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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無痕

第二十七章 人生是一條河

誰說無痕 那年心遠 2184 2022-02-14 08:10:00

  詩人說,人生是一條河,在蒼茫的大地上匆匆流過。

  我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憂傷一定大于哲思。

  可是,細細想來,人生還真的就像一條河,多少人、多少事,隨著時光的波峰浪谷,慢慢離自己遠去,漸漸淹沒在歲月的滾滾紅塵中。

  而收獲的也許是對生命的敬畏、也許是對大德的思考,也許僅僅只是無以言表的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淡淡的快樂或憂傷。

  2003年的時候,我和一位文學作者一同去額溫克旗參加創(chuàng)作筆會,會期三天,除了列行公事一般的創(chuàng)作交流、名家座談、采風外,還專門安排我們?nèi)チ艘粋€生態(tài)園體驗生活,說是體驗生活實則就是喝酒。

  文人相聚,酒是表達情感的最好的途徑之一,何況還是一些交情頗深的老文友。

  那一天,我們從早晨一直喝到下午五點,無論是善以海量而豪飲者還是平時滴酒不沾的人全都躍躍欲試,觥酬頻舉,大有一番一醉解千愁的豪邁。

  八月的草原,繁花似錦,牧草如蔭,望著眼前這一群以文字探索人性、抒發(fā)心志、表達情感的人,望著悠悠的白云飄過淡藍的天,望著滿眼欲滴的蒼翠中幾處淺紅淡黃……

  一切的煩惱俗念、所有的功名利祿全都拋在了九霄云外,仿佛真正走進了一塵不染、超凡脫俗的精神家園。

  一天的時光就這樣在把酒話人生中匆匆而過,而談到即將到來的行程,每個人都有無限依戀與不舍。

  當我們坐在回程的車上,額溫克文聯(lián)一行九人在車下排成一行,互相把手搭在彼此的肩上為我們唱著離別的歌,久久不愿離去。

  我看見淚水打濕了他們的眼,那帶著心的顫音的歌聲卻定格在我生命的記憶里。

  人生真的就是一條河啊,有多少舍得與舍不得都將隨時光付諸東流,浪花中帶著淡淡的苦澀與憂傷。

  高中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位語文老師,才華橫溢,講起課來神采飛揚,上他的課真的就是一種難得的精神享受。

  他不但課講的好,潛穩(wěn)默化中還為我們灌輸著做人的道理、解析著生命的意義。

  大學畢業(yè)時,我曾想去他所在的學校教課,朝夕相處中也許能再探一些真知真諦。

  然而,造化弄人,我陰差陽錯地改了行,干起了“爬格子”的營生。一時間十分苦惱,總覺得一把粉筆、三尺講臺才是最最適合我施展才華的陣地。

  老師知道后,與我通了一次長話,他說,人生可選擇也不可選擇,有的時候需要抗爭,有的時候需要低頭;

  他說,聰明的人正視現(xiàn)實,只有傻瓜才把理想放在別處;

  他說,你要好好創(chuàng)作,老師期待著你的成功……仿佛一陣清風吹散了漫天的愁云,我的心被一種無名的力量鼓舞著,我要努力創(chuàng)作,我要用手中的筆抒發(fā)心中的情,我要用作品把人性中最美好的東西展示給讀者,用我的勞動為人們的心靈增添一份向往,一份感動。

  我想,在下次見面時,我一定當面向老師表達深深的感謝。

  時光荏冉,轉(zhuǎn)瞬經(jīng)年,對探望曾經(jīng)的老師一直未能成行。一日,舊時同學相聚,回首往事不勝感慨,她說咱們的老師有好幾位都已作古。

  我當時就十分敏感地心里一驚。待到她詳細敘來,證明了我的心痛。

  她說就咱們曾經(jīng)特別崇拜的那個語文老師也因骨癌去世了。我呆呆地望著她十分好看的嘴一張一合,卻再也聽不分明每一個字的發(fā)音。

  我知道,骨癌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疼死,就算老師是鋼筋鐵骨能耐得住可惡的癌細胞的侵噬嗎?

  我不敢去印癥生命盡頭的老師是否痛苦,只是將一整瓶的酒悉數(shù)喝盡,迷朦中我仿佛看見一扇充滿智慧、哲理、溫馨和關(guān)愛的心窗在我的淚光中慢慢關(guān)上。

  星漢遙寄,我知道,老師已經(jīng)真正的離我們而去。

  我是純正的唯物主義者,我知道沒有前生,也不會有來世,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生命中那份深深的敬仰,那份厚厚的關(guān)愛,那從未說起卻一直深藏心底的期待……全部隨著老師生命的終結(jié)化作了一份化不開的記憶。

  人生不就是一條河嗎?

  任你愿意還是不愿意,它總是要一路高歌流向遙遠的天邊。

  我有一位十分談得來的郝姐,她是搞哲學研究的,她寬厚、睿智、心中有愛。生活中我把她當成了我的牧師和心理咨詢師,每遇迷途我總是向她求救,而每次她都會耐心細致地幫我分析、為我出主意、想辦法,使我順利地走過一個個人生的十字路口,走出一路風采和成就。

  我以為,郝姐就是上帝派給我的守護神,有她在,我的人生將會更加精彩。

  一天,我接到郝姐的電話,說有事要與我說,我心生疑,以往總是我找郝姐,她卻從未有事找過我。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推開郝姐的家門,我看見,郝姐正在滿頭大汗地收拾著東西,打包的打包,裝箱的裝箱。

  這一定是要搬家啊,可我沒聽郝姐說她買新房子啊。

  看著我一臉狐疑,郝姐說,丹丹生了小孩,要你姐夫我倆去幫著帶一下。

  郝姐說話時語氣十分平靜,仿佛是在說假期要去一次外地,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一樣。

  可我知道,郝姐的女兒丹丹早已在加拿大定居,而且多次要將父母移居海外,可是,哲學研究是郝姐的命根子,她怎能輕意地就放下研究而去看小孩呢?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望著郝姐平靜的臉,一時語塞。郝姐似有覺察,她擦了一把汗說,人生就是一個過程,每個節(jié)點都有每個節(jié)點的任務,我老了,也研究不出什么新鮮東西了,幫一幫孩子是對的。

  郝姐語氣平靜,可我分明看見她拿著稿紙的手在顫抖。

  郝姐遠渡重洋,她放下了她曾摯愛的哲學研究,拋下了無限依戀著她的小妹妹。

  我知道,她有不舍,但人生給她出了新課題,要她去面對,去解析,去放棄自己的所愛而奉獻給別人。

  走出郝姐家門,我看見晚霞染紅了西邊的天空。

  我盯著那漸行漸遠的夕陽,有些恍惚,時空一道一道,柵欄似的,而我想回頭看一看的目光卻無法穿越。

  我只能看見那條叫做人生的河在蒼茫中滾滾流過,也許,天空不會記得,岸和大地不會記得,可是,浪花呢?

  是不是匆匆的流淌中每一個水滴都記住了曾經(jīng)的美麗和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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