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水
太湖沿岸還有開敗的荷花，水波輕蕩，一艘小畫舫正順著風(fēng)往湖中心的小島行去。
“怎的選了這么個破地方，已經(jīng)入秋了，竟然還有蚊子?！?p> 金氏啪的一聲又打死一只蚊子，湖邊的殘荷未退，還有些剩下殘留的蚊子躲在里面，平日里見不到人，今日好容易得了新鮮的血肉，還不叮個痛快。
金氏體胖怕熱，雖然入秋，身上穿的還是夏日的輕薄衣裳，這蚊子見了她，好比螞蟻見了蜜糖，只認(rèn)準(zhǔn)她了。
“姨娘不知，我娘和父親便是在這太湖的賽詩會上相識的，所以娘去世以后，便將墳塋建在了這太湖中心的小島，哦，對了，我忘了，姨娘好像不識字，您知道什么是賽詩會嗎？”
岳笙悠悠立在船頭，湖心的風(fēng)吹的正舒服，加上剛看了一出人蚊大戰(zhàn)的好戲，所以現(xiàn)下心情好得很。
“哼，賽詩會，我怎么會不曉得，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兒，這人哪，還是要看命，只可惜你那娘親短命早死，若是活著，還能看看她那大女兒做出什么不守婦道的事情?！?p> “姨娘真是思慮良多，只是笙兒覺得，人之一生，必要過得有聲有色，只是天道無常，這人和人也是有差別的，有些人才貌無雙，即使只是璀璨如煙花一線，終究是給生人留下了無盡的念想，但有些人即使如同那萬年的王八活的一樣長，但如今卻也只是老母豬披錦衣，平添笑話罷了，尤其那老母豬無德，累及自己生了一頭花斑小母豬沒人肯要，這小母豬豈不是很無辜?！?p> 岳笙與金氏對峙多年，金氏有幾斤幾兩她早已摸清，幾句話便挑了金氏的火頭兒。金氏今日雖然也帶了面紗，但是她們起滿紅斑的事情岳笙早就知道，便故意用話刺激金氏。
金氏氣得咬牙切齒，卻又找不到語言反駁岳笙，當(dāng)即便揚(yáng)起手要打岳笙的臉。
“姨娘這便沉不住氣啦，來，朝臉上打，正巧婚期到了，若是被父親問起為何傷了臉，我也有個說法呀?！?p> 岳笙笑瞇瞇的將白嫩的臉湊到金氏面前，金氏手揚(yáng)了許久卻沒敢真的打下去，除非她不想要榮華富貴了，岳笙如今是岳重唯一的希望，金氏現(xiàn)在還沒有膽子動她，吃準(zhǔn)了這一點(diǎn)，岳笙自是有恃無恐。
“哼，今日便饒了你，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個小蹄子計較。不過多少我也是你的姨娘，便好心提醒你一句，我早就聽說那江家的公子成人早，愛玩樂，這身子早被酒色掏空了，岳玥那小蹄子逃過了，難為你一嫁過去就要替你姐姐守活寡?！?p> 金氏不敢對岳笙動手，不代表他要吃眼前虧，嘴上還是不饒人的。
岳笙此時卻沒有理會金氏，只是喚了個小丫鬟抬了一張椅子放在船頭，自個坐了上去，定定的往水中看。
金氏說完以為岳笙不說話是無言以對，氣焰更件囂張了，從江家的公子說到了豆娘不代替出嫁是自己早看出那江家是個空殼子，以豆娘的容貌以后是要嫁王公貴族的云云。
岳笙本來姿態(tài)悠閑，后來看到湖邊一抹紅色一閃而過，才轉(zhuǎn)過頭，似笑非笑的望向金氏。
“姨娘，說了這么久，口渴嗎，笙兒給你倒杯水吧?！?p> 說罷站起身，走到船屋內(nèi)，倒了杯水，雙手奉給了金氏。
金氏被岳笙突變的態(tài)度弄得一懵，不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下意識的伸出手，要將茶接過來。
岳笙笑盈盈走上前，身子往前一探，雙唇湊到了金氏耳邊，微微一動，不知道說了什么，金氏的臉色大變，伸出肥胖的雙手一把揪住了岳笙的袖子。
“你這不知羞恥的小蹄子，真當(dāng)我不敢打你是不是?！?p> 岳笙手上一松，茶杯慢慢掉落，再看她臉上已沒了笑容，變得泫然欲泣，手捂胸口，慢慢的往船舷退去。
“姨娘，姨娘莫要生氣，笙兒以后不會再和豆娘妹妹搶東西了，笙兒知道姨娘想要豆娘妹妹嫁給江公子，只是這是爹爹的意思，笙兒不敢違抗啊。”
“你這小蹄子，嘴里胡說些什么，我撕了你這張嘴?！?p> 金氏幾乎氣瘋，猛走幾步上前一只手抓住了岳笙的肩膀，另一只手高高揚(yáng)起來就要往岳笙的臉頰拍下去。
“姨娘，不要推笙兒下水啊，姨娘，笙兒錯了，啊.”
岳笙一把抓住金氏的手，朝著她詭異一笑，往后虛踩了一腳，一個踉蹌，便往湖水中落了下去。
“啊，出人命啦，二小姐落水啦，快來救人吶?！?p> 船上服侍的人慌了神，驚叫了出來。
金氏目瞪口呆，被發(fā)生的一切驚呆了，聽見丫鬟尖叫，才緩過神，“啪”的一聲給了旁邊的丫頭一個耳光。
“鬼叫什么，還不給老娘下去把人給我撈上來。”
金氏話說的容易，卻不想出行的時候因只有一艘畫舫閑著，那小島素日又沒什么人，來的都是女眷，便將家丁都留在了岸上。
此刻船上只有幾個撐船的女娘并幾個使喚丫頭，喊了半天，卻只有一兩個個熟悉水性的跳了下去，等岸邊的家丁察覺不對趕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三個時辰。
一行人在太湖上撈了半天，連條魚都沒見著。
“夫人，這太湖的水是活水，是連著那下游的河的，這人落下去，若是個不識水性的，只怕此刻已經(jīng)沖到下游了，夫人還是遣幾個人去下游找找小姐吧?！?p> 這家丁口中口中雖然說是找人，實際意思卻是說岳笙落下去已經(jīng)大半天，只怕早已經(jīng)淹死了，還是趕快去下游看下，說不定還能尋到尸體。
金氏整個呆在了船上，神色慘淡，岳笙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所有人都看見是自己抓住了她，這害死岳笙的名頭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金氏渾渾噩噩回到岳府，早有人告知了岳重船上的情形，岳重怒不可遏，當(dāng)下便賞了金氏兩個巴掌。
又命人將金氏拖到祠堂，不許下人送飯，自己又帶人趕去了太湖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