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皇宮之后，兩人馬不停蹄的趕往銷售玉器、書畫之類物件的坊市。
應(yīng)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
只有少許陽光，越過了厚薄不一的碎云的阻攔，從它們的縫隙中逃脫，照向臨安各處。
光柱垂落，臨安城中一片斑駁。
明暗交織，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且今日也不是趕集的日子，相較于往日，街上行人少了很多，略顯冷清。
李簡尚目的很明確，直接奔往云雨軒。
在云雨軒內(nèi)，依舊是那個店小二在迎接客人。
“李大官人，小的終于等到您了，里邊請，里邊請！”
店小二走到離他很近的位置，說話時點頭哈腰，像只舔狗一樣，差不多要跪下來舔腳了。
李簡尚被這突然而來的熱情弄得很不習(xí)慣，稍稍后退兩步，問：“徐掌柜呢？”
“掌柜的外出了，稍后就歸來，您先進(jìn)去喝茶?！钡晷《笄诘?。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舔狗，不過是在利益上有所求罷了。
看著這店小二的模樣，李簡尚已經(jīng)懂了。
那兩個玻璃珠最終能落入官家手里，這掌柜必定大賺了一筆。
“需要多久？”李簡尚邊走邊說。
“您先在這里喝茶，掌柜最多在一刻鐘內(nèi)歸來?！?p> “一刻鐘，不算太久，我就等一陣子吧?！崩詈喩形⑽Ⅻc頭，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趙瑞兒也坐了下去，可兩者禮儀細(xì)節(jié)間的差距很大。
店小二見慣了各種達(dá)官顯貴，對各個人的坐姿和行為習(xí)慣了如執(zhí)掌，一眼便看出了趙瑞兒的不凡。
當(dāng)下，店小二不得不更加慎重，微笑道：“我還是出去把掌柜找回來吧，請二位暫時在這里品茶?！?p> 李簡尚此時正喝著茶，便把茶杯放低了一點，微微點頭。
店小二匆忙的跑了出去。
“為什么這店小二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绱酥?，難道我的身份又穿幫了？”趙瑞兒低頭往下看，發(fā)現(xiàn)下方衣服很平滑。
她已經(jīng)用紗布裹好了浮夸的胸肌，應(yīng)該沒人看得出她是公主才對啊。
小人物的想法，費力去猜測沒有任何意義，李簡尚自然不會去發(fā)費心思去猜。
他滿臉笑意問：“你這偽裝挺好的，但胸肌被緊壓著，會不會變形啊？”
趙瑞兒的臉立刻紅了，羞怒交加，從桌下伸出秀腿，一腳踢在了李簡尚的小腿之上。
“你還搞暗算的！”李簡尚吃痛，用手捂著被踢之處，臉色微微扭曲。
“哼！你這好色之徒，就該被踢?！壁w瑞兒很傲嬌的說。
李簡尚再用好奇的眼神看了一眼她胸前，想看出點什么東西來。
“你再看，我把你眼珠給挖了?！壁w瑞兒惡狠狠的威脅。
李簡尚不再調(diào)戲她，開始說一些接下來要注意的事項。
兩人聊了一段時間后，徐掌柜沒有回來，店小二也未歸。
現(xiàn)在，這店鋪沒有一人看管，期間有兩個客人進(jìn)來，想要買玉石，都被李簡尚以掌柜不在的理由拒絕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店小二都能出去找掌柜，絲毫不擔(dān)心客人偷盜店內(nèi)玉器。
見微知著，這臨安城內(nèi)的風(fēng)氣相當(dāng)好。
“你懂玉器么？”李簡尚問。
“當(dāng)然懂了，你問這個干什么？”趙瑞兒有些不明。
“你看那貨架上擺著各種奇形怪中的玉器，我只知道玉簪、玉佩、玉鐲等幾種，其余的什么都不認(rèn)識。你就給我逐一介紹一下。”
在這個時代，人們都說君子如玉，玉器在這社會中有著相當(dāng)高的地位，可他一竅不通，剛好趁此機會，好好了解一下。
“辛稼軒詞句里就有‘寶釵分，桃葉渡，煙柳暗南浦’這一句話。你剛才指的叫玉釵，玉釵是一對的，玉簪是單只的。
