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相認(rèn)

　　012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暫的：【不妙！】

　　下一秒，葉洛就感覺自己恢復(fù)了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

　　“……”

　　轉(zhuǎn)變發(fā)生的突然，012說溜就溜，她根本沒時間思考為什么本該載著魏傲天的車中卻突然冒出這么一大群人，她下意識地閃避著對方進(jìn)攻的動作。

　　雖然葉洛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足夠迅速，然而對方顯然訓(xùn)練有素，動作比她更快。

　　更何況，雙拳難敵四手。

　　身后一雙帶著淡淡煙草味的手掌捂住了葉洛的嘴，而另一只手則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大得令人掙脫不開。

　　腳步聲密密麻麻。

　　吸入了藥物的葉洛明顯感覺到她體內(nèi)的力氣正在流失，視線也漸漸模糊，似乎還出現(xiàn)了幻覺。

　　……不然，她怎么看見秦亙在朝她沖過來呢？

　　“葉洛——！”

　　秦亙的吼聲令葉洛瞬間清醒了不少。

　　素來冷淡從容的青年此刻紅著眼，正拼命地突破黑衣人們的阻攔，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秦亙的身手并不差，但一次性對上這么多訓(xùn)練有素的保鏢，又分神顧著她的安危，就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葉洛隱約覺得他打斗的姿態(tài)有些熟悉，但眼下的場景卻容不得她繼續(xù)想下去。

　　眼睜睜看著秦亙被他們配合著攻擊，趁他不備，身后一腳橫掃而來，狠狠踹在他的背后，葉洛的心尖猛然痛了一下。

　　她猛地咬破舌頭，用疼痛令自己保持清醒，不讓桎梏著她的黑衣人把她拖上車。

　　但以她現(xiàn)在的力氣，實在無法掙脫身后的人。

　　無力感襲來，葉洛有些絕望，心頭一直壓抑的怒火成倍翻涌，她咬牙切齒地對裝死不吱聲的系統(tǒng)罵道：“012，都是你干的好事！”

　　【……宿主，很抱歉，魏傲天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了你的異常，預(yù)料到你會以這樣的方式阻攔他去抓陳念晴，所以用了金蟬脫殼和調(diào)虎離山的方法……】

　　葉洛半邊身子已經(jīng)被黑衣人拖上了車，勒在她脖頸處的手收緊時，令她感到一陣陣缺氧的窒息感。

　　見它還在說廢話，葉洛厲聲道：“再不幫忙我們都得死！”

　　012沒什么底氣地說：

　　【其實魏傲天抓走你不一定是想要你的命……】

　　葉洛已經(jīng)沒有心情和它爭辯，啞聲道：“幫忙！不然我現(xiàn)在就自我了結(jié)！”

　　察覺到她赴死的決心，012連忙道：

　　【好，我?guī)湍?，宿主你別沖動！】

　　【我會短暫恢復(fù)你在末世的異能，但時間只有……】

　　葉洛不耐煩地打斷它：“少廢話！快恢復(fù)！”

　　話音剛落，012果然不再說話，與此同時，葉洛感到久違的力量充斥著她的身體。

　　她頭腦瞬間變得清醒，抬手把正要啟動汽車的黑衣人打暈，扔下車后，眨眼間沖到正糾纏著秦亙，把手中匕首對準(zhǔn)他的后頸的黑衣人身后，在黑衣人的手要落下前，眼疾手快地抬手攥住他的胳膊。

　　咔噠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哐當(dāng)一下，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黑衣人毫無防備地被她擰斷了右臂的手骨，痛得渾身痙攣起來，發(fā)出痛呼。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爆發(fā)出這么強大的力量和這么快的速度，而當(dāng)他們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撂倒一片，其余的人見狀，都紛紛后退，不敢再接近他們。

　　葉洛閃身到秦亙面前，將他扶起來，看著他身上的傷，心頭無比愧疚，詢問：“秦亙，你沒事吧？”

　　雖然身上受了不少傷，但秦亙的神智自始至終都是清醒的。

　　他看見葉洛身上突然爆發(fā)出來的力量，也看見她動作利落地潦倒了這些人。

　　從動作到神態(tài)，無一不與記憶中那道身影重合。

　　葉洛將他扶起來，秦亙便順勢靠在她的身上，而后把她整個人抱在懷里，唇角微微上揚，“……姐姐，我就知道是你。”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令葉洛愣了一下，不知為何，心頭無端跳了跳。

