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上,所有死去的土匪,全都被冠虜堡士兵砍掉腦袋,隨手掛在腰間,他們自己知道,誰殺了哪個土匪,不會搞錯搶了別人的首級。
谷三等一眾家丁,看著冠虜堡士兵,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把土匪的腦袋砍下,掛在自己腰間,血淋淋的還滴著血,只要有斬獲的士兵,每人皆如此,不由的再次打了個寒顫。
果然是修羅場出來的惡鬼修羅,他們手上寶刀滴血,腰間掛著頭顱也在滴血,恐懼的氣氛中,卻又歡笑喧鬧,是那么的詭異與和諧。
地上無頭尸,腰間頭顱懸,寶刀血未干,修羅笑焉焉!
谷三呆滯的看著這一切,殺人,他也殺過,但是殺人殺的如此興高采烈,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同時心中暗自僥幸,自家族兄與冠虜堡乃是同盟,反之要是敵對,也許自己的腦袋,也會跟土匪一樣,成了冠虜堡士兵腰間的裝飾。
冠虜堡的士兵,把首級收割完畢后,再把土匪身上無論衣服武器,還是錢財摸干凈,最后摞成一團,放火燒了起來。
那邊,石氏帶著一眾輜重兵,把所有繳獲的錢糧,布帛,美酒,皮甲武器,茶鹽醬醋等,全都放在騾車上。
這些輜重兵,足足上百人,各個都是精壯的漢子,他們乃是士兵考核篩選后,限于名額不夠留待備選的,目前只能委屈的當(dāng)個輜重兵。
他們此時也都神情喜悅,此次大人繳獲錢糧無算,兵器皮甲許多,想必,回去以后,必定可以再次擴軍,聽說李過大人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zhǔn)備招兵事宜。
他們這些輜重兵,到時候就能成為戰(zhàn)兵了,謝天謝地,不對,感謝土匪。
宋獻策抹了一把汗水,饒是這么冷的天,他忙個不停的統(tǒng)計各種錢糧物資,可累得夠嗆。
等主公從關(guān)外回來,一定要建議主公,多招些文吏,這要每次勝仗,光統(tǒng)計繳獲,就要累死個人。不過還好,總算統(tǒng)計好了。
宋獻策喘口氣,對著李乾匯報道:“回稟主公,此次我們共斬獲首級一百八十五,解救被擄女子三十二人,繳獲大刀,長槍,木盾等武器,共有二百余把?!?p> “繳獲糧食八百六十石,金銀銅錢折合白銀共計七千五百兩,珠寶玉石一時間難以估算價值,不過足有半斗?!?p> “茶鹽醬醋共有十一石,全身鐵甲八具,半身皮甲三十五具,金盔酒三千五百斤?!?p> “繳獲下等戰(zhàn)馬十一匹,騾子四十頭,豬羊一百只,雞鴨鵝無算,繳獲絲綢十匹,棉布二十匹,棉花二百斤?!?p> “另外,屬下在禍天星的身上,還找到了他們往來的書信,上面記載了他們勾結(jié)一起,禍害鄉(xiāng)里,劫掠行商的罪行。”
李乾接過宋獻策遞來的一摞書信,粗粗瀏覽一遍,頓時大怒,啪的一聲,面前的桌子都被拍斷。
“如此惡官,不殺不足以解心頭之恨,他可是大明保護一境的父母官啊,不但不抵抗異族,還勾結(jié)土匪屠村滅宅,凌辱女子,簡直是畜生一個!”
谷三在旁,也陡然大驚,又感到臉上無光,那汪衛(wèi)乃是族兄的親信,游擊將軍的親兵家丁出身,與他當(dāng)年一同出自谷家,兩人相熟至極。
沒想到幾年不見,外放為官的汪衛(wèi),就變成了如此惡魔,要是被大兄谷可成知道,只怕要氣的吐血。
此時,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女子,終于緩過神來,她們聽聞汪衛(wèi)名字,頓時哀哭不已,紛紛說道:“求大人救救我的妹妹(姐姐)。......”
李乾聞言一愣,連忙問道:“你等為何求我救你們的親人,莫非......”