玉簪又叫‘玉搔頭’，女子頭皮很癢時，若是用手撓頭，相當(dāng)不雅，不撓更加難受，那就只能拔下玉簪撓頭。
那些頭上插很多玉釵和玉簪的女子，可能不是因為愛美，只是頭癢罷了。
你看我，我頭發(fā)很好，而且頭皮也不會癢，就只用一根簡單的玉簪固定頭發(fā)?！?p> 趙瑞兒很得意的撫摸了一下柔順得發(fā)亮的秀發(fā)。
李簡尚聽到這話之后，胸中郁積，差點吐血三升。
想到女子用漂亮的玉簪撓頭，太有畫面感了，那畫面讓人無法接受。
趙瑞兒再指向了另一個象征身份的玉器，微笑說：“這個叫做玉帶鉤。”
“這不就是皮帶么？”李簡尚插嘴道。
“皮帶是什么東西？”趙瑞兒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皮帶和玉帶鉤作用一樣，是用來卡衣服和褲子的?！?p> “玉帶鉤這么高雅的東西，越是身份高貴的男子，玉帶鉤越是精美，你怎么可以說得這么粗俗？”趙瑞兒皺眉道。
李簡尚淡淡說：“是你先說玉簪是撓頭用的，打破了我對美女頭飾的美好幻想。我說這玉帶鉤卡褲子，不對么？”
趙瑞兒無語了，內(nèi)心暗道李簡尚太惡心人了。
李簡尚也不敢再聽趙瑞兒的介紹，生怕打破他對玉器的全部美好幻想。
不久后，徐掌柜走了進(jìn)來，拱手行禮道：“李公子，好久不見。”
李簡尚扭頭看向徐掌柜，也回了一禮。
“這位公子如何稱呼？”徐掌柜微笑問。
“姓趙，你可以叫我趙公子，非臨安人士?！壁w瑞兒微笑回復(fù)。
徐掌柜從趙瑞兒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了其身上的貴氣，見她不愿透露全名，也不多問。
“李公子，你手上是否還有那晶瑩剔透的玉珠？”徐掌柜急切問。
“沒有了，這次我是為回購那兩粒玉珠而來，我身旁這位趙公子愿意以千兩白銀回購?！崩詈喩型锵У?。
他敢這么說，自然是因為那兩粒玻璃珠已在官家手里，徐掌柜不可能拿得出來。
“這......”徐掌柜頓時錯愕了。
“是一千兩白銀一粒，價格一下子翻了十倍，徐掌柜莫要嫌少了?！崩詈喩邪櫭嫉馈?p> 聽到這價格，徐掌柜身體一斜，扶住柜臺，才沒倒下去。
那兩粒玉珠他以三百兩白銀的價格，賣給了董宋臣董大人。
董大人可是官家身邊的大紅人，不可能再向他張口要。
“徐掌柜，你把兩粒玉珠賣掉了？”李簡尚臉色頓時陰沉下去。
徐掌柜連續(xù)拍了好幾下胸口，才緩過氣來，哀嘆道：“已經(jīng)賣出去了，而且那人來頭很大，我都不敢開口去要。唉，我的銀子?。 ?p> “趙公子，玉珠已經(jīng)沒有了，實在是對不起?！崩詈喩袔е鴿鉂獾那敢庹f。
趙瑞兒面無表情，沉默許久，而后扭頭看向徐掌柜，沉聲道：“代我高價求購，價格不是問題。你寫一篇關(guān)于這玉珠的文章，詳盡介紹出玉珠的樣式，我這邊也叫人張貼告示，尋找玉珠?！?p> 趙瑞兒說完之后，直接拿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放到桌面上，繼續(xù)說：“這是二十兩銀票，是你的潤筆費，寫好文章之后，明日給到李公子手上。”
徐掌柜臉色一變再變，姓‘趙’，有權(quán)利張貼告示，還很有錢，這三者結(jié)合在一起，極有可能是剛到臨安城的封疆王侯子弟。
“小人必定盡心盡力的代趙公子求購玉珠，并寫好文章?！毙煺乒裰苯痈膿Q了稱呼，從‘我’變成了‘小人’。
“走！”趙瑞兒裝出些許失落的神色，走出了店鋪。
徐掌柜躬身恭送趙瑞兒兩人，而后直起腰，把桌上的銀票收入袖中，開始回思考玉珠的模樣，準(zhǔn)備動手寫文章。
而后，李簡尚給了趙瑞兒一粒玻璃彈珠，叫其它的玉器商鋪求購。
沒有一家商鋪能拿出如此圓潤透徹的玻璃珠。
趙瑞兒又叫他們求購玻璃珠，再花二十兩白銀，叫他們寫一篇形容玻璃珠的文章。
收了錢的眾多掌柜，寫起來很用力，什么‘珠圓玉潤、巧奪天功、澄凈無暇、價值連城’之類的華麗詞語都用上去了。
兩人花費了半天的時間，把臨安城的玉器古玩店都逛了個遍，得到了十幾篇贊美玻璃珠的小作文。
李簡尚拿到這些文章之后，便趕往臨安報業(yè)找林文旭，叫其刊登關(guān)于玉珠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