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們手里有很多線索了?!狈揭姴痪o不慢的說道:“有些很有價值。有些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可能是很重要的潛在的破案關鍵?!?p> “先說雨荷案吧?!瘪R梅點點手中的一堆資料:“魏風的嫌疑幾乎逃不掉了。至于雨荷的其他奸夫情人,只是雨荷招禍的根由,估計牽涉命案的可能性不大。”
“從對小翠提取口供的過程中看,我們又得到了很多三夫人被害案可以追蹤下去的線索?!瘪R梅轉到徐鳳案:“我認為,小翠提到的賬簿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線索,給我們的分析提供了很多的可能性??梢哉f,兇手作案的動機有了。徐鳳跟徐霖的不正常關系,則暴露出了徐家的復雜性。我猜測,徐霖跟徐鳳之間,可能不是真正的姐弟關系。這一點,那天告狀時在堂上的種種跡象也可以作為佐證?!?p> “你分析的很合理?!狈揭婞c點頭:“我看過了任行之搜集的慶州礦業(yè)界幾個主要寡頭相關資料。徐家在南越國和楓云國之間縱橫捭闔、游刃有余。不但大發(fā)其財,而且控制了南越與楓云國邊界礦業(yè)交易的三分之一。要說他沒有深厚的背景,打死我也不會相信?!?p> “而且,”方見不緊不慢的輕點著桌面:“徐家的生意有相當一部分是見不得光的。我看任行之的資料上說,徐家正常收購到的礦產(chǎn)資源,只占其貿(mào)易額的三分之二強。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礦產(chǎn)是從哪里來的?又是通過什么渠道匯集到徐家的礦物倉庫?為什么這么嚴重的問題居然多年來沒有人過問?”
“會不會是魏竹亭進行權力尋租,從中獲取利潤?”孟英問道。
“魏竹亭應該在中間分了一杯羹,但是徐家的背后絕對不會只有魏竹亭一家為他撐腰?!狈揭娒碱^微鎖:“慶州本身便是楓云國的礦業(yè)基地,每年出產(chǎn)量占全國產(chǎn)量的四分之一多。這樣的規(guī)模,會有多少大佬在中間插手不言可知。而且,徐家在南越國那邊的背景同樣深厚,據(jù)說跟南越國皇室還有些勾連?!?p> “我可以利用原來在軍方的背景,調(diào)查一下徐家在南越國的發(fā)展情況,和哪些大閥來往密切。”孟英說道。
“可以?!狈揭娰澷p的看了孟英一眼:“我總是在說情報的重要性,它的價值只有在用到的時候才能凸顯出來?!?p> “這次,徐家主動撞到我們的刀口上來了?!狈揭姶甏晔郑骸拔也唤橐饨o他們一個教訓?!?p> “這其中很可能牽連甚廣,你小心把門牙崩掉?!瘪R梅好笑的看著他躊躇滿志的樣子:“這案子要查個通透,你跟魏家就是死敵?!?p> “我有的選嗎?”方見冷峻的笑笑,不見了平時的嬉笑神情:“到了現(xiàn)在,你們難道還猜不著上面把我調(diào)過來是干什么嗎?魏家是必定要倒臺的,讓方見來干和讓李見、王見來干,又有什么分別?不過是我趕上了而已。”
“你是說,魏家露出馬腳被人抓住了,上面要動他們?”孟英問道。
“能讓最高層針對慶州的形勢來布局,這魏家也算是玩兒到一定的程度了。”方見微微搖頭:“其實我一接到調(diào)任慶州的敕令,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想了一遍。你們知道我的風格。從根子上把握局勢的緣由和發(fā)展的趨勢,才能在具體的事務中做到游刃有余?!?p> “現(xiàn)在就看魏家真正觸動高層神經(jīng)的問題是什么了?!狈揭姴幌肜^續(xù)談下去:“估計很快就會明了,我們靜觀其變。這事就說到這里,你們心里有數(shù)就行,不必擴散這種想法?!?p> 睿智和深刻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孟英、馬梅心中都有些麻酥酥的感覺:“收起平時傻不幾幾的樣子說起真話,這小子還真是有點男人味兒?!?p> “除了你,誰有閑工夫想這么多?”馬梅脈脈的瞟了他一眼:“那我們還說雨荷案,你說下面怎么弄?”
