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來后,秦起再次溜達到了陽臺上,不過這次,方晴和石進兩個人都沒有出現(xiàn)在自己的陽臺上。
秦起也不急著下樓,看陽臺上有兩把小小的椅子和臺幾,便拿了速寫本,對著眼前的青青稻田和遠山,畫起一幅速寫來。
秦起現(xiàn)在好的地方是在線條的把控上,全班那么些人中,單以線條論,就是方晴,也被他壓下了那么一小籌,至于色彩、構(gòu)圖、明暗等等的,還是方晴為勝。
秦起這次繪的禾苗,便非??季烤€條的運用,禾苗所具有的那種流暢至極的曲線、隨風飄搖的姿態(tài)、禾葉之間的穿插交錯,都很考驗線條和構(gòu)圖的能力,秦起一開始抱著的態(tài)度只是隨意地速寫那么一兩幅,但開始之后,才發(fā)現(xiàn)雖然只是小小一張速寫紙上的事情,真做起來遠不那么容易。
所以,一幅畫完,感到不滿意的秦起立馬開始了第二幅,這次他更注意整個面面的安排,上幅圖在這方面的某些地方就顯得有些凌亂且不夠自然。
這樣等太陽掛到山頭的時候,秦起的第五幅速寫也終于落下了最后一筆,在這幅圖中,禾葉那種飄搖多態(tài)的姿態(tài)很好地被呈現(xiàn)在了紙上,那種輕柔中又蘊含著韌力的線條讓整幅畫面都跳動著一股生命之力……而秦起也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意識海中,“寫生”這一欄終于突破“初識”到了“進階”這一層面上,而且經(jīng)驗弧還伸出了那么一小截,這個漲幅相比起“臨摩”和“書法”來,可以說是快了很多,想“臨摹、書法”這兩個東西,秦起都是花了一周多的時間才把它們都突破到“初識”而已。
合上速寫本、收起鉛筆后,秦起回到房間便把自己放倒在了床面上,這一個下午實在耗費了他太多心神,以至于進階之后的興奮不久便被一種疲倦所代替,幾分鐘之后,房間里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等秦起醒來時,發(fā)現(xiàn)已是夜里九點了,手機上有兩個未知電話,都是尹鐵打來的,后面緊跟著他的一條信息——你怎么不來吃飯?
秦起自失地一笑,自己這一睡,倒把晚飯睡沒了。
簡單地收拾下后,秦起便下了樓,在一個轉(zhuǎn)角的餛飩店里吃了一碗餛飩,然后便打電話給尹鐵,知道一班人都在某個清吧后,便向著清吧走去。
說起來,秦起并不喜歡熱鬧,不過這種公眾的活動,秦起大體都是參加的,自己不是方晴那種可以任著自己性兒行事的主,很多時候,秦起在人堆中的表現(xiàn)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高中三年,近乎從來沒干過翹課頂撞老師這種出格的事情,真可以說相當?shù)摹耙?guī)矩”了。
清吧很好找,臨桃古村說起來也就兩條街,一條前街,一條后街,知道尹鐵他們在后街后,秦起也就一路上走過去。
夜間的村落在點點人聲之外,還是很安靜的,不時的從深巷里傳來一兩聲狗吠,說起來,秦起是相當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的。
看到清吧的店牌——一個清吧——后,秦起倒覺得有意思,這名字起得夠簡潔的,然后便看到靠街的一圍桌椅上,尹鐵正和幾個人喝著啤酒,里面也看到好些參差不齊的人頭,大部分同學(xué)都在這里。
秦起也沒有特別地去找方晴,雖然今兒兩次的四目相對讓他對方晴的心情有了那么點小起伏,但他還不會認為他和方晴之間真的會發(fā)生點什么。
“你小子,下午去哪了呢,飯都忘了!”尹鐵眼尖,見到秦起后便是這么一嗓子,而旁邊的人也對著秦起招呼了幾聲,一個同學(xué)更是直接拿過一個大杯說:“秦起,你來晚了,得自罰一杯!”
秦起沒想到一開始就是這架式,尹鐵這家伙也在旁邊鼓動著,秦起沒辦法,端起那大杯子一咕嚕就灌下去了。
“好!”先前那同學(xué)率先一鼓掌。
尹鐵也說道:“看不出你小子還能喝那么一喝,別盡灌了,吃點東西先填一填肚子。”
桌子上有熟牛肉、花生之類的下酒食兒,秦起也就挑了幾塊牛肉入口。
接下來再推杯交盞地這么幾次,幾人之間話也就多了,秦起發(fā)現(xiàn),自從自己的畫畫好了后,他在這些人的印象中還算深刻,完全不同于以往自己在班集體中就等于一個無物之物樣的存在了。
“秦起,你這次準備考哪所學(xué)校呢?”一同學(xué)餳著眼問道,他的聲音已有那么飄的味道了。
“安美?!鼻仄鹬苯踊卮鸬?,雖然秦起心內(nèi)的是央美,但真要說出來,就有些自大了,央美對于藝術(shù)生,就如普通考生要報考清華、北大一樣,那是幾萬幾十萬人過獨木橋的節(jié)奏,不是在當?shù)仨敿鈨旱娜藟焊瓦M不了這所學(xué)校,而安美,一來學(xué)校實力在藝校中排名第四,整體的藝術(shù)教學(xué)水準也是相當高的,二來處于本地,考取的難度會容易很多,三則生活起來也方便。
“安美么,你考安美那還是相當有希望的,唉,只是以我那繪畫水平,怕是安美的大門都摸不到……”問話的同學(xué)嘆著氣兒說道,這也難怪,整個七中,每年能考取四大美校的也就那么一小攝人而已,其余的,大部分都分流到二線或是三線學(xué)校去了。
秦起知道他是有點小醉了,這次幾個人湊在一起喝酒,這位同學(xué)怕也有點“借酒澆愁”的味道,畢竟都是復(fù)讀生,什么夢想啊、希望啊都不會再奢談,實實在在的能考取一所好大學(xué)才是正事。
“尹鐵,你呢?”秦起不禁問道,跟尹鐵成哥們后,對于這一塊,秦起還從來沒問過,他也看到,經(jīng)過這近一年的復(fù)讀,尹鐵在畫技上并沒有什么明顯的長進,而他整個人也一如既往的懶散。
“我想好了,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是畫畫這塊料,高考之后我便會和老頭子攤一次牌,我自己是想著做點小生意?!币F說道,秦起看到雖然尹鐵喝得不少,他椅腳的地方都好幾個空瓶子了,但看他的樣子,則是一點醉酒的反應(yīng)都沒有,說上這些話時他應(yīng)該是很認真的。
“這樣也好。”秦起點了點頭,藝術(shù)這東西,畢竟不是全靠一股蠻力往里面鉆,很多時候都是要看那么百分之一的天份的。
他們這里正說著,秦起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掌,猛抬起頭看時,卻是石進這家伙,而他旁邊站著的,則是站著都顯得有點搖晃的許龐,看他們這個樣子,也都是喝了酒,只是不知道這是喝了酒后把持不住,還是借著喝了酒這個由頭兒來找麻煩。
“老實說,我忍你好久了!”隨著這句話后,石進的一個拳頭便跟著向秦起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