一個女子止住眼淚,說道:“大人不知,我等原本是西邊常家溝,許家莊等村寨人,被禍天星屠了村子,男的老的幼的,丑的都已經(jīng)被殺光,只剩下我們這些年輕的女子,被他劫掠在此,每日淫樂。
我們一行女子,共有六十多人,其中姿容最好的二十人,則被禍天星送給了那狗官汪衛(wèi),而我們四十八個姐妹,則被留在這里,供土匪們凌辱?!?p> 女子哭哭啼啼的說完后,眾人全都怒火沖天,恨不得把禍天星等一眾土匪,再殺死一遍。
可惜禍天星已死,但背后主事之人汪衛(wèi)還活著,劉元芳大叫:“大人,你讓我殺了那狗官去吧!——”
紅娘子也附和,眼珠通紅的表示要一道前去,她現(xiàn)在最見不得被劫掠凌辱的女子。
劉宗敏瞪了劉元芳一眼,喝罵說道:“大人心中有數(shù),該讓你去時就去,不讓你去時不去,你這般叫嚷,莫非逼大人不成?
你這無腦子的夯貨,那汪衛(wèi)乃是百戶管隊官,官居正六品,豈能輕易斬殺,大人殺之,必會惹上人命官司。......”
劉宗敏最是清醒,他此言一出,劉元芳頓時閉上了嘴巴,連紅娘子也一臉愧疚不已。
宋獻策看著劉宗敏,點頭贊嘆不已,主公手下,大將之首,當(dāng)為劉宗敏。
李乾默然無語,半晌,眼神從跪在地上,神情凄涼的一眾女子身上掃過,緩緩說道:“劉宗敏乃是老成之言,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讓我不要招惹麻煩,殺死汪衛(wèi)簡單,可汪衛(wèi)背后肯定有一干利益同盟,必會在以后給我諸多詰難。
我可能會惹上人命官司,也可能會得罪游擊將軍,讓他感到面上無光。
但是,你們看看,留在土匪山寨里的四十八個女子,現(xiàn)在還活著的只有三十二人,十六條鮮活的生命,就赤身裸體的躺在哪里,渾身被凌辱的不忍目睹。
剩下的這些,只怕也落了一身惡疾,以后活著也是病痛纏身,而比她們更慘的,是被汪衛(wèi)挑走的那些,更年幼更漂亮的,她們的妹妹。
不用我說,你們也能猜得到,這些幼齡少女,會遭受怎樣的折磨,她們會被汪衛(wèi)凌辱摧殘而死,或者被汪衛(wèi)送給身后的利益同盟者,折磨欺凌。
一聲聲哀嚎,一聲聲慘叫,這些都仿佛響在我的耳邊,我李乾能有今日,一來靠著眾兄弟們抬愛擁戴,而來靠的乃是一顆熱血的心。
此心,熱血不停,此心,良知仍在,此心,為的就是保護善良,苦弱的人,而時刻跳動!
如果我今天因為擔(dān)心后續(xù)麻煩放過了汪衛(wèi),那我與其他官吏,有何區(qū)別?”
“手里的刀不能殺惡人,胸中的心不能熱血跳動,那我李乾,以后豈不會慢慢變成,與他們同流合污,沆瀣一氣的贓官,惡官,狗官?”
“這樣的我,也許會成為高官大將,可這樣的我,你們會喜歡么?”
“人有可為可不為,官有可殺可不殺,我李乾一介匹夫,必有可為有可不為,當(dāng)以手中三尺刀,殺那可殺之官,為這污濁世道,殺出一個明朗天空!”
劉宗敏看著李乾,靜靜的看著,突然,猛的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只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說道:“李乾,你讓我劉宗敏佩服,你沒有像戚大帥的后人,戚金一樣與他們同流合污?!?p> “李乾,以前我當(dāng)你是兄弟,當(dāng)你是上官,但從現(xiàn)在起,我當(dāng)你是主公?!?p> 最重軍中尊卑的劉宗敏,此時嘴里直呼‘李乾’,神情更是癲狂,眾人紛紛詫異,只有劉元芳想到以往戚家軍種種,心有戚戚然。
忽然,劉宗敏抱拳,退后三步,撩開戰(zhàn)甲衣裙,解手刀劃開手腕,下跪頓首,肅穆的說道:“劉宗敏,拜見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