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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異

第三十九章 前夜

凌云志異 府天 3328 2006-04-12 08:57:00

    綿英倒是沒什么不習(xí)慣王府的生活,由于風(fēng)無痕的特別關(guān)照,范慶丞對他也很關(guān)照,獨(dú)院里就住了他和聶其兩個人。由于知道他在讀寫上有一番造詣,因此他的差事也極為優(yōu)厚,無非是在書房伺候一番筆墨而已。對于一個剛進(jìn)王府不久的新人來說,這番待遇足可引起頗多議論和嫉妒,不過德喜幾人倒是對這個文弱青年觀感不錯,時不時拉住他求教些學(xué)問上的事,對他那手好字也是羨慕不已。

  王府聘請來的西席也是一位十余年來履試不第的舉子,不過學(xué)問卻是相當(dāng)不錯,范慶丞雖然自己只是勉強(qiáng)識字而已,在這方面卻是眼力頗毒,每月一百兩銀子的費(fèi)用讓這位生活窘迫的洗先生一口就應(yīng)承了差使,畢竟王府的西席可不是那么容易尋得的。運(yùn)氣若是好一些說不定將來還能靠王爺?shù)呐e薦撈一個小官做做,也就不枉自己苦讀那么多年了。唯一讓他不滿意的就是教授的既不是世子也不是郡主,而是一幫王府中的年輕小廝,不過范慶丞先前的承諾和優(yōu)厚的報酬還是讓他留了下來。

  “真是一筆好字!”見多識廣的洗原黎贊賞不已地看著這個青年,鐵鉤銀劃,風(fēng)骨不凡,雖不是極上品,但在一個王府下人手中使出來,已經(jīng)極為難得了?!熬d英,你以前讀過多少書?”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只是略通些文墨而已,不值一提?!本d英的笑容很是淡然,臉卻轉(zhuǎn)向了身邊的其他幾人,“只要勤加練習(xí),你們也可以達(dá)到這樣的水平?!币运难哿?,早看出德喜他們只是剛剛開始識文斷字,倒是風(fēng)無痕能為府中的下人延請西席,這份氣度不免讓他心折。

  “你們這些小子,還杵在這兒干什么?昨天的功課在哪,若是再不交來,待會王爺考校起來我可是要實(shí)話實(shí)說的!”洗原黎板著臉道,德喜幾人雖是聰明伶俐,但從小就荒廢了,如今讀書雖是夙愿,但天天對著那天書一般的東西還是非常頭痛,因此三天兩頭地收到這位洗先生的責(zé)罰。

  “是誰在念叨本王?”風(fēng)無痕奇怪地踏進(jìn)了小書房,才在門口他就聽見了洗原黎的聲音,“洗先生,他們又惹你生氣了么?”

  見著主子進(jìn)來,包括剛才還坐著的綿英在內(nèi),一干書房里的小廝都慌忙跪下請安,只有洗原黎只是長揖為禮?!巴鯛敚瑢W(xué)生剛才只是嚇唬他們一番罷了,想不到您真的來了,倒驗(yàn)證了狐假虎威的理兒?!毕丛桦m然沒見過風(fēng)無痕幾次,但還是知道這位皇子對讀書人極為禮敬,而且很少端出王爺?shù)募茏?,因此才敢開上幾句玩笑。

  “先生這么說,本王也就放下了心,他們都是些苦人兒出身,因此您就好好管教,說不定到時能出息,本王和先生臉上也皆有光不是嗎?”風(fēng)無痕隨口吩咐幾人起身,一邊笑容可掬地對洗原黎道。

  洗原黎聽了眼中放光,風(fēng)無痕的意思中似乎透露出會提拔這幾個人的意思,那自己到時更不在話下了。“王爺放心,學(xué)生一定盡力而為?!彼C然拱手道。身邊的德喜等人卻是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下慘然,不知又要被這位先生如何折騰了。

  “好了,本王就不耽誤他們的功課了。綿英,本王有事和你商議,你且跟本王到大書房來一趟。”

  綿英恭謹(jǐn)?shù)叵蛳丛栊辛艘欢Y,方才隨著風(fēng)無痕出門,讓這位自視甚高的西席先生很是受用,接下來自然就是對德喜這些老不開竅的家伙進(jìn)行訓(xùn)練了。洗原黎打定了主意,一定得盡快讓風(fēng)無痕看到成效,由此一來,那兩位剛誕生的王府新寵將來說不定也得稱呼自己一聲先生了。

  明方真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過自己的那個學(xué)生了,雖然皇帝也時不時會來陪自己說說話,間或透露一點(diǎn)風(fēng)無痕在福建的情形,但更多的卻是自己仰望星空,希圖勘透那永不磨滅的軌跡。不知道嚴(yán)修他們怎么樣了,他突然強(qiáng)烈思念起那幾個弟子來,他們還太小了,不知道一次皇帝的更迭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也不知道天下蒼生會因?yàn)樯衔徽叩囊粋€錯誤決定而遭受怎樣的苦難。而自己既已入世,唯一能做的就是揀選出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可惜諸皇子中沒有真正的天命之君,明方真人苦笑著想道,皆有天命的跡象就代表著天命并沒有鐘情于一者,也就意味著奪嫡之爭的分外慘烈?;屎蟮氖菥褪亲詈玫拿髯C,那次中秋月夜時高高在上的國母,就這么化作了一縷云煙,獨(dú)自在坤寧宮掙命,天家真是無情啊!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命運(yùn),皇帝一天沒有駕崩,他就能在這里安然無恙地呆著,而皇帝大行的日子一到,他的劫數(shù)也就到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不用轉(zhuǎn)頭,只從腳步他就可以感覺到那個熟悉的影子,真是執(zhí)拗的男人呢,自己拒絕那么多次,并點(diǎn)悟那么多次后,他卻始終還惦記著心中的仇恨,難道就真的不怕自己將他的謀劃捅出去么?“貧道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居士不用再來了,為什么還不死心?”

