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環(huán)一下拽住泗兒，連手里的包袱也不要了，一把擱在廊柱上，拖著泗兒走到拐角的僻靜處道：“我真不知道，好泗兒，你跟我說說。”她知道泗兒哥哥笙兒是老爺心腹，若是真有什么事，這些奴才比她們宅內(nèi)的更清楚。
泗兒嘟著嘴道：“那你還扭我耳朵?！?p> “好泗兒?！比鹑A摸了摸自己身上，卻一分銀子也沒帶，只得把手里的鐲子摘下來道：“這個你拿去玩吧?！蹦氰C子是赤金的，是瑞環(huán)生日時剛剛打的，此時此刻也不顧了，道：“你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我聽我哥說的，二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中舉了，待中了進(jìn)士就要說親了，老爺?shù)囊馑?，在說親之前，找好房里人?！?p> 大家公子在成親時，一般都不會是童身，一則避免洞房之夜出丑，二則也是考驗新婦度量。
“老爺?shù)囊馑际恰比瓠h(huán)的臉色煞白道：“是找……”
泗兒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恍惚里聽我哥說?！?p> “說什么？”瑞環(huán)雙眸炯炯，身子微微發(fā)抖。
“說太太的意思，是從她的房里選，還說起有一個叫素秋的，以前是伺候大小姐的，后來立功進(jìn)了太太的院子，太太從前應(yīng)過她的?！?p> “我知道了?！比瓠h(huán)站在廊檐的陰影里，面上有種說不出的陰霽，她再也想不到，太太居然會真的選哪個背主的丫頭！那她怎么辦？
想到以后自己要趕著素秋叫“姨娘”……
恍恍惚惚的，瑞環(huán)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連泗兒什么走的也不知道，她拐了彎，看著廊檐下的那包袱，忽然覺得漫天的沮喪，做什么都是了興趣，呆呆地把那包袱抱起來，踉蹌著向顧清的院子走去。
剛剛走到穿堂那邊，見一個婦人正拎著飯盒迎面過來，見她悵然若失的摸樣，笑道：”瑞環(huán)，你這是怎么了？“
瑞環(huán)認(rèn)了許久，才認(rèn)出是大小姐的乳娘徐氏，從前倒是一等嬤嬤，如今大小姐被發(fā)配……
對了？
瑞環(huán)忽然想起素秋的“立功”的事情，心中一動，道：“徐嬤嬤，你這是去哪兒？”
“給大小姐買點吃的。”徐氏笑道：“還好老爺接濟(jì)。”
瑞環(huán)眸光一閃，道：“老爺他……”
“畢竟是親生閨女，再大的錯，哪里有不疼的?！毙焓蠂@了口氣道：“總有一日，大小姐的冤枉總會被洗清的。
瑞環(huán)咬了咬嘴唇道：“我也覺得大小姐是冤枉的，可恨的那些背主的丫頭。”說著，窺著徐氏的眼色道：“且不說主子有沒有錯，單這么著背叛主子，就該誅心。”
果然徐氏怒氣沖沖道：“正正說呢，其他人也還罷了，我們恨的只是素秋，先夫人在世的時候怎么囑咐她的，她居然做出這種王八事來，總有一日……”說著，咬牙。
瑞環(huán)此時滿心要治素秋，見徐氏這種神氣，再也顧不得的，悄聲道：“徐嬤嬤，若是真的要報復(fù)，也不是不可以?！?p> “瑞環(huán)你有什么法子？”徐氏面上顯出喜色道：“若是真的報了這個仇，我和大小姐都好生謝你哩?！?p> 瑞環(huán)的心忽然跳躍起來，面上顯出氤氳的微笑……
房里人素秋？嘿嘿
第三日，素秋從袁氏院子出來，在過道里又碰到了徐氏，“嬤嬤，你怎么又來了？”素秋皺了皺眉，她那日不過一時心軟，今日卻沒這份閑心。
徐氏笑了笑道：“昨日小姐吃了你的粟子糕，說素秋沒想到還惦念著舊主，心里覺得……”
“好啦，好啦……”素秋聽到“舊主”兩個字，覺得十分扎心，擺了擺手就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徐氏嘆了口氣道：“這人都是有心的，不僅是你，連瑞環(huán)那丫頭也是……”
素秋聽了“瑞環(huán)”兩個字，猛地站住身形，回頭道：“嬤嬤說什么？”她因為對顧清心心念念，因此對其院子里的丫頭幾乎無所不知，瑞環(huán)是顧清的貼身大丫頭，是她最羨慕的位置，聽了便觸目驚心。
徐氏嘴角抹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我是說連瑞環(huán)這丫頭也記掛這小姐，這人倒是有良心的居多?！?p> 素秋聽了這話，眼珠亂轉(zhuǎn)，心中暗暗打主意，說起來二爺?shù)脑鹤訋缀躏L(fēng)雨不透，那瑞環(huán)更是把二爺圍得跟鐵桶似的，她幾次設(shè)計的邂逅都被瑞環(huán)給破壞了，若是……
若是……
素秋見徐氏正要轉(zhuǎn)身，忙拽住徐氏道：“我……我也很惦念小姐，晚上散去，想去看看她，好不好，干娘？”
徐氏聽素秋又恢復(fù)了舊稱，嘴角一彎，點頭道：“好啊，小姐也說記掛著你呢。”
下午，夕陽的霞光淡淡地籠罩在朱紅綠瓦之間，素秋下了差事，便急急地向霍桐的院子走去，她因為從前刻意回避，反而十分清楚所在，也不待徐氏引路，走了幾個抄手游廊，穿過幾處院子，七拐八拐便到了。
伸手拍了拍門，聽里面道：“誰??？”
“我?！彼厍镏匦乱娕f主，心里未必不忐忑，只是依仗著小姐性子軟，好說話，自己說幾句話哭兩聲，再加上那粟子糕，應(yīng)該過得去，正想著，門被打開，徐氏從里面出來，見素秋提著兩包糕點站在哪里，忙道：“快進(jìn)來?！?p> 素秋咬了咬嘴唇，跟著徐氏轉(zhuǎn)過影壁，進(jìn)了屋子，見里面雖然簡陋，卻擺放得整整齊齊，堂屋的椅子上正坐著兩人，一個是毀容的大小姐，一個正是瑞環(huán)。
“小姐……”素秋眼淚嘩啦掉了下來，撲到霍桐的腿上，哭了起來道：“小姐，我是迫不得已的，嗚嗚嗚……”
霍桐呆呆地看著素秋，問道：“這是誰？“
素秋聽了這話，心中一喜，抹著眼淚，對徐氏道：“小姐這是怎么了？”
“可找個大夫看看去？”瑞秋不待徐氏說話，便出口問道，語氣里全是惋惜。
徐氏搖頭，忽然笑道：“姑娘，這院子里，誰敢給小姐找大夫？”
一時屋子里默默，素秋偷眼看著霍桐，見其神色惘然，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似乎不明白屋子里幾個人說話的意思，看來象是失憶了，心中越發(fā)撐了膽子，站起來，看著瑞秋，“咦”了一聲道：“瑞秋姐姐也在這里??？”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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