　　而不遠(yuǎn)處正打算撤退的黑衣人見狀，回想起老板交待的“抓不回活的就當(dāng)場弄死，出了事我負(fù)責(zé)”，而現(xiàn)在葉洛的姿勢正背對著他們。

　　像是突然找到了下手的機(jī)會，黑衣人飛快地拔槍瞄準(zhǔn)葉洛心臟的位置，扣動扳機(jī)，毫不猶豫地開槍。

　　槍上裝了消音器。

　　他動作很快。

　　這么短的距離，子彈的速度更快。

　　從察覺到黑衣人的動作到作出反應(yīng)，不到二十秒的時間，秦亙心臟都要停滯了，根本來不及開口提醒葉洛。

　　而當(dāng)葉洛意識到不對勁時，秦亙已經(jīng)猛然把她推開，自己卻來不及閃避中了彈，倒了下去。

　　剎那間，大量的鮮血從青年腹部涌出，格外刺眼。

　　車上的黑衣人見打錯了目標(biāo)，但也沒有機(jī)會再開一槍了，連忙驅(qū)車逃走。

　　葉洛下意識用手按住秦亙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手機(jī)，好在沒有在剛才打斗的時候掉出來。

　　但眼前的人面上的血色漸漸消失，異能也在漸漸消失，葉洛只覺身上的力氣瞬間就被無形的力量抽走，手掌仿佛被凍住了似的沒有知覺，手機(jī)好幾次都要從手上滑落。

　　成功撥打了急救電話，把地址告訴醫(yī)院的人之后，身上充盈的力量也徹底褪去，葉洛感覺身體瞬間變得沉重起來，心里也沉甸甸的。

　　殘余的藥效在侵蝕著她的意識，葉洛一直強撐著抵抗，在救護(hù)車到來前絕不閉眼。

　　秦亙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指尖動了動，試著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握著她的手，卻沒什么力氣，只微微抬起片刻后便頹然落了下去。

　　葉洛的眼淚早就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流了下來，剛才在電話中說話時，嗓音沙啞又哽咽，如今看著他虛弱的模樣，熱淚又不斷冒了出來。

　　其實她從小就不是個愛哭的人，上一次哭成這樣，還是末世時葉翛然的身體突然爆發(fā)出異樣，當(dāng)時甚至沒有人能查得出原因，就連最高級的治愈系異能者，對他的病都起不到絲毫作用。

　　從身體出現(xiàn)異樣一直到在她懷里離開，不過短短半日的時間。

　　那時，葉翛然仿佛對此并不感到很意外，表現(xiàn)得格外淡然，還在安慰著她。

　　可葉洛卻完全不能接受。

　　她更不能接受的是，這家伙居然在快要離開前向她告白，說喜歡她，說愛她。

　　——他怎么能？！

　　一直以來，葉洛都在心中將他定義為一個長得特別特別好看的弟弟，雖然看起來冷漠疏離，不好接觸，但其實都是他為自己設(shè)置的保護(hù)傘，他被那個可恨的組織抓去當(dāng)了兩年的實驗小白鼠，心理很脆弱，需要多多關(guān)心。

　　何況葉翛然也只愿意與她一個人親近，作為唯一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葉洛對他也比較上心，小心翼翼地替他守護(hù)著秘密，殺掉那些企圖抓走他的人。

　　雖然葉洛偶爾會和他開些玩笑，但她也經(jīng)常和隊伍里的其他人這樣開玩笑，不過是隨口說說，想逗逗他，讓他不要成天板著那副冷淡的表情罷了。

　　可他卻在她懷中說：“洛洛，我愛你?！?p>　　不是朋友伙伴，更不是親人姐弟間的愛，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

　　少年執(zhí)拗地握著她的手，說：“你不能忘我?！?p>　　他偏要在離去前向她表明心意，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感情，讓她忘不了他。

　　雖然葉洛氣得牙癢癢，可在他離開后，腦海中與他在一起時的一幕幕卻不受控制地鉆入她的腦海中，無異于凌遲。

　　……葉洛遲緩地察覺到，原來她是喜歡這個人的。

　　在他死去后，葉翛然住進(jìn)了葉洛的心里。

　　如今秦亙正虛弱地握著她的手，多像當(dāng)時葉翛然離去前的場景。

　　葉洛心頭突然涌現(xiàn)出強烈的惶恐情緒，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不知是對他說，還是在對自己說：“秦亙，你不會有事的。”

