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寧州
去往寧州的官道上
戎灼帶領(lǐng)一隊熾煉輕騎,星夜出發(fā)。
白喜的騎術(shù)不佳。
平日里
他在宮中只與奏折公文打交道,很少有機會看見馬。
不知不覺,白喜就落在了隊伍的最后。
戎灼勒馬來到隊伍的尾巴處,向白喜嗔怪道:“你以為戰(zhàn)場是好玩的地方?連馬都騎不好,還想跟我打仗?”
戎灼乃白崇將軍的嫡系二公子,將門之后,天之驕子,說話向來語氣很沖。
白喜雖為三弟,但畢竟是白夫人收養(yǎng)而來,處處讓著戎灼。
他笑了笑,道:“二哥去寧州可不是打仗的,是游說。打仗你在行,游說我在行呀?!?p> “就你鬼主意多。”
戎灼無奈搖搖頭,懶得與他爭個輸贏,喊了句:“跟上了啊?!?p> 便朝隊伍最前排奔去。
馬不停蹄地行進一晚,輕騎在天亮前抵達寧州。
城門守衛(wèi)在向州府通報后,便打開了城門。
州府秦在練早早帶著兒子秦沉英,站在府衙門口迎接。
秦在練人至中年,體型健壯,身形挺拔,蓄了一臉絡(luò)腮胡,長了一副標準的沖鋒陷陣的身姿。
他還未等戎灼下馬,便上前去扶:“戎灼兄弟可是祁溶殿下的將士?在東部沿城舉兵抗倭?”
戎灼翻身下馬,道:“正是!”
少年雖奔襲一夜,但仍舊神采奕奕,光芒盡顯。
“請受秦某一拜!”
說話間,秦在練雙手抱拳,深揖下去。
戎灼一驚,慌忙去扶道:“秦大人這是做什么?不過是熾煉軍分內(nèi)之事?!?p> 祁溶在東部沿海抗倭之事已在民間傳開,人人皆道東宮太子才是亂世明君,將大祁的興廢存亡抗在了自己肩上。
秦在練拉著戎灼便往府內(nèi)走去,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戎灼兄弟有所不知,就在幾日前,我接到圣旨。倭軍過境,開門勿擾,這是祁都皇上的旨意?!?p> 果然。
戎灼心道:江鎖與祁溶分析得不錯,豐川玄是得了皇上授意,所以才敢整軍西進,有恃無恐。
“那倭寇是什么?!”
秦在練說到激動處,停下了腳步,叉腰道:“那是豺狼!是虎豹!我秦在練為人臣子,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國家被這些豺狼虎豹、開膛破肚!他身為一國之君,怎的……”
秦在練也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大了,壓了壓嗓子,道:“怎的如此昏庸無道!”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p> 戎灼道:“我與三弟此番率輕騎前來,正是想要勸說秦大人率領(lǐng)寧州守備軍齊心抗倭。”
“勸誰?勸我?”
秦在練詫異過后,氣道:“你要不讓我打倭寇,我得打你!”
戎灼一聽,含笑瞟了一眼身旁的白喜。
白喜也自顧自地笑著,看來他還真是沒了用武之地。
秦在練這才看到白喜一直跟著戎灼,便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白喜在早年被施腐刑,身形一直長不大,小小一只,又瘦又薄,跟在高大挺拔的戎灼旁邊,有些不相稱。
戎灼大方介紹道:“這是我三弟白喜。”
白喜恭敬向秦在練施了一禮。
秦在練是武夫脾氣,平生最崇尚武力,不喜歡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主兒,敷衍地回了一禮,輕嗤道:“小孩子毛都沒長齊,還敢來打仗?!?p> 這倒說出了戎灼的心聲。
他轉(zhuǎn)頭朝白喜眨了眨眼。
白喜聳聳肩,無聲笑著。
*
樓蒼蘭與裴戰(zhàn)率大部隊從鑫州以南繞道,往玉雷山方向前進,必須趕在豐川玄二十萬倭軍抵達之前布防。
海尼耶帶著他的三皇孫,姬玉遙帶著小虎,坐在馬車上。
如酥在照顧人這方面天賦異稟,便與他們同坐一輛車。
但前提是海尼耶在出發(fā)前,好好洗了個澡。
江鎖與祁溶坐在另一輛馬車上。
大軍連夜趕路,烏云遮天蔽日,空氣里飄散著濕漉漉的煙霧。
時至正午
大軍已行至一半,穿過一片竹林。
祁溶見天色已晴,號令兵馬原地歇息。
兩萬錦衣衛(wèi)緊隨其后,也停下來歇息。
如今,屠沐的位置甚是微妙,既未與太安宮決裂,也沒有明確與祁溶的關(guān)系。
太后對他有知遇之恩。
于情,他不應(yīng)與祁溶再有瓜葛。
然而,當前國家形勢嚴峻。
于理,他的兩萬錦衣衛(wèi)應(yīng)當全力支持祁溶抗倭。
屠沐就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行了一路,不知該如何擺正自己的立場。
若只有他一人也就罷了,太后既對他有恩,自當誓死追隨。
可他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代表了錦衣衛(wèi)的人心向背,這兩萬人是一把尖刀,應(yīng)指向仇敵,而非自己人。
屠沐還將左丹青留在了錦衣衛(wèi),為自己留下保命后招。
左丹青手筋、腳筋已斷,雙眼失明,倒也并不介意自己究竟是在錦衣衛(wèi)或是熾煉軍,在昭獄又如何?還能比顧金吾在時更壞嗎?
