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什么一無所有,來干下這杯老酒;喊一聲兄弟老友,拋卻掉苦惱煩憂;豪氣干云走一個,只求他夢里江湖劍俠醉春秋。
竹里館一番忙亂,除了蕭笛清和雪無影一起失蹤,其余沒有什么損失,只有老太太喃喃自語:“終歸還是來了”“終歸還是來了”……至于是誰,她始終不說,鄭夫人和慕容雪蓮相陪到半夜老夫人入睡方歸。鄭安邦在書房來回踱步,沉思良久,直至在藤椅上沉沉睡去。這個按下不表。
卻說蕭笛清,他這個人生性自信且自負,糊里又糊涂,對這幾日的翻天覆地他渾然不覺,對此刻身在何處也渾然不知。如果讓他選擇,他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離開竹里館??伤丝虆s能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熟睡到天亮,此處竟是河畔的一處小樹林,一株數百年的古樹洞里是一個簡易的避風港,雖比不得竹里館,但也別有一番趣味。
這新奇的景致讓他忘卻了昨夜的一切,徑自在河邊玩耍起來,雪后初晴的清晨,或急或緩的流水,河底的水草,雪地里早起覓食的鳥雀都讓他倍感興奮,還有雪無影在遠處悠悠的吃著草料。冬天里冰下摸魚是他從小的拿手好戲,面對此景,自然來了興致,正當他下水的時候,從河堤上走下來一名黑衣女子?!靶∽樱l魚上來烤了吃,給你買了餅子,待會帶你做筆大買賣”,黑衣女子的聲音蕭笛清聽得出來,就是昨天摘星樓的那位,此刻看她,跟昨日相比,摘下了斗笠,只以輕紗遮住了口鼻。“小事一樁,可是這里哪兒可以烤魚?”蕭笛清問道。
黑衣女子也不搭話,從懷里摸出火石,從樹叢草叢搜羅一些枯枝,很快生起了一堆火。那蕭笛清也不含糊,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摸到幾寸長的魚,正適合烤著吃。當他們合力準備好早餐的時候,啃著魚,就著餅,蕭笛清吃出了家鄉(xiāng)的味道,也讓他對身邊這位陌生的女子生出別樣的親切感,這種感覺昨天就有,此刻愈發(fā)強烈。
“是你帶我到這里來了?”蕭笛清問道。
“自然,你昨夜深陷危險卻不自知,是我將你救出來的。”黑衣女子淡然道,“以后莫要回那竹里館,真正的洛安在城門內?!?p> “這是為什么?我在竹里館,鄭老爺,夫人,還有蓮兒姐姐,都對我很好。為什么不能回去?”蕭笛清執(zhí)拗地問道。
“你出門的時候,你娘沒跟你說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嗎?”黑衣女子道,“跟你說不要回去自有不回去的道理,你照做就是?!?p> “我在洛安舉目無親,而且年關將至,我該如何是好?”蕭笛清不由愁道。
“等會你跟我走,我去打劫一伙人,你給我做幫手?!焙谝屡右膊淮鹪挘苯臃愿赖?。
“我才不!”蕭笛清斷然拒絕,將手里的吃食啃完,招呼雪無影翻過河堤而去。在河堤腳下是一個名為蔡家莊的村莊,平時寧靜的村子此刻卻是人聲鼎沸。每個農戶家都有三五不等服飾一樣的青年男子忙活著,擔水的擔水,劈柴的劈柴,喂豬的喂豬。
在村頭的一處高地上,一名年輕女子一身勁裝,在一匹駿馬上手持馬鞭,來回指揮。一人一馬,在晨光下,蕭笛清看得,一時竟呆了,一切的語言都是多余,女子秀發(fā)飄飄,眼波流動,嬌笑淺罵都是神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有這樣的話語才能形容她的美好之萬一。而那匹馬毛發(fā)光滑透亮,宛如金色綢緞般,更襯托出她的神秘。
蕭笛清心潮澎湃,一種從未有過的沖動占據了他的內心,這種沖動像那閃電,劃開漆黑的夜空,像那深夜里的頓悟,讓人靈臺清醒,又如那草種,深深扎根遍地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