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噩夢中醒來記得要深呼吸

　　凱撒捧著無線鍵盤半躺在諾頓館大廳的沙發(fā)上，看著巨大的投影屏幕上盤口越開越大。

　　他退出了“狄克推多”的ID，換上了“索尼克”的ID登陸，這個不起眼的ID始終縮在在線列表的角落，一直不發(fā)言。

　　諾諾捧著一杯冰咖啡，靠在他背后的墻上，“你這么看好那個B級？”

　　“其實我覺得他勝算很小，只不過我不想在楚子航身上下注。”凱撒搖搖頭。

　　“我以為你會對自己的對手有獨占欲，只有他配挑戰(zhàn)我這樣的感覺?！敝Z諾抿著咖啡，歪了歪頭，“現(xiàn)在就算是阿貓阿狗只要能和楚子航作對你都支持，顯得你小孩子氣?！?p>　　“沒什么不好，如果他真的打敗了楚子航，他也會成為我的對手?！眲P撒微笑。

　　“好吧，反正五千塊對你來說也不算什么?！敝Z諾放下咖啡，拎起背包，“走了，再不回去蘇茜又要對我倆東猜西猜。她明早就要出發(fā)去實習(xí)，我答應(yīng)過幫她收拾東西。”

　　“考慮過搬來諾頓館住嗎？”凱撒說。

　　“勸我留宿？”諾諾聳聳肩。

　　“客房！我有很多客房！”凱撒急忙舉起雙手以示無辜，“那么小一間宿舍兩個人住，不嫌擠嗎？”

　　“我住著挺習(xí)慣的，而且萬一你在‘自由一日’把諾頓館輸?shù)簦揖陀值冒峒伊?。我討厭搬家?！敝Z諾說，“我倒推薦你試試普通人的生活，住住普通宿舍。還有你的布加迪威龍我也不喜歡，我不想總被人說‘你那個開布加迪威龍的男朋友’什么什么的。”

　　諾諾帶門而去，凱撒撓著那頭燦爛的金發(fā)，神色無奈。

　　............

　　1區(qū)宿舍的活動室里，芬格爾蜷縮在沙發(fā)上，抱著筆記本，手指在鍵盤上彈跳如飛。十幾個學(xué)生圍著他站，表情嚴(yán)肅，緊盯屏幕。

　　趁著林錫明睡著的功夫，芬格爾偷偷溜了出來，瞞著他搞了這場賭局。

　　先是放出緋聞抹黑林錫明把群眾對他的負(fù)面情緒拉滿，然后再開盤打賭，暗莊賭林錫明贏，至少五倍利潤。為了說服“圣殿騎士團”的人投資，芬格爾甚至聲稱有內(nèi)部消息：林錫明其實是新校董的私生子，真實實力遠(yuǎn)超B級。

　　“快封盤的時候再注資，否則會露出馬腳?！狈腋駹柡?。

　　“倒計時二十秒！我已經(jīng)同步到系統(tǒng)時間！”

　　“提前三四秒動手，最后幾秒是注資最集中的時間，網(wǎng)絡(luò)可能會卡。”有人提醒。

　　隨著凱撒在林錫明身上下注以后，林錫明這里賭注也開始緩慢上漲，兩側(cè)的賭注都在翻動，每秒鐘都有新的賭注加上去。

　　倒計時開始，“10、9、8、7、6、5、4......”

　　“注資！封盤！”芬格爾大手一揮。

　　“0！”倒計時者打了個響指，“注資成功！”

　　“稍等！下注在林錫明身上的金額是......四萬七千塊，最后一秒，有人加注兩萬！”有人意識到出了些小問題。

　　“兩萬！”芬格爾大驚，“登錄我的管理員ID，查他是誰！”

　　片刻之后，芬格爾愣在了筆記本前，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加注人的ID，“格陵蘭陰影”。

　　那是施耐德教授的ID。

　　“兩個人都是他自己的學(xué)生！”有人感慨，“他竟然也認(rèn)為林錫明會贏！”

　　整個團隊又驚又喜，雖然杠桿被拉低了，但是賭局的風(fēng)險也被降低了，他們抱在一起高呼“芬格爾英明”。

　　“執(zhí)行部負(fù)責(zé)人？”芬格爾本人卻苦著臉，“他也參加學(xué)生間的賭博？”

　　............

