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燕云大殿,在林逸擊殺三皇子后,陡然白芒一閃,奪耀滿殿,似是一蟄伏的巨獸,驀然睜開雙目,噙著森白地目芒。
整個天地,頓時風(fēng)云變色。
只見,云埋萬丈,黑云壓城,狂風(fēng)呼嘯,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林逸一抬首,被這突然而來的情況,驚得滿身冷汗,雙目仰盯著幽幽大殿,緊張地注視著這股攪動風(fēng)云的中心地。
“她好像生氣了?!?p> 林逸腦中一道電閃,他忽然感到,全身被壓的不能動彈,這股撼動他的靈力,便是大殿中的燕云皇無疑。
林逸被沉入百丈山岳的靈力,壓的肌肉緊繃,骨骼錯位的聲響也細(xì)微傳來,仿佛全身隨時都能被壓成齏粉。
他知道對方如若愿意,只要一個意念,便能抹殺已被鎖定的他。
“逸哥哥,你沒受傷吧?!?p> 馨兒見狀,翩躚掠來,柔軟小手在林逸身上翻來覆去,水眸子緊張地掃視著他的前后上下,深怕對方才一戰(zhàn)有所損傷,關(guān)心道。
她知道燕云皇雖不管外人死活,但也不滿外人在她地盤殺戮,所以故意擋在前方,防止燕云皇懲戒林逸。
林逸見馨兒近身,忽然全身威壓都散失于無形,他一下子有能動了,仿佛頃刻間從背上卸下了萬尊大鼎,輕松的飄飄然。
林逸知道對方不愿傷到馨兒,才撤銷了威壓,他開始身形一正,直立了被壓低的脊髓。
“受傷倒是沒有?!?p> 林逸苦笑道。
“不過,我失手錯殺了皇子,這下估計慘了?!?p> 林逸強忍著身體痛楚,倔強地一側(cè)身一陣,將身上灰塵震散,目色一轉(zhuǎn),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大殿,聳肩道。
他說話時,瞥了一眼大殿,意指方才燕云皇針對性的威壓。
“不會的,三皇子方才喊姑姑,她都沒插手,便表示她不會插手此事。”
馨兒見林逸全身沒有大礙,滿意點頭,也知道姑姑有些生氣,故意對著大殿,微微一笑道。
她這句話,意在提醒燕云皇,讓她不要插手,更不要懲戒林逸。
林逸不以為然屏著呼吸,緊盯著大殿的動靜,多么希望馨兒說的是真實的。
可是,燕云皇不管三皇子死活,很正常。
她若不懲處公然殺人的自己,豈不是威嚴(yán)不保?
就在林逸心思活絡(luò)地時候,籠罩整個皇宮的恐怖氣場,忽然一掃而空,徹底消散。
天空,撥云見日。
殿前,嘯風(fēng)停,白陽顯,又見朗朗。
林逸見此景,知道對方選擇遷就馨兒,至少,她暫時放過自己了。
“看來馨兒說對了,我們快點離開,不要打擾陛下休息?!?p> 林逸見對方收回威懾,不敢再逗留,不假思索地說道。
林逸仍清晰感覺一雙寒目,滿懷敵意地掃向自己,當(dāng)即便知道是燕云皇,他剛想放下的一顆心,又是一繃,轉(zhuǎn)首,見神情恍惚的夏青青,也走到了他面前,他立刻伸手,欲要拉著兩人,不敢耽擱地向著宮外離去。
這名假冒的燕云皇,分明是看在馨兒的面子,才不追究自己。
換做其它人,在宮內(nèi)行兇,這名燕云皇早就一巴掌將他拍死了。
“逸哥哥,你們先回去,我想姑姑應(yīng)該有話對我交代?!?p> 馨兒也感覺到了大殿上的敵意,仰望一眸后,她心思一明,旋即,她轉(zhuǎn)首拒絕道。
林逸點頭,他知道馨兒是為了安撫燕云皇,幫他擺平這件事,要知道,從燕云皇散發(fā)的氣勢,輕易可知:
她對自己做的事,很不高興。
她現(xiàn)在不計較,很有肯能秋后算賬。
“好的,我先送她離開?!?p> 林逸拉著紅衣少女,無可奈何道。
心中腹議,既然是假燕云皇,居然也想多干閑事。
自己并不動你,并不是怕你。
否則,即便你修為再高,自己也有辦法將你算計的英雄末路。
“燕云皇,就這樣放了我們?”
夏青青見三皇子被殺,心中舒暢了不少,不過,她驀然望向大殿,雙眸隱漏絕望,她見燕云皇的勃然大怒,本以為對方因喪子,大開殺戒,心中早就以為必死無疑。
然而,她被林逸握著手腕,幾乎都快走出了皇宮,都沒有等到燕云皇的身影,心中又驚又暗喜。
林逸與兩人,一起穿過了豁然變暗的宮門,走出了肅穆的皇宮,在守衛(wèi)恭敬的神色之下,徹底遠(yuǎn)離的皇宮。
“終于離開了?!?p> 林逸見到了喧囂的坊市,見遠(yuǎn)離了皇宮,口水直吞,旋即回首一眼,心有余悸地嘆道。
他當(dāng)時被燕云皇的氣勢鎖定,根本被壓的喘不上氣。
燕云皇,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名武者,都要可怕。
“你為什么要救我?”
