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晨兩點,龔墨才再次開車到了這所謂的東山,停在了白日停車的地方。
從這里穿過工地,再步行上山,順利的話,不到一個小時就能走到馬愛國所說的枯井附近。
他背上自己的琴箱,手里拿著一只便攜式的小手電筒,就踩著那些已經(jīng)干涸的泥潭往山里走去。
這個時間,工地連一個人都沒有,夜深人靜時真是黑洞洞的一片,只有月光和星光撒下來的點點余暉。
龔墨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泥地里面走過,然后沿著山下堆積的碎石開始往山上走,一邊走,一邊找路。
這里不僅堆積著碎石,還有砍下來還沒有運走的木料,幾乎在山腳下堆成了一道天然的壕溝。
夜里的山路不太好走,龔墨也不急,只是背著琴箱一步一步地慢慢走,這山頭應(yīng)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沒有砍伐的區(qū)域,枯枝敗葉堆得很厚,踩上去松松軟軟的,叫人根本看不出來下面是路還是坑。
龔墨一邊走一邊估摸著位置,便這樣走了接近二十分鐘,此時已經(jīng)走進了山林里面,樹木密集,樹冠茂密,很難再從外面的景色辨別方向。
他便一手拿著手電筒照路,一手用指南針辨別方向。
再過了片刻,他發(fā)現(xiàn)手里的指南針開始不安穩(wěn)的擺動起來,便知道應(yīng)當是快到位置了。
隨手把指南針塞回包里,龔墨凝神感受著四周的氣息,此時正是半夜陰氣旺盛的時刻。
那絲絲縷縷的陰氣慢悠悠的盤旋在林間,仿若是微風拂來的晨霧一般。
龔墨慢慢的捕捉著這些陰氣的動向,辨別出了陰氣來源后,便果斷的往著那邊走去。
手電筒也開始閃爍,發(fā)出的光時有時無,時強時弱,龔墨便索性收起電筒,用明引符來照亮。
“窸窸窣窣”
不等龔墨走出去多遠,他耳邊便傳來了細微的聲響,仿佛在那些枯葉下面藏著許許多多的小動物,正在枯葉堆里四處竄動。
他晃了晃明引符,四下打量,這一片地同樣鋪滿了厚重的落葉,還有許多藤蔓荊棘,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是艱難。
龔墨忍不住皺了皺眉,踩在了面前一根橫躺著的枯木上。
要在這種環(huán)境里去找那些桃木或者是枯井,顯然很困難,更別提時間過去那么久。
這里有沒有其他人來過,那些東西有沒有被野獸或者風雨摧毀,誰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雙眼注視著手電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區(qū)域,抬手召出了昭燚。
長劍入手,卻沒有像往日那樣立刻纏繞上雷電,只是安安靜靜的亮起了一點青光,很是低調(diào)。
龔墨將明引符收起,左手持劍,右手掐決。
昭燚的劍身開始慢慢的顫抖起來,發(fā)出了淡淡的嗡鳴聲。
很快,那嗡鳴聲變成了細微的風聲,氣流開始圍繞著劍身旋轉(zhuǎn),然后風聲越來越大,范圍也越來越廣。
那平地而起的疾風飛快的盤旋著,很快便將龔墨的身體也吞沒其中,像是龍卷風一邊瘋狂肆掠。
龔墨任憑狂風撩動發(fā)絲,巍然不動,手中昭燚忽然往前一指,那狂風便如同得了命令一邊,徑直往前飛去。
只聽狂風尖嘯,周圍全然一派飛沙走石之態(tài),那些鋪面地面的落葉、藤蔓被裹挾著四散而飛。
也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龔墨面前就已經(jīng)清理出了很大一片,露出了下面被隱藏著的泥土。
龔墨將昭燚換到了右手,劍身亮著溫和的光,照亮著山路。
