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系的邊緣,存在著一顆散發(fā)著奇妙光華的霧狀行星。雖然同樣圍繞著中央的恒星運轉(zhuǎn),但它卻與其它六位兄弟有著明顯的不同。它沒有堅固的巖面,然而也并非氣態(tài)。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一個沒有實體的不明球狀星體,不過在青藍光霧構(gòu)成的星體中央位置,卻隱藏著一扇通往低次元的門扉,并且在那條“唯一次元”的盡頭,則是另一扇開啟在與出口同一宇宙的門扉——簡單來說,就是一條連接兩個星系間的快捷通道。
雖然不知道宇宙中到底有多少生物會有機會利用此種客觀存在的通道,不過在銀河系的范圍內(nèi),一種自稱為“人類”的生物卻完全依賴它們建立起了自己龐大的種族群落,進而牢牢地占據(jù)著銀河生物鏈頂端的寶座。他們將這個星系命名為“拉爾”,于是這扇門也就跟著被稱為了“拉爾之門”。并且,為了獨占使用這條通道的權(quán)利,人類世界的兩大利益集團正在展開一場葬送千萬英靈的戰(zhàn)爭。
雖然在星星們看來,人類擅自在虛無縹緲的次元空間劃分界限的行為,是如此無禮而愚昧,但它們卻絲毫沒有干涉的意思,或許還感到有些不安。事實上,現(xiàn)在聚集在“門”兩端的人類集團,他們手中均握有就連星星都可以粉碎的武器。
自稱為“彼安人類共同體”的人類集團,此刻停泊在位于“門”位于拉爾星系的一側(cè),數(shù)量高達一百二十二支分艦隊數(shù)量的戰(zhàn)艦聚集在此,就像在漆黑虛空中游弋的深海魚群,形成一片壯闊神妙的風景。
統(tǒng)率這群嗜血鯊群的,是一艘深紅色的巨艦。作為千萬彼安軍的象征,它被心懷敬畏的戰(zhàn)士們稱為“暴君”?!氨┚本夼炗兄b獰兇厲的外形,雖然其破壞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機會展露,但就體積來說,已經(jīng)堪比小型軌道要塞。
在位于巨艦頂端的會議室里,數(shù)位上將剛剛審定了由“紅之刃”指揮官提出的攻略敵方雙子要塞的作戰(zhàn)計劃,并一致同意將此計劃付諸實施。不過,當一百二十多只分艦隊全部調(diào)動起來為作戰(zhàn)計劃準備時,作為計劃提出者的某人卻反而清閑了下來。
“嗯,看起來當參謀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哦……”寂在通道上隨意漫步著,雖然被解除“紅之刃”指揮官職務(wù)后,但他卻以參謀身份指導著接替他指揮艦隊的原副官諾恩,事實上依然握有著“紅之刃”的實權(quán)。至于那些事務(wù)性的工作,卻反而少了許多,也難怪他會發(fā)出如此感慨。
“寂,你的手已經(jīng)好了嗎?”左側(cè)傳來的問候讓他回過頭去,而在目睹到那深紅血影時差一點又反射般地跪了下去,于是趕緊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前面那位威風凜凜的女性身上。
“紅夜,”寂苦看著過去的部下露出了苦笑,輕輕動了動一度失去的右手,感覺到血氣依然不太流暢。“雖然透過細胞克隆總算是修復(fù)了左手,不過修復(fù)后的手卻只具備最基礎(chǔ)的體力,沒辦法保留那些被摧毀的力量,因此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復(fù)原啊……”
“不要焦急啊,寂。”紅夜輕輕拍了拍戰(zhàn)友的肩膀,安慰道:“我聽說只需花上兩三年時間鍛煉,它就能恢復(fù)到原來的水平了,或許會比原來更強也說不定,所以與其這樣無所事事的閑逛,不如花點時間在鍛煉吧?”
