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憶不總是美好的

　　這是第幾次和他發(fā)生沖突？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但是第一次，小青還是記憶深刻的。那天，她倆打起來了，只是因為他一直在嘮叨，又說了小青父母的壞話，小青一下生氣沒忍住拿手機磕了他后背一下，并告訴他別說了，動作很輕，但是他一下子就怒了，把她按在墻上掄起來拳頭給她一陣猛擊，待她癱坐在地上，轉過來驚恐地看著他，他又給了她一個大耳光，然后他摔門而出。小青坐在那里很久，哭到幾乎昏厥過去。

　　他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曾經聽他母親和小青說過，他父親就是受不了別人質疑他或者肢體上有冒犯。

　　這天下午本來和茉莉約好了在小區(qū)門口見，她們倆人要去小青家附近的一個畫展去看畫，但是過了很久，從不遲到的小青還沒有出現(xiàn)，茉莉就打了她的電話。茉莉聽到小青在電話里，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喊著，問她在哪里，得知她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后，跑著去找她。打開門，茉莉一把抱住小青，茉莉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還有哭腫的、紅色的眼泡兒，如同做夢一樣，這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孩子被打，她一時不知說什么，只能緊緊地抱著小青，她也閉上了雙眼，小青任由茉莉抱著，覺得眼眶酸酸疼疼的，這個擁抱她不想松開，真是溫暖啊，閉上的雙眼，她也不想睜開，因為不知道睜開后要如何面對這破碎的一切。茉莉面對傷痕累累的小青，想著她們兩個一直以來類似的一地雞毛，也淚流滿面，覺得無言以對。

　　抱了不知多久，小青不哭了，茉莉擁著小青倆人一起走到沙發(fā)上，并排坐下，倆人心照不宣地看著自己的面前，仿佛都不能直面對方一般，待了一會兒，彼此時不時看對方一眼，時不時看看窗外不那么明亮的陽光。小青終于開口了：“我要離開他了。他終于同意了?！避岳螯c點頭，“嗯?！彼膊恢撜f什么了，大學剛畢業(yè)時，她肯定會說，“來和我住吧，我倆就伴兒?！钡乾F(xiàn)在小青有孩子，也不是說離開就離開的啊，這大城市的各種成本、各種問題，也更需要考慮，不是畢業(yè)時愣頭青的那種堅定就可以解決一切了。”更何況，現(xiàn)在的她，去年剛交了一個靠譜的男朋友，倆人情投意合，最近倆人算是訂婚了。男的是華人，在荷蘭生活工作，她最近剛辦好了各種手續(xù)，不久要和未婚夫去那里試著生活一段時間了，如果萬事順利，他們就要結婚了，具體在哪里定居下來，他倆也還沒有確認。茉莉接著說，“青青，我下個月要去荷蘭了，我的房子空出來，你要不要住過去呢？也幫我看看房子，位置也還不錯?！薄安灰税?，茉莉，別麻煩了，我再想想辦法，我和他還得商量孩子、房子、還有各種問題呢，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搬出來的，而且我還沒和父母說呢，到時說完了，也得給父母一個緩沖期?！薄皧W?！毙∏囝D了頓問，“什么時候走？”“月底吧?！避岳蚧卮?。小青又點點頭，“嗯，有什么我可以幫上的嗎？”茉莉一下又紅了眼圈，屁股蹭過去，挨著小青的肩膀靠著，哭著說，“我舍不得這里，也舍不得你?！毙∏鄵е岳虻募绨蛘f，“人生何處不相逢，去吧，和愛的人一起，有愛的地方就是家，多幸福！”“我婚禮你一定要來！”茉莉看著小青說。小青頭一扭，答應到“好的，一定！”茉莉和小青也不知道以后的情況和事情將要發(fā)生怎樣的轉變，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就沉默了。

