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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第四十五章 誰算計了誰(上)

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鴻一 3108 2014-10-18 20:30:00

  楊彩芽只當沒看見,慢悠悠解開荷包,倒出里頭的碎銀子,一顆顆撥弄著擺到展平的荷包上,笑瞇瞇的示意那人一個都沒動過。

  那人攤開的手指微微蜷起,原本安然的眉間隱隱皺成一個“川”字。

  不等他開口,楊彩芽已經(jīng)沾著茶水在他手邊桌面上,一筆一劃寫下幾個字:官里村東,楊家。

  水跡難以長久連貫,卻不難看出字跡規(guī)整秀氣。

  那人皺眉辨認,眼中厲色有所松動,再看向楊彩芽時就露出一絲驚訝。

  見他禮貌敷衍的面色換做帶著審視的正色,楊彩芽笑微微的端坐,心中腹誹。

  陣仗擺的這么大,可見那個舊荷包里的印章比她原先猜想的還要重要。

  她就不信以這人的行事身份,會拿回東西就當事情了結(jié)了。

  大訊朝的錦衣衛(wèi)和她后世認知的差不多,非管家子弟有門路的,都難以穿上飛魚服佩戴繡春刀——這是她幾乎把曹卓手上的那幾本史書雜記翻爛了,生生摳著幾處一筆帶過的文字,得出的結(jié)論。那些書中雖不敢明確非議本朝官吏,字里行間卻難免帶出筆者的主觀色彩。錦衣衛(wèi)雖不至于“臭名”昭彰,所行使的職責到底令人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這人既然做出一副“微服”相見的淡然模樣,就該做戲做全套,講究講究場面話,才不失“身份”不是?

  現(xiàn)在她自報家門,主動送上線索,把自己明明白白暴露給他。

  這位是不是該禮尚往來一下?

  楊彩芽暗暗吐了一口氣,凝神等待對方反應,臉上不動聲色的微笑。

  滿臉的好奇無害。

  一副和人尋常交際來往的模樣。

  那人微瞇著的眼睛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收手抱拳笑道,“我姓沈?!鳖D了頓又道,“字展之?!?p>  之前他的同伴已經(jīng)叫破過“展之”二字,沒想到不是名只是字。

  嘖,這人還真是夠小心謹慎的,說了跟沒說一樣。

  楊彩芽暗暗撇撇嘴,也學著抱了抱拳。

  沈展之一愣,看著楊彩芽頭頂著兩團包子似的丱發(fā),顛著圓球似的身子不倫不類的行禮,心中暗笑,抬手掩著嘴輕咳一聲,“楊姑娘不必多禮,另一個荷包呢?”

  楊彩芽聞言才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額頭,嘻嘻笑著往懷里掏。

  見那舊荷包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在眼前,沈展之幾乎是急切的伸手就要接過。

  楊彩芽捏著荷包,眼風瞥見沈展之身后的屏風似有光影微晃,視線下意識往下一掃,心口頓時一跳,正要松開的手指微勾,舊荷包就掉到了地上。

  啪嗒一聲脆響。

  沈展之眉角挑起,探手要撿,楊彩芽占著身量矮小,已經(jīng)先一步彎身抓住舊荷包。

  屏風下那雙青緞靴面一動不動。

  楊彩芽起身的同時腦子飛轉(zhuǎn),額角激出一層細汗,咬咬牙決定賭一把,直起身抓著荷包指著沈展之身后,滿臉驚疑的展示出無聲的慌亂。

  “出來吧。”沈展之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反倒像松了口氣,神態(tài)又恢復了最初的安然,“這位是我的……朋友。今天是我和楊姑娘之間有約,就委屈他避到屏風后。沒想到還是驚擾了楊姑娘?!?p>  驚擾?我看是有備而來吧?

  楊彩芽幾乎要腹誹出口,假裝恍然大悟的松口氣,邊點頭邊拍胸口表示“原來如此,嚇到我了”,手卻在看清屏風后轉(zhuǎn)出的人時,硬生生頓住。

  青緞靴面轉(zhuǎn)出屏風,高大健碩的身形往沈展之身旁背手一站,立即就讓這雅間顯出幾分逼仄來。

  此人薄唇微抿,面無表情的沖楊彩芽微微頷首,劍眉星目間透出股掩飾不住的疲態(tài),臉部線條難以描繪的鋒銳,看著有些冷漠難接觸,渾身卻散發(fā)出一股自然而然的清遠俊朗的氣度。

  讓楊彩芽愣住的,是那一雙泛著冷然光芒的鳳眸,順著高挺鼻梁看向她,迸射出有如實質(zhì)的壓力。

  楊彩芽身形不由緊張的繃直,卻無法對這雙和曹卓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生出真正的恐懼,眨眨眼默默為兩人打了個九分平分——曹卓身形樣貌的俊逸和此人不相上下。曹卓若是不“傻”,此人若是不“冷”,都是她穿越過來后,所見過的唯二滿分美男子。

  至于這位還帶著幾分少年特有的張揚的沈展之,能打個八分。

  楊彩芽正腦洞大開,手中一空,舊荷包已經(jīng)被鳳眼美男探手抽走,行云如水的動作頓都沒頓一下,長指捏著荷包一緊,轉(zhuǎn)手就收入懷中。

  楊彩芽眨眨眼:手腳好輕巧,只怕這位也是個練家子,曹卓和他比,不知道誰厲害些?

