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玫瑰花叢中,望著眼前的一切。我很高興,很欣喜。這么多年來,從來都沒有人給過我這些東西——發(fā)自內(nèi)心的給予。
我折下一枝玫瑰,享受著如同短劍般的花刺帶給我的疼痛。鮮血一點一點穿透我的皮膚滋潤著它,黑夜下它更加妖艷,更加熱烈。
喻昭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的手,她一把奪過玫瑰花撇到了地上,然后用紙巾擦拭我的手。她的動作輕柔緩慢,微風(fēng)從她的指尖劃過在空隙中親吻著我的手——我看著她,聽著風(fēng)。
后來我們到了那個木屋里,木屋并沒有鎖,那把金屬的老鎖只是虛虛的掛在門上,我們推門而入腳踩著木板吱呀作響。
我的手劃過那張木桌,反而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滿是灰塵,看起來是有人定期打掃的樣子。墻上掛著些照片和油畫,油畫雖然筆觸還很稚嫩,但是韻味十足。
我盯著那張照片,照片里站著三個人——喻昭,母親和廖希。
喻昭自從踏進這個屋子之后就沒再說話,她注視著那張照片撫摸著那張掉了色的照片,撫摸著廖希的臉。
廖希——對喻昭來說她是怎樣的存在?
我一個人走上了樓梯,想要探尋這么多年一來的秘密,既然他們不準(zhǔn)備告訴我真相,那么就由我親自來挖掘。
我打開了離我最近的那一扇門,里面堆滿了許多畫具,中央的位置立著一個畫板,和一張未畫完的油畫。
那張畫著的是大概是一對火烈鳥,他們站在水潭之中感受著暖陽的照射,背靠茂密的樹林,粉紅色的羽毛在朝輝下閃著光,昭示著他們的自由與張揚。
“她畫的很好看不是嗎?但這幅畫再也不能完成了……”
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她——我親愛的母親,我沒有想到她在這里,當(dāng)然她也和我一樣意外。
她走過我到了窗前,拉開拿略顯沉重的窗簾讓月光照亮屋里的一切。我這一次不再躲避不再害怕,那柔和的月光沉默著這座房子的過往,古月照今人,今人念舊思。我真想透過那皎潔的月光看到過往,看到屬于他們?nèi)齻€人的童話。
“她還真是注重你啊……那一片百合就這么沒了?!?p> 我準(zhǔn)備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期盼著她再對我說些什么。
“那片百合是廖希的……”
母親點點頭意味不明的笑著。
她背對著月光,眼里滿是憂愁與哀傷,她懷念著那遍野的百合花還念著那個花顏微笑的廖希。她和喻昭也曾親密無間,可這一次……她真的錯了嗎?
“媽媽,你可以告訴我嗎?廖?!钦l?”
我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至少讓我活著明白點。
“如果不是我疏忽大意了,讓你被那個人販子拐去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你永遠都不會見到喻昭,也永遠不會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到底是誰?!?p> 沒錯,喻昭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母親一定會把她拒之門外遠隔千里。
“我是你母親,所以我希望你離我們那一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遠一點,我不希望你以后活在別人的影子之下?!?p> 我走近她,打斷了她的話。
那是我第一次有意識的打斷她說話,我們其實說話的次數(shù)很少,在她說話時無論說的是什么我都會認(rèn)真聽完。
“所以你希望我可以活成那個廖希?我不喜歡百合不喜歡鋼琴和繪畫,我是一個極其懶散不求上進的人!但是我知道你希望我怎么樣……所以我盡力而為。你知道嗎?當(dāng)所有的學(xué)生寫下他們未來的目標(biāo)與夢想時只有我還是一張白紙,因為我不知道我的目標(biāo)是什么,我努力的原因僅僅是為了讓你能夠看看我,為了讓你因為我而笑!”
“你從來都不試圖去走近我,那我問你,廖希究竟是誰!我為什么要像她一樣,你不是我母親嗎,你為什么這樣對我?”
我第一次這么對她說話,說這么多話,我很生氣也很難過,我甚至不抱有一絲希望——她能夠解釋為什么。
如果沒有發(fā)生這一切,我或許永遠都不會對她這么說,生老病死渾渾噩噩的度過我這一輩子甚至都得不到她的一次肯定。
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里。
她盯著我,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我,我看不清她的臉,看不到她的眼神,她是否因為這樣而感到失望,覺得我是她這輩子最失敗的投資?
她在商場叱咤風(fēng)云風(fēng)光無限,我知道——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實有一個孩子。
因為我不是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人,一個能讓她引以為傲的孩子。
“廖希已經(jīng)死了……她是誰不重要了,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她蹲下來拉住我的手,但她仍然回避了我剛才的問題,沒有人想要親口告訴我。
“你告訴我,我就和你走。”
“你殺了她……”
我殺了她?
怎么會?
“我一向討厭偷竊,因為偷竊是唯一的罪行,在我眼里也是不可原諒的……當(dāng)你殺害一個人,你偷走一條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為人婦的權(quán)利,奪走他子女的父親。當(dāng)你說謊,你偷走別人知道真相的權(quán)利。當(dāng)你詐騙,你偷走公平的權(quán)利。
你偷走了廖希的生命……為什么喻昭可以原諒你,為什么她還要為你改變本來屬于廖希的百合花園!”
母親變得不再冷靜,“廖?!钡乃劳鍪撬恢甭癫卦谛睦锏目矁?,她可以走過一切陰霾的時刻,但她永遠都忘不了永遠都放不下。
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母親說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但后來我漸漸的發(fā)現(xiàn)家里面根本就沒有任何成年男子生活過得痕跡。
每當(dāng)我問起父親時,所有人都閉口不提忽略這個好似很愚蠢的問題。
那么如今想來……或許我根本就不是母親的孩子呢?
這個家中從來都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存在過。
戶口本上的曾用名一直都是空缺著的——母親姓廖,我也姓廖。那么廖?!湍赣H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應(yīng)該繼續(xù)想下去嗎?還是真的等待某一天他們正大光明的告訴我。
因為我現(xiàn)在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了。
還真是可笑的答案——
廖希才是我的親生母親,然后死于難產(chǎn)……
窈愿Moyoyi
罪行只有一種,那就是偷盜,當(dāng)你殺害一個人,你偷走一條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為人婦的權(quán)利,奪走他子女的父親。當(dāng)你說謊,你偷走別人知道真相的權(quán)利。當(dāng)你詐騙,你偷走公平的權(quán)利。 ——《追風(fēng)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