　　此時的林錫明壓根就沒睡著，他正縮在被窩里用手機看著論壇里發(fā)生的一切。

　　白天里芬格爾那些小動作他都看在眼里，新聞部部長的身份他也從書里讀過，他只是沒有當(dāng)面拆穿罷了。

　　芬格爾從宿舍出去以后，他就在守夜人論壇注冊了一個新賬號，ID還是系統(tǒng)分配的一串編號沒來得及改。他就頂著這個新賬號看芬格爾手下的狗仔們怎么在這些新聞帖里吹得天花亂墜，一張手挽著手的配圖扯出的故事精彩程度都快趕上安徒生童話了。

　　討論帖里曝出來的所謂履歷全部都是諾瑪隨機生成出來的假檔案，他的真實信息受到校董級別權(quán)限保護(hù)。那份捏造的履歷里說林錫明小學(xué)練過散打跆拳道，跆拳道還考到了綠帶。一群人指著這些編出來的東西頭頭是道地分析對比他和楚子航的戰(zhàn)斗力，林錫明看完笑得肚子疼。

　　賭局意料之中偏倒向楚子航那邊，基本沒什么人指望林錫明贏。令林錫明比較意外的是凱撒居然會賭他贏，但也許凱撒只是單純地想和楚子航對著干。

　　一輪看下來林錫明其實沒什么感觸，他在心理年齡上又不是18歲的小鬼，這些小打小鬧的詆毀他基本都不會太放在心上。

　　手指隨意地在屏幕上下滑。

　　“林夕可為什么會喜歡上這樣的慫貨？你們選出來的卡塞爾公主就是這種什么人都可以的下賤貨色？”這樣的評論進(jìn)入到了他的視線。

　　下面噴他的人不算少數(shù)，但卻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贊同他的人。

　　嘎吱。不知不覺中指甲在屏幕上劃了一道。

　　手指誤觸到了鎖屏鍵。

　　印在黯淡熒屏上的是熊熊燃燒的猙獰的金黃色。

　　“唉?！迸⒌膰@息聲。

　　林錫明猛地清醒過來，沖上腦門的怒意差點把他淹沒。

　　該睡覺了，該睡覺了，林錫明在心里對自己說。

　　等到下次睜開眼他還得去送外賣呢。

　　他盡力合眼。

　　可是這一次林錫明卻沒有看見那道刺眼的光，他等了很久都沒有再醒來，回過神時他的身邊到處都是虛幻的浮影，浮影的一邊明一邊暗，如同染了半邊墨的柳絮。

　　林錫明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低頭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也是由這些浮影構(gòu)成的。

　　灌木在他的面前快速地生長起來，淡綠的嫩葉里夾著紅色的可愛果實。

　　一株槲寄生，手伸出去，折斷脆弱的枝芽。

　　不！不要！不要那樣做！

　　林錫明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他卻已經(jīng)開始有了悔意。

　　有人在耳邊的竊竊私語，好煩，能不能不要再煩了！

　　他在拉弓，槲寄生的樹枝就架在弦上。

　　他的胳膊他的手一片漆黑。

　　他的目標(biāo)是耀眼的光。

　　那抹光輝擴散開來最終把他的視野都占據(jù)了，有一男一女在爭吵著，他的意識在往上飄，他覺得自己正在穿過那層浮影。

　　“你連自己的兒子都養(yǎng)不活，還想著再收養(yǎng)一個？”

　　“別啊老婆，看這小姑娘多可憐啊......”

　　熟悉的聲音。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林錫明大口喘氣，猛地驚醒過來。

　　上下鋪的宿舍，昨晚沒拉上的窗簾把晨輝漏了進(jìn)來，上鋪芬格爾呼嚕聲震天響。

　　他沒能回到原世界，一個夜晚過去他還在龍族世界。

　　林錫明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臟正劇烈地跳動著。

　　他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深呼吸，哥哥。深呼吸?！迸⑤p聲說。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林錫明坐在床邊，心跳逐漸平息，他的目光也接近呆滯。

　　女孩趴在椅背前跪在椅子上，百褶裙下裹著白色絲襪的膝蓋圓潤。她正穿著小號的墨綠色制服，那似乎是迷你版的卡塞爾女式校服。

　　“不必做出那副表情啦，可能是厭倦了那里也有可能是在留戀這里，總之發(fā)生這種事很正常?！迸⑷崧暟参克?。

　　可林錫明在想的壓根就不是這些。

　　他只是動了動念頭就被留在了這個世界一天。

　　那么他之前究竟是為了逃避什么而在那個世界待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