“先把魏風拘起來吧,明天早上再動手。”方見想想:“就說讓他協(xié)助調(diào)查,然后關到衙門里先晾著。你們兩個,一個去搜查魏風的居所,看看能有什么收獲。一個調(diào)查魏風當晚的整個活動,把整個證據(jù)鏈連接完整。比如說,他腳上的黃泥是從哪里來的?他的作案時間能否根據(jù)行蹤確認?只有把所有證據(jù)擺出來,才能讓他乖乖認罪?!?p> “好了,那去睡了。”馬梅看看天色:“再不睡天就亮了。明天我讓趙威去提魏風到衙門來,我負責搜查他的住所,孟英負責調(diào)查他昨晚的行蹤。”
“好啊?!泵嫌⑹帐白郎系臇|西:“其他線索我們放一放,先把這個雨荷案拿下,說不定從魏風那里還能掏出點東西來?!?p> 魏風被扣在刑司衙門已經(jīng)過了幾個時辰,還是沒有人理會。他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終于,他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魏管家,你這是要到哪里去?”馬梅頂頭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堆資料,看著魏風問道。
“我魏府中事務繁多,哪里有工夫在這里跟你們耗著?上午就把我請過來,到了現(xiàn)在還是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沒人理會,你們到底什么意思?”
“魏府的事嘛,你暫時就不要考慮了?!瘪R梅慢條斯理的走進房中,在桌子的一端坐下:“我已經(jīng)跟你們大老爺魏竹亭打過招呼,他讓你全力配合辦案,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p> 馬梅指指桌子對面的位置:“坐吧,正好有些事要向你問訊?!?p> 魏風擦擦腦門上的冷汗,走進屋里坐下,門口看守的衙役把門閉上。
“昨天晚上一更天左右,你在什么地方?”馬梅盯著魏風問道。
“昨晚按大管家吩咐請人飲酒,一直到深夜。”魏風早有腹稿,不慌不忙說道:“后來沉醉便沒有回府,到相熟的前街里正劉正峰家中歇宿,早上才回到魏府?!?p> “你們是在南街的軒云閣吃酒是嗎?”馬梅翻翻手中資料:“你們戌時開始飲酒作樂,一直到子時方才散去。此時你已有了些酒意,把客人送走后便獨自離開了酒樓。我說的可對?”
“正是。”魏風并不奇怪馬梅的調(diào)查結果。這點事要是調(diào)查不出來,那刑司衙門的人可都成吃白飯的了。
“我當時已經(jīng)有些過量,加之天色已晚不便回府,就到劉正峰那里去了?!彼?zhèn)定的說道。
“酒樓離劉正峰家并不遠,只是隔了一條橫街。”馬梅對魏風的說法并不認同:“可是你到劉正峰家的時候已經(jīng)二更天了。這大半個時辰的時間你到哪里去了?”
“我說過當時已經(jīng)醉酒,哪里記得具體時間?”魏風有些怒了:“或許是在哪個墻邊靠了一陣子也難說。”
“恐怕不是吧?”馬梅看著魏風:“其實當晚你與人有約,必須趕回府中。因此雖然在酒席中有人邀你到他家歇息,你卻拒絕了。當你到達魏府西門時,正好趕上巡更和守門的家丁吃宵夜,聚在屋里沒有人看門,你便直接溜了進去。這個時間是你算好的,還是碰巧?”