“即使能完全復(fù)原,也還是勝不了你那位子君啊……”寂輕輕嘆息著,然后在紅夜注意到之前轉(zhuǎn)移了話題?!霸捳f回來,你現(xiàn)在還真是威風凜凜啊,準將閣下。不但得到始祖的無上愛寵,就連御使都隨時守候在你身邊,還獲得了最精銳強陸艦隊‘葬送者’的全面效忠,已經(jīng)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p> “這算什么?嫉妒嗎?”紅夜凝視著他,認真的確認道。
“是失落啊,紅夜。”寂將目光移到了右手,不太自然地活動了幾下?!艾F(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不再是我能觸及的對象了。雖然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沒有放棄向你求愛的念頭,不過看起來這份希望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渺茫了?!?p> “原來是這樣。”紅夜看起來像是松了口氣,于是不由得稍稍開了個玩笑。“不過你的希望并沒有變得渺茫哦?”
“呃?”雖然寂一瞬間露出驚喜的表情,不過很快就重新垂下頭去,嘴角掛上了苦澀的笑容。“我想,你的意思應(yīng)該是從最初一開始我就沒有成功的希望吧?還真是殘酷的拒絕啊……”
“抱歉?!奔t夜為自己的輕率玩笑致上了歉意。“不過在最初見到子君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決定要得到他的遺傳因子了,所以你還是趕快死心吧?寂。而且據(jù)我所知,你身邊不是有不少女性愿意為你誕生下孩子嗎?”
“……唔,御使還跟在你的身邊,也就是說始祖依舊想見到那位子君嗎?”自覺將陷入不利狀況的寂,稍稍改變了話題,并同時朝著紅夜身后望了一下——那兩位隨時侍候左右的血衣使,使得這位新晉準將成了總旗艦“暴君”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
“雖然那位人物確實得到了‘源頭’的莫大愛寵,始祖對他感興趣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我總覺得這里面好象還有些其它原因……”自覺將踏入危險領(lǐng)域的寂,趕緊停下了脫韁的思想野馬,將目光移到了紅夜的身上。“如果在這次戰(zhàn)爭中再遇到那位子君的話,你有把握留下他嗎?紅夜。”
“……我一個人的話,大概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吧?”紅夜不禁苦笑了出來。那個人同時擁有著平衡在極高水準的力量和智慧,以及從兩者衍生出的無限可能性,以獵物的標準來說,實在沒有比他更困難的了,因此就算有四位御使相助,她也還是沒有多大的把握能留下那個人。
“按照你的作戰(zhàn)計劃,那個人最后一定會出來的,因為只有他才能抑制住葬送者的攻勢?!奔t夜顯出微微驕傲的樣子?!岸c上次戰(zhàn)斗時不同,這次他是不可能逃走的。若他選擇死戰(zhàn)到底的話,那四位御使的合力應(yīng)該能夠把他擒獲下來。”
“葬送者要等到作戰(zhàn)的第二階段才會出場?!奔抛叩揭惶幭洗芭?,靠著墻壁上看著窗外的某方向?!叭绻鲬?zhàn)連第一階段都沒有通過的話,那就根本沒有葬送者出場的余地了……那么辛苦才把那些大家伙帶過來,怎么樣也得稍稍發(fā)揮一下作用吧?”
“如果作戰(zhàn)計劃失敗的話,那我軍也只好退卻了?!奔t夜也跟著走到了窗前,望向了與寂相同的方向?!熬尤灰贸稣逯Х峙炾犠髡T餌,老實說,就連我都有些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作戰(zhàn)?!?p> “這是迫不得已的犧牲啊……”寂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前方那流溢著青藍光華的“門”,語氣中不由自主帶上了些許的憎恨?!爱吘股洗蔚淖鲬?zhàn)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啊,無論多么精銳的部隊、多么精湛的指揮,在那兩座怪物要塞的壓倒性火力面前,根本就毫無意義……否則,‘紅之刃’也就不會白白損失兩支分艦隊了。”
