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一條男腿

　　雖說腦門兒上有隱身符，可是葉青鸞在錢氏臥房里翻箱倒柜的時候，還是小心盯著床帳內(nèi)動靜。

　　天知道她師叔這符紙能管用多久，畢竟是他自學的。

　　好在她手腳麻利，床帳內(nèi)一直安安靜靜的。

　　葉青鸞將看中的物件兒包了個小包，趕緊抽身而退。

　　她回去得趕快看，看完了還得給還回來，以免明日天亮之后被錢氏給發(fā)現(xiàn)。

　　她安全返回。等她房門關嚴，錢氏臥房內(nèi)這才亮起一抹幽幽綠光來。

　　黑暗中有人手握那幽光坐起。

　　“窗簾拉嚴?！蹦侨朔愿?p>　　聲音卻不是錢氏，甚至都不是個女子，赫然竟是崔虔！

　　.

　　崔旰從床底下爬出來，親手將所有窗簾全都拉得嚴絲合縫。

　　崔虔這才下地。

　　他手中的幽光，原來是一枚夜光璧。

　　他問崔旰，“都動了哪幾處？”

　　崔旰：“依三郎的吩咐，我已在房中各處都均勻撣落了塵灰……”

　　盡管看不見那人，可是只需循著塵灰上留下的痕跡，便也可知道她究竟動過什么。

　　“妝奩底、衣柜頂、書箱內(nèi)隔……皆被動過?！?p>　　崔虔挑眉：“嘖，倒像毛賊竊財?shù)氖址?。?p>　　崔旰想笑，卻沒敢，只好生生忍住了。

　　.

　　葉青鸞在自己房間里將帶回去的物件兒能拆的拆，能掰的掰，卻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

　　除了錢氏寫給崔忠的一封情書……

　　沒敢送出去的，且已紙張發(fā)黃，顯是年深日久了的。

　　她便又將物件兒都給送回去。

　　臨要走了，她才又看一眼床帳。

　　嘖，難不成床帳內(nèi)也該搜一搜？

　　這世間的女子不管古今，不管長幼，都有把什么都往被褥枕頭里塞的習慣。

　　她先前是怕驚動了錢氏，這才沒動床帳?？裳巯录热粍e處沒什么線索，那她就不能再放棄床帳了。

　　……再說，她剛剛已經(jīng)順利進來出去一次了，錢氏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那就是證明，她師叔的這張符紙還在有效期內(nèi)。

　　所以她現(xiàn)在過去搜床帳的話，沒問題！

　　.

　　鉆進床帳，她眼前一片漆黑。

　　床帳擋光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她有點“鳥蒙眼”，也就是所謂的夜盲癥。

　　要是往常，她多適應一會兒就也好了；可是今晚著急，她不敢耽擱太長時間，所以她就算兩眼一抹黑，卻也還是果斷往上爬。

　　錢氏的身量她有數(shù)，跟她差不多，所以這么一張“均碼”的床，她知道床腳處能空出多大的距離來。

　　足夠她碰不著錢氏的腳，穩(wěn)穩(wěn)當當爬上去了。

　　可是她怎么都沒想到，她一條膝蓋才上去，還沒等找準重心呢，她就碰上了個東西！

　　她先時以為是被褥、條枕，伸手想給挪開，結果——摸出來是一條腿！

　　還是熱乎的！

　　她腦筋有點打結，一時不信邪，又仗著反正有隱身符，這便又伸手又摸了一回……

　　然后她就嚇跑了。

　　.

　　等回到自己臥房躺好了，她一顆心直撲騰。

　　錢氏床帳內(nèi)躺著的是誰？

　　那“型號”她摸著不是女子的腿?。?p>　　啊，難不成是大管家崔忠？！

　　崔忠他，背叛了崔旰他媽？

　　那難道說，船上的事會不會是錢氏其實是沖著崔旰來的？她想淹死崔旰，讓崔忠夫妻失和，然后她就能跟崔忠雙宿雙飛了？

　　帶著這疑問，葉青鸞第二天上船，就忍不住先疼惜地盯著崔旰看。

　　“代我問候令慈?！?p>　　崔旰發(fā)愣，卻也趕緊說，“多謝喜娘子。”

　　“喜娘子昨晚睡得可好？”被忽視的崔虔主動開腔。

　　葉青鸞心下發(fā)虛，聞聲這才緩緩回頭看向他去。

　　“好著呢！貴府的枕頭那真叫一個軟喲，比我自家用的那瓷枕甭說好多少倍去了！”

　　葉青鸞說完了立刻盯著崔虔的眼睛，“……三郎沒睡好？”

　　崔虔掛著兩個黑眼圈兒。

　　崔虔難得擠出一抹冷笑，“做夢遇見鬼了?！?p>　　葉青鸞認真道，“等三郎跟五娘圓了房，身邊有五娘伴著，三郎就不害怕了，嘿嘿?！?p>　　.

　　船行修水，波光明媚。

　　大約行到昨日遇到霧氣之處。

　　崔虔轉(zhuǎn)過頭來，面無表情問葉青鸞，“喜娘子昨日是如何發(fā)現(xiàn)有異？”

　　葉青鸞抬手指了指兩岸山崖。

　　“他們的輪廓線不對勁。三郎請看今日的兩側山崖，雖說陡峭，卻都退在水岸線內(nèi)?？墒亲蛉?，山崖拱出，左右皆高懸在船兩側?！?p>　　崔虔不由得瞇眼，“管家和崔旰他們都沒發(fā)現(xiàn)。你怎會如此敏銳？”

　　葉青鸞：“這個么……我這個人呢，別無長處，就是平素愛給人畫像?！?p>　　見崔虔眼中有疑問，她趕緊解釋，“我是當喜娘子的，總得給兩邊都畫一下對方的相貌不是？”

　　“對了，我當初也給五娘畫過像啊，呈給老夫人看的。老夫人看著五娘最為可意，這才為三郎和五娘定下姻緣。”

　　“所以呢？”崔虔看向她的目光里，終于多了一絲鄭重。

　　“因勾勒畫像都是寥寥數(shù)筆，故此我便也習慣了對輪廓線條更為留意的習慣。”葉青鸞奉上憨憨一笑。

　　——昨晚那條腿，她也是憑著肌骨的輪廓特征摸出來是條男腿的。

　　崔虔沒應聲，只瞇眼打量左右山崖。

　　.

　　船行了一大圈，前面都快到李五娘家了，崔虔才吩咐返航。

　　葉青鸞忍不住嘀咕，“……三郎坐船這也沒事兒啊。”

　　昨日要是有他陪著，五娘回門就都完事兒了。

　　這樣看來，是崔夫人小氣了。

　　崔虔瞇眼凝視她，“昨日船艙之中唯有喜娘子和五娘兩人在。崔旰他們都無法進船艙內(nèi)。”

　　“喜娘子在船艙中都看見了什么？”

　　葉青鸞想了想，“五娘聰慧，由五娘來描述昨日情形，怕是更能繪聲繪色?！?p>　　崔虔眸光半垂，“我問你呢?！?p>　　葉青鸞只好干干地樂，“……其實我什么都沒看見。昨天不是有霧嘛，那霧氣大的喲，什么都被隔住了。”

　　崔虔忽然“嘩啦”一合紙扇。

　　“提起昨日之事，人人驚恐。唯有喜娘子你，絲毫不見驚慌！”

　　“還有，你昨晚故意留宿，夜探錢媽媽臥房，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