“一派胡言!”魏風的眼角抖了抖,厲色說道。
“魏府西門正對的胡家在修繕把角的小樓,弄得路上都是泥水。你路過時一時不慎踩了一腳黃泥,弄得靴子上都是黃泥。等你潛到了三夫人的院子,院門早已被人打開。你直接進了院子來到雨荷屋前的臺階處,然后刮了刮腳上的黃泥。”
魏風臉色不善,冷笑著卻也不辯駁。
“出于謹慎,你先來到窗口捅了個小洞向屋里看看。見沒有異常,才推門進了屋子,來到桌子前坐下?!?p> “此時雨荷心情不爽,三言兩語便和你爭吵起來。你當時有了些酒,便開始與她爭執(zhí)。其間你來到柜子前拉開柜門,歷數(shù)你給她買的衣物飾品。不防突然發(fā)現(xiàn)雨荷那里有些內(nèi)衣是你未曾見過的,且價格昂貴,便起了疑心?!?p> “你在憤怒中到處亂翻,又翻出一堆讓你怒火中燒的東西。在此過程中你和雨荷撕扯起來,結果不小心將她掐死。我說的可屬實?”
“我沒有,你不要信口開河胡說!”魏風怒道,擦擦頭上的冷汗。
“你不必狡辯了?!瘪R梅憐憫的看著他:“我已經(jīng)在你居住的房中發(fā)現(xiàn)了沾滿黃泥的靴子。還有從雨荷房中拿回的袋子,里面是你平時送給雨荷的體己?!?p> “我們也調(diào)查了昨晚見過你的所有人。劉正峰交待,你到他家時神情驚慌,不像是剛吃完酒的樣子。而且時間上和前面的調(diào)查對不上?!瘪R梅把所有證據(jù)一一列出:“你不要再嘗試隱瞞了,早早交待,爭取從寬處理。如果能夠有立功表現(xiàn),我可以包你免除死罪。我想出于本心,你并不想雨荷死?!?p> 魏風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歪在凳子上。過了許久才直起腰來,眼里已經(jīng)多了一絲認命的神色。
“真是冤孽?!彼拈_口說道:“我對雨荷是一片真心。本來想跟大老爺說說,讓她嫁給我當老婆。沒想到這個賤人背著我在府中勾三搭四,居然跟主子搞到一起?,F(xiàn)在想來是我太傻,從一開始她就是把我當臺階,從來沒有真心對過我?!?p> “她說了跟哪個主子有染嗎?”馬梅問道。
“沒說,但是我知道是三爺魏雨亭。”魏風低沉說道:“魏雨亭平時就是個色坯。府中有點姿色的丫頭,他都要招惹一番?!?p> “你把案件發(fā)生的整個過程詳細說一下吧?!瘪R梅提示道。
“自從三夫人死后,原來的丫頭們都想著找個門路出去。雨荷想要到四夫人那里去,我知道四夫人一向高傲自負,不會隨意接受新的丫頭。而且是三夫人那里出來的,沒得惹來晦氣。所以我想把她介紹到二夫人那里去,她偏偏不聽,非要去碰釘子?!?p> “晚上我們吵了一頓,結果又發(fā)現(xiàn)這個賤人跟其他男人勾搭。而且是府中的主子,明顯是人家玩兒她。我盛怒之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沒想到用力過大,一下子就把她掐死了??吹剿龥]了氣息,我嚇得酒全醒了。此時已經(jīng)沒有辦法,只能想想善后事宜。我便把平時送給她盛著東西的袋子拿走,又害怕在屋中留下酒氣露陷,便倒了一杯酒出來掩飾我口中留下的酒氣?;氐皆鹤永?,我把刮在臺階上的黃泥清理干凈,便匆匆出了院子?;氐阶约何堇锇褨|西藏好、換掉靴子,又偷偷跑出魏府。所幸看門的家丁在屋里談笑,依然沒有出來值更。我就迅速跑到劉正峰那里,說是剛才酒樓回來,到他那里借宿一宿?!?p> “原以為沒有留下什么破綻,沒想到剛剛一天就被你們抓到了。”魏風沮喪的抱住腦袋,痛苦的低下頭。
“三夫人之死,你有什么要說的嗎?”馬梅做完筆錄,又問道。
“三夫人?”魏風緊張的抬起了頭:“那件事可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p> “沒說是你干的?!瘪R梅一瞪眼:“只是讓你想想有沒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線索?,F(xiàn)在是你立功的時候,你可要想好。”
魏風低下頭,靜靜的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