“能在最恰當?shù)臅r候?qū)⒁髋谕度胧褂?,一次就摧毀了‘紅之刃’的鋒銳,敵方的指揮官也不是池中之物啊……”紅夜跟著嘆息道。“或許,不做出這樣的的犧牲,還真的沒有辦法奪取那座要塞?!?p> “嗯,哪怕只發(fā)射一次也好,希望那些家伙能夠動起來?。 奔诺哪抗庥忠苹亓俗畛醯姆较?,以喃喃祈禱般地語氣說道……
……………………
從遠處看,那里是一處空無一物的漆黑虛空,然而若在極近距離觀察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空間整體呈現(xiàn)出些許不協(xié)調(diào)的形態(tài),一片仿佛更加深沉的黑暗吸盡了所有的光線和磁波,然而卻隱隱勾勒出一艘艦船的流線。
開啟了泛用屏蔽的“雪鹿”,已經(jīng)潛行到了距離“拉爾之門”僅有三百魯諾碼的距離,然后就無法前進了。而看著百萬彼安軍在面前來回游弋,同艦的兩位根源氏族之子不禁感到心臟一陣痙攣,然而從操舵的那位根源氏族長老臉上卻看不出絲毫危機感的樣子。
“我說得沒錯吧?”一艘彼安巡查艦剛剛從近在咫尺的地方滑過,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于是若琉亞回頭對兩位膽顫心驚的雛鳥露出夸耀的笑容?!啊┞埂墒俏一撕么罅獠耪埨桌麐I替我制造的……啊,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艾紐霍嘉爾家當主的吧?總而言之,當年我就是靠著這艘交通艦的泛用屏障才得以避開通勤廳和紋章院的監(jiān)視,偷偷溜出帝都的。即使是在十五年后的今天,‘雪鹿’的潛行能力也絕對不是這些彼安艦?zāi)馨l(fā)現(xiàn)得了的,所以你們就放心好了?!?p> “原來是這樣啊……”雅麗亞忍不住發(fā)出了呻吟,十五年前海特蘭德公女與諾拉維亞王的離奇失蹤,到現(xiàn)在她總算是知道了真相。
“原來還可以這么做?。 碧炜盏谋砬閯t是蠻佩服的,不過后面的嘀咕則讓雅麗亞忍不住對這位現(xiàn)任海特蘭德公子投以憂慮的視線?!盎蛟S我可以拜托柯蒂亞……泛用屏障嗎,就安裝在‘白龍’上好了……不過操舵又怎么處理啊……”
當兩位根源氏族之子為各自的想法而煩惱困惑的時候,睡眼惺忪的芙蘭從后面的艙門走了進來。到現(xiàn)在她睡覺總算是不用天空陪伴了,不過取而代之的卻是被當作布娃娃般使用的旺財。即使在芙蘭睡醒后的現(xiàn)在,那只貌似艾紐霍嘉爾之鼠也依然被拉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倒拖著走了進來,顯出一幅完全放棄抵抗的模樣。
“兄長……”芙蘭小聲喚醒了沉醉在自由想象中的某人,然后乘勢坐到了他的膝蓋上。
“芙蘭,已經(jīng)睡醒了嗎?”當那個可愛的小東西進到懷中時,一抹溫柔的笑意便忍不住浮現(xiàn)在這位海特蘭德之子的嘴角。天空伸手撫mo著那蕩漾著柔和香氣的秀發(fā),輕聲問道:“睡得還好嗎?旺財是不是很暖和???”
“嗯,很暖和?!避教m不自覺抱緊了懷中的寵物,正打算裝死的某納米老鼠不禁張了張嘴,發(fā)出了無聲的慘叫?!安贿^我還是想跟兄長睡在一起?!?p> “呃……”天空有些尷尬以目光的向祖母求助,不過立即絕望地轉(zhuǎn)了回來——若琉亞露出趣味盎然的表情看著這邊,于是他只得立足自救。
“芙蘭啊,你已經(jīng)到了不能再和男性睡覺的年齡了耶?即使對象是兄長或父親,如果隨便提出這樣要求的話,對方也是會很困擾的……”從未有過此類經(jīng)驗的天空,勉強想出一些爛到都說不出口的理由——事實上,他也沒有真心期待它們會產(chǎn)生多大作用。
“我讓你困擾了嗎,兄長?”然而芙蘭卻露出緊張和不安的表情,掙扎了好久后,才以悲傷的語氣承認著?!懊靼琢?,那我今后不會再提出這類無禮請求了,請原諒我,兄長?!?p> “原諒什么的,沒這回事啊……”自己臨時編出的隨便理由,芙蘭竟然如此認真地對待,這讓某人覺得很有罪惡感,于是慌慌張張地想作些彌補?!皩α?,等回到帝都后,我會把亞姬姐介紹給你的,芙蘭。她是位和藹可親的女性,你們一定能夠相處愉快,而她會愿意陪你睡覺的?!?p> “亞姬姐?”芙蘭歪著腦袋可愛地注視著天空……
