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為什么要這么想?！倍鄬毷竺嗣乜?，發(fā)現(xiàn)自己心跳的很厲害。
它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同病相憐的兩人，在分開還沒多久之后，內(nèi)心就出現(xiàn)了如此變化。
而方賢沉著臉只顧往嘴里灌湯，他其實有很多話都被堵在嘴邊。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很久，他才抬起頭屏住呼吸說道。
“沒有什么為什么，就是感覺自己不值得。她只是奉命參與社團活動，沒必要一直帶著我這個累贅。她自己面臨的事情也很多，而我現(xiàn)在什么都幫不到她?！?p> “反而因為自己的一些錯誤選擇，不斷給她添加新的麻煩。我想阻止自己愚蠢的行為，可是已經(jīng)回不去了……”
方賢放下空碗，重新捧起了賀卡。
看著他那掙扎的目光，多寶鼠終于開口問道：“這是什么？”
“夏門的保送通知書?！?p> 沉默……
多寶鼠并不知道這張賀卡的來歷，穿越壺中城那段時間它還在沉睡。所以看著為此糾結的方賢，它有些不解地問道：“不去不就行了，你又不是考不上?！?p> 方賢搖了搖頭，抬頭望向深黑的夜空。
“我知道，但夏門也有人在等我。在我過去的茫茫人生中，她也曾為我點亮過一束光?！?p> 聽完這番話語，多寶鼠都有些頭大起來。
它來回捊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最終只能無奈地說道：“你們?nèi)祟惖那楦泻脧碗s，也不知道你到底虧欠了什么。咱有恩報恩不就行了，你想那么多東西干嘛?！?p> 它拍了拍胸脯指向自己，繼續(xù)說道：“我爸爸媽媽從小就教導我，長大以后要做一只真誠的鼠。尤其是面對幫助過自己的人，一定不能辜負他們對自己的善良。你想想葉小姐幫了你多少忙，還有什么人能與她相比擬?！?p> “而且，這世上沒有盡善盡美的辦法，你也不能將自己分裂成兩個人。所以……”
“既然過去留下了某種遺憾，那現(xiàn)在就要有勇氣去承擔。而面對身邊真正在意你的人，你應該是好好珍惜而不是選擇逃避?！?p> 話音落下，方賢眼神變了變。他慢慢地抬起了頭，心中的壓抑突然就減弱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情緒化的思考，是模糊了選擇的定義。比起過去未能終結的遺憾，難道失去現(xiàn)在不是更令人痛苦。
在那最遙遠的風聲里，他仿佛聽到了少女在歌唱。無論在風聲中是否有人，還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他都因此感受到了一絲平靜，是那風聲帶走了心中的不安。
后來，風聲常常在黑夜中刮起。每當方賢睡不著覺的時候，就總是望向窗外聽到那陣風聲。
他有時候也希望，這陣風能帶著他離開，無論會被送往哪里，他都想換一種環(huán)境生活?？娠L聲沒有帶走他，反而為他帶來了一個人。
也許是公交車上那一跤摔進了異世界，也許是自己的凄慘人生換來了老天的眷顧。一切都好像是做夢一般，那道光說照就照進來了……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因為每天忙碌的事情很難讓他靜下來思考。究竟誰是他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人，而所謂真情自己又應該為誰付出……
欠星雨的人情，其實該還的已經(jīng)都還了。只是還留下一個難忘的約定，這些年一直在心中耿耿于懷。原本過去的記憶其實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手中的賀卡讓他回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
不舍么……也許吧。
但比起那些美好的事物，他的過去更多是痛苦與不幸。是社長給了他加入異能社的機會，又一次次帶他走出了那些困境。在不知不覺中習以為常的他，也許已經(jīng)離不開社長的照顧。
畢竟。
當初的他什么都不懂，是社長耐心的教導他；當初的他也沒有自信，還是社長在鼓勵他。
當災難降臨于頭頂，是她擋在自己面前。當成長化為了傷痛，是她在幫自己療傷。當家庭的裂痕無法修補，還是她幫自己處理了矛盾……
總之過往的人生，因為她的出現(xiàn)才發(fā)生了改變。以后的生活若沒有她，那自己會走上回頭路么。
也許不會，但一定很累。
如果身邊連真心相處的人都沒有，那肯定又得戴著空洞的面具生活了。所以答案一直在心中很明顯，萬臨學院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雖然很想獨立面對一些事情，但實力不夠還得社長罩著。那就自私一點吧，以后再來償還這份恩情。”
方賢對著月光笑了笑，愿今夜無聲溫入安眠。
……
深夜。
溫暖的篝火已經(jīng)熄滅，一頂矮小的帳篷出現(xiàn)在草地上。
尖利的風聲在外面呼嘯，帳篷里的方賢正睡得昏沉。趴在被子上的多寶鼠翻了個身，被呼嘯的寒風吵醒過來。
“好吵啊……”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方賢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眼中，他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痛苦?？磥碛质亲鲐瑝袅税伞?p> 正當它打算重新閉上眼睛的時候，那張銀色的無面卻在方賢臉上一閃而逝。
嗯？
多寶鼠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哪想到下一刻，面具再次閃現(xiàn)戴在了方賢臉上。而這一次則沒有消失，就那么詭異的沒了動靜。
無面上折射出自己的倒影，多寶鼠看得心里直發(fā)毛。它壯起膽子走上前去，在方賢肩膀上俯下身來。
“噓——”
一道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倒影中，他微笑著對多寶鼠做出了禁聲手勢。
無聲，真正的無聲……
連帳篷外呼嘯的寒風，都好像是被堵上了嘴。整個世界陷入了死寂，就好像時間停止流動。
咚，咚，咚——
方賢有節(jié)奏的心跳聲響起，在無聲的世界中成了唯一。
人影波動著在面具上散去，卻在多寶鼠腦海中種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
“惡魔……在向我微笑……”
“不……那是方賢的臉?！?p> ……
血云密布的天空，虛無黑暗的世界。
九條變換的紋路成了這里一的裝飾，世界中心是三把孤獨的交椅。
冥冥之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如同古老的梵聲帶著一股悅耳之意。
起初聲音微弱很難被聽清，直到越來越響越來越響……最終直擊面門。
那個聲音在哭，道盡憐憫之情。
那個聲音在笑，嘲盡天下之意。
“自己的人生都已經(jīng)夠不幸福了，竟然還想要給別人一個完整的家。我是該說你可憐還是該說你可悲呢……”
好吵，是誰在那里碎嘴？
“方賢啊方賢……”
方賢眼皮動了動，但還是沒有醒來。只見他躺在三把交椅前，九條紋路圍繞的中心點上。
那聲音沒有停，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你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誰了么……”
“你已經(jīng)忘記，自己走的是一條什么樣的道路了嗎?！?p> “你不會真覺得，自己能順利成為萬人敬仰的救世主吧，不會吧，不會吧……”
“你還是趕快醒醒吧?！?p> “你所害怕的那些災難，很快就會降臨了?！?p> 方賢睜開眼睛，昏沉地抬起了頭。
只見一張映著無數(shù)血手印的臉，正居高臨下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