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春蓮坐在床上,低垂著頭,彎著背。
穿著一身農(nóng)婦常穿的衣裳,臉是皺皺的——她都已經(jīng)生過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了,只是她女兒,唉,不說也罷。
腳步聲臨近,她也未曾抬頭,好像行將就木,巨大的悲痛好像壓倒了她。
穆白漸打量完她,開口,“我可以把你帶走,逃離劉家?!?p> 春蓮呼吸一窒,屋里寂靜了一剎那。
她顫抖著抬頭,認出了穆白漸。
但是她內(nèi)心并不相信,“帶我走?”
她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虛無而縹緲,好像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而是靈魂。
“對,帶你走!你不是不想過來劉家嗎?我可以帶你走?!?p> 她先是靜靜一笑,然后忍不住格格地笑出聲來,笑得直不起腰,可是忽然笑容不見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穆白漸伸出手,一副要拉她離開的樣子。
“不!我不走!我不能走?!贝荷?fù)蝗幌褡兞藗€人一樣,開始劇烈地反抗。
穆白漸手上用力,似乎下定決心要帶她走,這更嚇壞了春蓮。
“別怕,我真的可以帶你走。”穆白漸說道,心里卻想,同一個村的,這樣做也是治標不治本。
“我不!我不走!放開我!放開我!”
春蓮用盡全力掙扎,兩下就把穆白漸的手拉開。
“為什么?你不想走嗎?”穆白漸裝作不解地說。
春蓮喘了口氣,一下又沉寂下去,好像生命剛剛短暫地經(jīng)歷了一下,又被這句話逼走了。
她苦笑,“走?我能走到哪里去,我一個被賣了的女人,在這村里,又有哪里可以去呢?況且,我走了,他們爺三,要怎么活啊……再說,我會被他打死的。”
她空洞的眼睛讓穆白漸內(nèi)心一滯,空氣中流淌著壓抑的氣息,。
春蓮嘆了一口氣,還是說:“謝謝你,不過不用勸我了,我不過癡心妄想……我會在劉家待下去的,你走吧?!?p> 穆白漸完成了任務(wù),雖說她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但她內(nèi)心也不好受。
“為什么你男人對你不好,你還不逃呢?”穆白漸沉默了一瞬,繼續(xù)問“沒有反抗過嗎?”
“反抗?我和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出生那天,我在家里的炕上。那天,他喝了酒,我可憐的敏姐,臍帶還和我連在一起,他就拖著一桶滾水過來。我拼命喊,喊得頭都裂了,他也沒停下,一把抓住我的敏姐……嗚嗚……”
她輕微地哽咽著,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忘懷。
“是我,是我不好?!彼剜?。
穆白漸心里很不好受,即使她只是一個NPC,但她的事情,穆白漸相信,絕對是真實發(fā)生過的,或者經(jīng)由改編。
無論如何,曲銘已經(jīng)在門外敲門了,“好了沒有?,他們要來了。”
穆白漸深深看了春蓮一眼,走過去打開門,正巧劉老爺?shù)搅耍嗣婷嫦嘤U。
劉老爺站在臺階下面,這是曲銘和穆白漸第一次正視劉老爺。
一個滿臉精明相的人,年近五十二,還臉色紅潤,在鄉(xiāng)村里可是十分的難得了。
“就是你們說可以幫我說服春蓮,還不要一分錢、一粒米?”劉老爺開口。
兩人都是一驚,便見那狗腿的灰衣奴才陰險地朝他倆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