雖然若琉亞對那對兄妹的交流抱有極大的興趣和奇妙的期待在旁聆聽——這一點,從她那不斷顫動的尖耳末梢就可以看出來,但雅麗亞卻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難以對此產(chǎn)生興趣,甚至還有種莫名的排斥,于是只好將注意力集中到對彼安軍的監(jiān)視上來。待返回蒼穹軍后,這些極其珍貴的情報將發(fā)揮出無法預(yù)測的作用。
這艘名為“雪鹿”的交通艦,其實搭載著比軍用艦更強大的偵查和反偵查系統(tǒng),雖然這明顯違反了造艦法的規(guī)定,但雅麗亞卻大概也能猜出這些東西的作用。透過“噩夢之手”制造的被動質(zhì)波偵查系統(tǒng),雅麗亞得以將目睹了彼安軍一百二十二支分艦隊的全貌,并露出深深震撼的表情。
“強敵啊……”
銀幕上的彼安艦隊排出史無前例的巨大三角陣,一百二十二支分艦隊整齊一致,沒有絲毫混亂。十三萬艘戰(zhàn)艦靜靜懸停在漆黑虛空中,只有尾部推進器不時噴出青藍火焰,即使彼此隔著數(shù)百魯諾碼的距離,雅麗亞依舊能感覺到那一股昂然肅殺的戰(zhàn)意,于是只能發(fā)出如此嘆息。
“在蒼穹軍被和平囚禁的時候,它們卻在一刻不停地磨礪著自己的爪牙,會讓你有這樣的感想是很正常的事情?!比袅饋啿恢裁磿r候來到了雅麗亞的身后,凝視著影幕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叭绻n穹軍的戰(zhàn)斗力還能保持在與卡爾凱拉聯(lián)邦戰(zhàn)斗時的水準,那對付它們應(yīng)該不是難事……”
“你是說現(xiàn)在的蒼穹軍會輸嗎?”雅麗亞不自覺就用上了比較激昂的語氣。
“我沒這么說,伊斯埃雷家的女兒?!卑足y提督以沉靜的語調(diào)彌消了帝國之牙的銳利怒意?!安徽摻Y(jié)果如何,這場戰(zhàn)斗對蒼穹軍而言都絕對是場苦戰(zhàn)。為了喚醒沉寂百年的戰(zhàn)斗之血,就算奉上千萬英靈的祭祀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啊……”
“這就是彼安軍的陣列嗎……咦?”這時天空也帶著芙蘭站了過來,大致打量了一下影幕上的彼安艦隊陣型后,突然覺得有些不妥。雖然最初只是一種毫無理由的直覺,不過接下來他卻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不安的源頭。
“那個地方,”天空指著彼安軍前鋒陣中某處,提出了疑問。“分艦隊規(guī)模的龐大質(zhì)量集中在如此狹小的區(qū)域上,不覺得很奇怪嗎?”
“呃?”雅麗亞好像剛剛注意到這一點,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在稍稍思考一下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皶粫侵亓信灥姆峙炾??如果是皆為大型艦的集合的話,可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
“你的意思是,彼安軍打算讓重列艦擔任突擊前鋒?”天空聞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半m然這確實是出人意料的戰(zhàn)法,不過真的有實用價值嗎?”
重列艦有著所有艦種中首屈一指的破壞力,以及伴隨著龐大艦身而生的最低機動性,擅長遠攻卻苦于近戰(zhàn)。在戰(zhàn)爭中它們時常被配置在戰(zhàn)陣的最后方,作為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的槍矛,然而一旦被其它艦種接近形成肉搏戰(zhàn)的話,一支巡查分艦隊都能輕爾易舉地殲滅一支重列艦隊,因此實在不適合作為艦隊突擊前鋒來使用——想到這一點后,雅麗亞不禁為自己的輕率推測而羞愧起來,然而,她身旁的白銀提督似乎有著與她相同的意見。
“不,雅麗亞的推測應(yīng)該沒有錯?!比袅饋喍⒅侵Ь嚯x本陣稍嫌遠的彼安前鋒艦隊,青藍雙眸中閃出熾烈的神光。“不過,那或許是比重列艦還夸張的家伙也不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