龔墨淡然繼續(xù)往前走,根本沒有在意一直圍在他身邊的那些窸窣聲響和寥寥陰氣。
他一直用昭燚開路,掃清障礙,遇到那些風卷不走的荊棘,干脆連根砍了,便一路順暢地走到了一小片青石板路前。
這附近的樹林稀少很多,便有月光從上面漏下來,隱隱綽綽的形成少量光斑。
龔墨用鞋底碾磨著腳下的青石板,刮去了青苔的石板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他圍繞著這些石板走了一會,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路”,而是已經(jīng)破敗了的室內(nèi)地板。
這里可能很多年前修建過那種山廟一類的建筑,只是后來被荒廢了,磚碎了、墻垮了,這里便只留下來了那些埋在地下的石板。
龔墨這么想著,把一塊歪斜在一顆大樹下的碎磚頭丟開了。
他踩著那些青石板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所謂的“枯井”。
枯井眼下只有不到十厘米高的井口還勉強保持完整,它的四周沒有青石板,只有一大片坑坑洼洼的土地。
龔墨沒有急著過去,只是遠遠地看著。
井邊的一圈地面,歪歪斜斜的插著些大塊木頭,大部分都已經(jīng)完全腐壞了——小的自然已經(jīng)被昭燚的狂風吹走了。
看著那些所謂的桃木樁,龔墨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種毫無章法的“鎮(zhèn)魂”,果真是門外漢做的。
他慢慢地走上前去,握住了距離他最近的一根勉強算是完整的桃木樁,手臂一用力,便將它從泥土下拔了出來。
木樁已經(jīng)腐朽得不成樣子了,尤其是被埋在土里的部分,若不是龔墨的靈力護著,大概還沒從土里被拔出來,就要徹底的碎成渣渣。
他仔細的看了一會,突然想起這些桃木樁原本是釘在馬俊安的那些血肉上的,便覺得有些惡心,抬手一揮,把木樁丟到了遠處的青石板上。
那口井眼下和他只有四五米的距離,井口下黝黑一片,從這里根本看不見里面的情形。
但這當口,枯井里面分外死寂,沒有絲毫異象,只能感受到一絲一縷的陰氣從井底慢慢的升騰上來,往四周擴散。
龔墨幾步便走到了井前,將昭燚提起,讓劍身上的光更加明亮了幾分。
劍光照進井里,立刻讓井下的情形展露出來——井底沒有水,只有層層堆積的落葉。
枯葉一層一層堆積,一層一層腐壞,眼下已經(jīng)快將這口枯井全數(shù)堆滿。
龔墨微微俯身看著那些腐敗的落葉枯枝,他能感受到馬俊安的陰氣就在這枯葉下方。
要找到馬俊安人皮所制成的皮燈籠,勢必要將井里的這些渣滓都清理出來。
他正在考慮用什么法術(shù)比較合適,便聽見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變大,而起響動越來越密集。
四周開始吹起了陰風,溫度也開始急速下降,井口殘存的石磚上立刻冒出了細密的冰晶。
龔墨沒打算理會這些“鬼響”,剛抬劍準備施法,枯井下的那些枯枝腐葉下,突然生出了一根東西,直直的朝著龔墨的面孔襲去!
那東西在劍光下白慘慘的,又細又長,就宛如一條白色的巨蟒!
龔墨偏頭讓開,往后退出一步,手中昭燚一橫,劍身立刻裹上了劈啪作響的雷光,毫不客氣的斬向了那白悠悠的東西!
一向鋒利無比、無物不破的昭燚,劍刃斬在那手臂粗細的“巨蟒”身上,卻是徑直往旁邊劃開,沒有在“蟒身”上留下任何的傷痕。
龔墨皺眉,昭燚在半空挽了個劍花,立刻換了個角度沖重新斬了過去。
這一劍同樣沒有效果,“巨蟒”的身體上布滿了粘液一樣?xùn)|西,如同保護層一般保護著它的身體,滑溜無比、惡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