因著左丹青的身份,錦衣衛(wèi)對他禮遇有加,兩名侍衛(wèi)欲將他抬出馬車歇息。
左丹青問:“江、鎖、呢?”
“我們?nèi)フ??!?p> 侍衛(wèi)轉(zhuǎn)頭就找江鎖去了。
江鎖以為左丹青出了事,三步并作一步地趕去錦衣衛(wèi)馬車上,只聽左丹青幽幽問江鎖:“祁、溶、呢?”
江鎖一愣,試探地問道:“師父何事?”
左丹青不為所動地道:“這、是、你、該、問、的、嗎?”
江鎖不明白左丹青的用意,便轉(zhuǎn)身找祁溶。
待祁溶趕到,左丹青才道:“抬、我、出、去?!?p> 江鎖與錦衣衛(wèi)看得一頭霧水,正欲上前,卻聽左丹青道:“都、不、許、幫、他?!?p> 江鎖柳眉一挑:師父這是在搞事情呀。
祁溶恭敬地將左丹青從馬車里背出,讓他能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
左丹青又道:“拿、酒、來?!?p> 祁溶恭敬道:“是?!?p> 江鎖斜睨著左丹青,湊近他耳朵,低聲問:“師父,你是不是要使壞?”
“這、才、哪、兒、跟、哪、兒?!?p> 左丹青咳了一聲:“師、父、要、給、你、把、關(guān)。”
“……”
左丹青這輩子生養(yǎng)了三個兒子,做夢都想要一個女兒。
聽聞?chuàng)从呀陉氐昧艘慌?,自然寶貝得如同親生女兒一般。
祁溶這關(guān),不好過。
江鎖懶得理他,轉(zhuǎn)身便走了。
迎面看著祁溶手里提著兩壺將士們送的烈酒,正沖自己笑。
虧他還笑得出來。
江鎖悶悶地去找姬玉遙他們。
姬玉遙正抱著三皇子,看著海尼耶生火做飯。
江鎖不言不語地蹲在地上畫圈圈。
“啊呀,空氣太潮濕了哇,生不了火?!?p> 海尼耶把從小虎那里借來的打火石扔了回去,抱怨道。
小虎把打火石放進口袋里,吸溜一下鼻涕,埋頭搜尋,在不遠處找來一塊干燥的木頭。
海尼耶哈哈一笑,揉了揉小虎毛茸茸的腦袋道:“好小子!這是要爺爺鉆木取火哇!”
他笑了一陣,才反應(yīng)過來,只有一塊木頭,怎么取火?
“去給爺爺找刀去?!?p> 海尼耶朝著小虎輕輕一踹。
小虎得令,又吸了一嘴鼻涕,去找將士們要刀。
“給。”
姬玉遙正抱著三皇子,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短匕。
海尼耶接過便往木頭上剁,快活道:“削鐵如泥啊!痛快!痛快!”
匕首銳利。
貪玩的海尼耶玩性大發(fā),將一大塊木頭切成了條。
蹲在一旁的江鎖抬起頭,盯著海尼耶手起刀落,愣了神,良久才道:“這刀是個寶貝?!?p> 江鎖死死盯著這把匕首,神情怪異。
——姬玉遙為什么會有刀?還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