夏青青驚愣中,眸中一詫異,回神道。
她現(xiàn)在身份一落千丈,連他青梅竹馬之人都要置她于死地。
面前毫無好感之人,居然救她,更為了她出氣而冒死殺了三皇子。
“不是我救你,是你命不該絕?!?p> 林逸沒有正面回答,他可不會說自己明白獸語,聽懂了雪靈獒的求救。
況且,這次真的是對方命不該絕。
燕云皇若非假冒,他還真沒有救出對方的機會。
“你先回學(xué)院,在那里,仇家不敢上門滋事?!?p> 林逸想了想,繼續(xù)開口道。
心想,大國師的仇人都會找上她,她也只有回學(xué)院,或者離開帝國,才會安全。
她若離開帝國,半路很可能便會被截殺。
所以,只有回學(xué)院一條路。
“我明白?!?p> 夏青青久久望著林逸,真誠地點頭,這一刻,她知道,養(yǎng)尊處優(yōu)地大小姐身份,徹底一去不回,她也應(yīng)該改變了。
“你能幫我找回我的寵獸么?”
她末了又擔(dān)心地補充了一句,信任地說道。
她如今只能信任林逸一人,也只有對方還肯接近她。
“嗯,它在林府養(yǎng)傷,等它傷好后,就會回到你身邊?!?p> 林逸頷首道,說了句。
言罷,他見對方神色一抹愁中帶喜,旋即對方一陣沉默,他也知道對方需要適應(yīng)期。
“真的,謝謝?!?p> 夏青青做了很長一段路,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眸,終于低首,輕啟唇畔,羞澀道。
她一直受到庇佑,從不知人情冷暖。
也從未道謝過。
這幾日的劇變,讓她稍稍懂得了真情假意,也懂得了應(yīng)該如何表達冷暖。
林逸頷首,見一向驕橫的夏青青,已經(jīng)放下了身段,也知道對方在失去靠山后,思量了很多。
實際上,大國師之死,國師府的落敗,都是林逸一手操縱,也是他一手主導(dǎo)。
林逸欲要掃了一眼紅妝少女,心道,如若她知道是自己讓她失去了一切,她還會這么真情實意地謝自己么?
林逸視線一沉,想了想,覺得有點懸。
“學(xué)院雖然能保護你免于外界仇家,但是卻保護不了你受學(xué)員欺凌?!?p> 林逸頓了一刻,又聯(lián)想到對方處境,提醒道。
墻倒眾人推。
學(xué)員們之前被夏青青縱獒傷害,如今他們一定會落井下石。
導(dǎo)師們,也有不少痛恨大國師的人,他們也有可能將恨火,累積到她身上。
林逸絕不懷疑,這司空見慣的事。
“我也明白自己處境,不過,我會忍。”
夏青青回眸一笑,旋即神色一正,咬著銀牙認(rèn)真說道。
當(dāng)初,她只要遇到讓自己不高興的人,最輕也會將對方打的皮開肉綻。
大國師手頭上的人命,也不止百數(shù)。
如今,所有的因果債都要她來償還。
林逸嘆氣搖了搖頭,當(dāng)初的她可從不知道忍,即便她決定忍讓,她一時間也難以真正做到。
畢竟,無人知曉別人會如何凌辱你。
所有,你永遠(yuǎn)不知道能否忍氣吞聲。
“如果你忍無可忍,無須再忍?!?p> 林逸也對她有丁點愧疚,直接道。
他想,自己可以適當(dāng)?shù)靥峁椭?p> “你說的太容易,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特別是一無所有之際。”
夏青青一愣,對林逸的話哭笑不得,玉容一低,悲觀嘆氣道。
自己若有實力不退讓,又怎會選擇忍?
“你以為,沒了靠山便一無所有了么??!?p> 林逸試圖教她一些生存之道,供她日后生存,轉(zhuǎn)首反問了一句。
“難道不是么?。”
夏青青苦澀地?fù)u首,嘀咕了一句。
她如今已經(jīng)沒人撐腰,一想到到處都是想置她于死地,心中一陣發(fā)麻,她若自活著落在仇家手中,很可能生不如死。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出路,只能一輩子躲在學(xué)院。
她一邊想著,一邊警戒地掃了一眼喧囂的街道,見過往的武者的眼神,她幾乎都能看成一群幽光瞳孔,仿佛下一刻對方便能將她吃掉。
林逸見她行進同時,不由得望向四方,神色一變,更是將身姿緊繃,而且,她向著自己靠近,林逸順著她的視線靠了過去。
他果然見到不少武者,摩拳擦掌地盯著夏青青。
“沒了靠山就再找靠山,沒了一切就再掙一切,大國師能徒手打下幾十年風(fēng)光,你為什么不行?”
林逸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句。
大國師最然令人憎惡,但確實有能力。
心道,怪不得惡人的子輩,總是短命。
他們絕大多數(shù)繼承了惡,卻缺失了根活絡(luò)的腦筋。
“你的意思是讓我學(xué)二叔無惡不作?”
夏青青聽他標(biāo)榜大國師,眸光一抹詫異,尷尬地幽幽道,她還真是對林逸感到意外,有他這種好人么?
“你如若真有能力成為他,那我真的要高看你一眼?!?p> 林逸余角瞥了她一眼,咧了咧嘴道。
林逸的意思,是讓她學(xué)會大國師的智謀,這方大陸能存活的從來不止靠實力,還要靠城府。
“真是分不清,你到底算不算好人。”
夏青青眸光活躍閃動,蹙眉凝眸,久久盯著林逸,末了開口道,她聽過勸人向善,還真沒聽過勸人向惡,不過,她卻因被這番話,覺得和對方很親近,因為,她二叔對她從來都是善與關(guān)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