  “這荷包里的銀子楊姑娘不曾動用,不知是不信任我,還是有別的原因?”沈展之看著對面那張呆怔的臉,得意的勾起嘴角,將小包裹丟到壓著銀子的荷包邊上,笑道,“東西完璧歸趙,這些銀錢楊姑娘只管安心收下。楊姑娘遵守約定,我自然也不會食言?!?p>  楊彩芽回過神來,端起茶杯啜飲一口,視線落在那個分量不輕的小包裹上,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掙扎猶豫的神色。

  這少說也有幾百兩吧?接過來就是一座銀山,推回去就依然是兩袖清風。

  只是這錢和她捂了兩個月的碎銀一樣,都是燙手山芋,為了能全身而退,她不能要。

  想到將來的盤算,楊彩芽只能忍著心頭滴血,故意苦著張臉將東西都盡數(shù)推了回去,擺著手直搖頭。

  滿臉滿眼都是惶恐和受之有愧。

  沈展之眼睛又危險的瞇了起來,“楊姑娘不愿收錢?這是嫌少看不上?還是……”

  楊彩芽迅速瞥了眼鳳眸美男,見他透明人似的不聞不問,拿不定這人是什么來頭,卻也只能按著計劃,從袖袋中抽出寫好的話雙手遞給沈展之,臉上換成小心翼翼的討好。

  上頭聲情并茂的描述自己這兩個月如何仔細保管東西,又如何心中惶惑不敢動用銀兩。表明自己人窮志不窮,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是做人本分,不敢奢求賞銀,一來白得銀錢于心不安,二來銀錢來路無法向他人解釋,生怕給沈展之白惹麻煩。

  “只求大人能記著民女這份順手人情,將來民女如果有事相求,大人能看在民女守口如瓶盡心盡力的份上,設法想幫?!鄙蛘怪徛暷畛鲎詈笠痪洌种篙p輕敲打紙張背面,目光沉沉看著楊彩芽,“大人?民女?”

  鳳眸美男聽到這里,半垂長睫微微顫動,抬眼迅速掃了楊彩芽一眼。

  楊彩芽盡量忽略身側(cè)的凜冽目光,聞言臉色似乎比沈展之還要疑惑意外,掏出紙筆埋頭猛寫。

  “大人上回用來抵著我的不是繡春刀嗎?我見戲文里描繪過呢。戲文里不是大人民女的叫嗎?我用錯啦?還有這個包裹,看著都夠村里人兩輩子吃用了,我不能要,真不能要!大人饒命,快把賞錢收回去!否則我睡覺都不安穩(wěn)!”

  語氣懵懂諂媚,膽小怕事之意溢于言表。

  沈展之卻越念心中越是驚訝,頗有些不自在的掃了身旁鳳眸美男一眼,面色隱隱泛紅。

  鳳眸美男嘴角的淺笑轉(zhuǎn)瞬即逝,微不可見的沖沈展之點點頭。

  沈展之面色微妙的丟回小冊子,話語透著股冷意,“你既然猜到我的身份,我就直白告訴你,這守口如瓶盡心盡力八個字,你還得好好做下去!你既然如此堅決的不要賞錢,我就應下你的要求。這張紙就是憑證。往后你有事要求,只要力所能及我自然會幫你。但你若是得寸進尺,意圖……要挾我,自有你再見繡春刀的那一天!”

  楊彩芽提著的心徹底放下,大大松了口氣,忙拍著胸脯點頭保證,往先前那張紙上添了一句“只求一事,否則作廢”,又戳著手指不停的按,用最信任的眼神望著沈展之。

  沈展之面色一僵:這是要他蓋手???還怕他賴賬不成?

  楊彩芽滿臉無辜擔憂:就是怕你賴賬!那錦衣衛(wèi)官衙是那么好進的?沒個落在實處的手信,她將來憑什么找上門去?

  沈展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轉(zhuǎn)頭看向鳳眸美男,鳳眸美男略一猶豫,扯下腰間掛著的玉佩,壓到紙上。

  沈展之心中暗笑,輕哼一聲,“就拿這玉佩一道做信物,我會交待下去,到時候你把東西交給門房說找沈大人就行?!庇痔裘贾S刺道,“還是說楊姑娘隨身帶著印泥?不讓我蓋個手印,又要睡覺不安穩(wěn)了?”

  楊彩芽只當沒聽見,笑嘻嘻的把東西收進懷里,這才將陶罐推到沈展之面前,端起茶杯心情舒暢的小口啜飲。

  沈展之只當那陶罐是什么鄉(xiāng)野吃食,看也不看一眼,“楊姑娘有心了?!庇挚此凉M臉饜足的喝茶,有些沒好氣道,“楊姑娘還會品茶?要不要我讓伙計包一些給你帶回家慢慢喝?”

  楊彩芽忙不迭的點頭:這可是上好的白茶,不要白不要!

  沈展之一噎:送點吃食就要點茶回去,這小丫頭片子算盤打得真夠精細的,好厚的臉皮!

  等小廝得了吩咐送上茶包,楊彩芽忙起身作揖道謝,捂著信物和一包好茶,笑瞇瞇的告辭。

  重新關上門的雅間內(nèi),從橫梁上翻下一個身影,沉聲問鳳眸美男,“七爺,就這么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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