　　倆人又待了一會兒，茉莉看這樣的情況，倆人也沒辦法去看畫展了，但總要吃點東西的，她在網(wǎng)上點了兩份蘇式湯面和桂花米糕還有一份清炒芥蘭心，一會兒，快遞就送到了。茉莉把小青客廳的小餐桌收拾出來，從廚房拿出盤子和碗，把菜和面分別倒進去，再擺好倆人的碗筷，去叫小青，她已經側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茉莉不忍心叫醒她，就坐在沙發(fā)前面的小地毯上，看著她，往事如煙般飄在眼前。

　　她是在大一時在學生會做小干部時第一次碰到小青的。當時大學里搞一個文化交流的活動，邀請了英國大使館的一位文化官員來做講座，小青是當時的翻譯，茉莉負責接待官員，也就認識了小青。當時，小青一襲短袖淡紫色的連衣裙，白色的方跟皮鞋，白白的胳膊在紫色連衣裙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地白皙，小青個人很高，身材勻稱，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上，有一點大波浪卷。她全場的翻譯，非常順暢，英語、漢語兩種語言都很流利，在學生們中，非常顯眼，看著小青淡定的神情，茉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茉莉很驚訝于小青的英語水平，后來熟悉了，茉莉才知道小青從小就學英語了，媽媽教她，上學也一直在學，后來大學就學了英語和法語，她和茉莉是一所大學的，讓茉莉想不到的是居然她倆是一個年級，只不過，小青學外語，茉莉學國畫。

　　這兩個姑娘彼此欣賞，又都熱愛藝術，因此時常約著一起看展覽、一起聊天泡咖啡廳。大學時代，倆人開朗的性格也讓他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兩個學院在大學里距離不近，倆人住的宿舍也不挨著，但是每天倆人都會找吃飯的時間，或者晚自習的時間在一起，一起學習、談心、談未來、談心儀的對象、暢享日后的生活和工作......

　　小青大學畢業(yè)后，就出國讀研究生了。茉莉在國內繼續(xù)讀研究生，也一直在畫畫，業(yè)余時間在圖書館的藝術中心當國畫老師。小青假期里回國的時候，她還會到那里去聽課呢，當然是出于對藝術的熱愛，更是為了多一點時間和茉莉在一起。倆人就這樣一直彼此欣賞、彼此惦記著。

　　兩個人的學業(yè)算是有付出、有收獲，但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他們的事業(yè)和感情之路都走的有點一言難盡，總之是走得不順暢。

　　茉莉個子沒有小青那么高，但也有一米六幾了，不胖不瘦，南方姑娘，皮膚白嫩，細軟的直發(fā)，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說話聲音不大、語速也不快，一看就是個有修養(yǎng)的姑娘。

　　可是，現(xiàn)如今，說話風風火火、直來直去，做事咋咋呼呼、敢作敢當?shù)男愿衩菜聘芩齻冎車猩南矚g，被介紹過兩個男孩，最后的反饋都是說茉莉太墨跡了，不愛說話，不溫不火，實在覺得不合適。茉莉后來知道后，覺得這真是個諷刺啊，不對的人、不同頻，當然無話可說；看著不喜歡的人，怎么能對他有那么多迅速的反饋呢，完全是雞同鴨講、白晝不懂夜的黑啊。于是也就繼續(xù)忙她的學業(yè)、和日后讀研究生的準備了。

　　小青，學外語的，說話很直接，不會繞彎子，和好朋友在一起話很多，但是不喜歡的人，她更是不愿多說一個字，而且有時候脾氣還有點火爆，很愛打抱不平，再加上外語系男生少的可憐，平時接觸男生的機會也就是學生會的那些人了，可是學生會任職的那幾個男生，目標明確的很，他們完全不是小青的菜，也就罷了。

　　到了研究生階段戀愛經歷也不那么多。想著想著，茉莉也有些唏噓了，她也覺得有點累了，就趴在小青躺著的旁邊，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回憶不總是美好的，夢里尋ta吧。好工作、好男人，難道只在夢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