  風(fēng)絕長長的影子暴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道長不是那樣的人,七殿下也曾經(jīng)做過同樣的事情,您不是一樣沒有說出去過嗎?”他刻意點(diǎn)出了那沒有幾個人知道的事實(shí)。

  “居士不必以此來試探貧道?!泵鞣秸嫒怂坪跻稽c(diǎn)都不驚訝,仍然是平靜的模樣,“你只不過是猜測而已,何來真憑實(shí)據(jù)?富貴險中求,居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貧道清修,所為之事不過是一己私欲,貧道即便不相助你也已經(jīng)占了上風(fēng),又何必苦苦相逼?難道真的要貧道使出雷霆手段么?”說到最后一句,明方真人倏地轉(zhuǎn)過身來,雙目已是光芒大盛,四周的帷幕無風(fēng)自動,顯然已經(jīng)動怒。

  風(fēng)絕悚然而驚,這老道士究竟有什么本事,就連皇帝心中也不是十分清楚。他能像現(xiàn)在這樣步步緊逼,無非是前兩次明方真人對他的要求不置可否罷了。想不到人力之威竟能達(dá)到如此地步,他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渾身都被一種無形的壓力緊緊束縛著,難道那老人真的動了殺機(jī)?他不禁心中后悔,若不是父親當(dāng)年的吩咐,他怎會執(zhí)意去迫一個世外之人。

  “你走吧?!泵鞣秸嫒送蝗粚⑼夥诺木艧掙庩栴溉渴栈兀曇粢沧兊美滟裏o比,“若不是當(dāng)年貧道和你父親有過約定,不得傷害他的后人,也不會容忍你許久。你記著,貧道雖不會插手你的事情,但若你之舉動過于傷天害理,貧道也不會坐視!”

  風(fēng)絕恨恨地瞪了老人一眼,疾步離開,臉上滿是陰霾。他的心中現(xiàn)在全是仇恨,火一般地煎熬著身體中的每一寸肌膚,發(fā)泄,一定要找一個地方好好發(fā)泄一下,他陰冷地一笑,轉(zhuǎn)身朝深宮中掠去,鬼魅般的身影在月光下躍動,轉(zhuǎn)瞬消失在一處宮墻內(nèi)。

  “看來他們又安靜下來了,真是夠沉得住氣的?!焙谝氯俗谔珟熞紊希种笩o意義地敲擊著扶手,“天一,不要讓他們消停,只有讓羊群疲于奔命,狼才能乘虛而入。你讓手底下那幫人繼續(xù)動一下,總而言之,眼下愈是亂,對本座愈是有利,后宮那邊也不妨再下些功夫,也可以讓皇帝再憂心一陣子?!?p>  “屬下謹(jǐn)遵主上諭令?!碧煲还е?jǐn)?shù)貞?yīng)道,心下卻驚疑不定,一向行事的主人居然會不計傷亡地派出屬下送死,這絕對不是什么好兆頭。要么是主人正處于瘋狂的邊緣,要么則是事情正朝難以控制的方向發(fā)展,這一亂,朝上的皇帝和群臣恐怕就要真的麻煩了。

  “起煙。”邢氏殷勤地叫幾個丫鬟捧上一件件精美的刺繡衣裳,“你看看,哪件合適?都要嫁人了,別老是素臉朝天的,將來怎么博殿下歡心?姑娘家就應(yīng)該好好妝扮自己,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什么,女,女為悅己者容!”

  越起煙無奈地站起身來,這位母親大人實(shí)在是太過熱心了,簡直讓她有些受不了。天天在耳畔嘮叨著將來如何爭寵的事情不算,還不停地拉著自己試穿各色衣裳,佩戴各種名貴首飾??磥硗忾g傳說得一點(diǎn)沒錯,邢氏雖然育有三子,可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可地自己就撞上去了。

  隨意挑揀著那些華麗的錦服,越起煙心中暗嘆,可惜自己的容貌最多不過端秀而已,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那位海家大小姐。再說,人家世代為官,一門的顯貴,要哪些珍品沒有,在這些上頭炫耀無疑是自取其辱罷了,沒來由讓別人嫌棄自家是暴富一般。想起之前越千繁告知皇帝已下旨將海氏姊妹同時許配給風(fēng)無痕時的謹(jǐn)慎表情,她就覺得好笑,自己似乎還不至于為了這個就悔婚吧,更她何況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多謝母親的好意了。”盡管心中不耐煩,越起煙還是裝作喜悅的樣子一件件試穿了起來,唉,就要出嫁了,還是不要忤逆邢氏的好意。畢竟自己的親生母親早已逝去,就體會一下這難得的母愛吧,畢竟邢氏對自己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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