆托錦衣衛(wèi)照顧白喜,必是江鎖授意。
戎灼向江鎖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江鎖此時正思考著什么,朝眾人點點頭,便離開帳中。
祁溶也跟在她身后離去。
“辰光——”
江鎖定住腳步,道:“你覺不覺得,白喜與師父回來的蹊蹺?”
祁溶一點就通:“祁都有人知道崔維順就是白崇將軍的幼子,也知道左丹青就是你的師父。蔣肇忠才剛上任兵部尚書不久,不可能對前朝之事了解至斯。蔣肇忠背后有人指點。”
江鎖點了頭,微瞇著眼道:“此人藏得很深,有攪動風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