　　對，子彈沒有打中要害，只要等到救護(hù)車來，不會有事的。

　　可這么想著，心臟仿佛被猛然攥緊的窒息感，卻不曾消減半分。

　　她很害怕。

　　感受著懷中的人一點點變得虛弱，生命跡象越來越微弱，卻無能為力，這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兩人的手相握著，都不知是誰的更涼。

　　在等待救護(hù)車到來的時候，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流逝的速度也變得格外的慢。

　　葉洛覺得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可拿出手機(jī)來看時，卻只過了幾分鐘。

　　秦亙流血的速度太快了，葉洛的阻擋幾乎沒什么用處，反而將她的手染滿了血，變得通紅。

　　葉洛大腦有些遲鈍，大量失水后整個人都發(fā)麻，半晌才想到了系統(tǒng)，問：“012，你能不能替他止血？”

　　可她等了很久，都沒有聽見012的聲音。

　　……不說話，又在裝死嗎？

　　葉洛遲緩地想。

　　她表情一片空白。

　　“……葉洛?！?p>　　突然聽到秦亙的聲音，葉洛瞬間回過神來，握緊他的手，應(yīng)了聲：“嗯？”

　　他聲音很輕，像是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為了聽清他的聲音，葉洛下意識俯身低頭，將耳朵湊到他唇邊，說：“你說，我聽著呢?！?p>　　然而等了一會兒，卻聽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熱氣呼到她耳朵里，葉洛心頭瑟縮了一下。

　　半瞇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她呆愣的神情和微微泛紅的耳朵，秦亙嘆息著說：“……葉洛姐姐，你什么時候才能認(rèn)出我??？”

　　轟——

　　他聲音很低，葉洛卻仿佛聽到驚雷在耳邊炸起。

　　……認(rèn)出他？

　　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秦亙嗎？

　　可葉洛直覺不是，他想說的一定不是這個意思。

　　先前被她否定的猜測在此刻突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他最初明明對她界限分明，為什么會突然變得親近？

　　他說有重要的話要告訴她，可012卻說他說的話會影響她攻略魏傲天，刻意屏蔽了所有信息，不讓她知道。

　　他為什么會叫她“姐姐”、為什么會叫她“葉大俠”？

　　當(dāng)把那些她曾忽略的碎片信息組合起來后，一切似乎就變得不難解釋了。

　　葉洛心跳得很快，睜大雙眸注視著他：“……你是葉翛然？小漂亮？”

　　她說出這句話時，并沒有受到阻礙。

　　秦亙卻似乎有些驚訝，想說些什么，但礙于沒有過多的力氣，只應(yīng)了聲：“是?！?p>　　說完，大抵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他松了口氣，便撐不住失血過多的虛弱，暈了過去。

　　好在救護(hù)車來得及時。

　　-

　　急救室外，接到葉洛電話的秦朔趕了過來。

　　見她一身是血，秦朔嚇了一跳，但得知她身上的血都是秦亙流的后，便沉默了片刻，詢問她具體的情況。

　　葉洛便簡單地向他說了一下。

　　得知秦亙只是傷到了腹部，秦朔微松了口氣，囑咐道：“暫時先別告訴媽，她現(xiàn)在的身體不能受到驚嚇?！?p>　　葉洛點點頭。

　　秦朔瞇了下眼，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魏傲天敢傷我弟弟，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聞言，葉洛眼睫顫了顫，如實道：“其實他想抓的人是我，秦亙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p>　　葉洛最不愿意的就是因為自己而連累別人，如今不僅連累了，還正好是她最在乎的那一個，她現(xiàn)在的心情很復(fù)雜，也擔(dān)心秦朔為了給秦亙報仇而招惹上魏傲天。

　　……012總說魏傲天是氣運之子，她此前一直不以為然，大家都是人，憑什么他這樣的畜生偏偏能得到天道的偏愛？

　　這也太不公平了。

　　可現(xiàn)在看著手術(shù)室亮著的紅燈，葉洛有些動搖了。

　　——其實她一直在做無用功嗎？

　　葉洛想不出答案，可她突然明白了之前秦亙?yōu)槭裁磿λf那句“不值得”。

　　的確，不值得。

　　雖說劇情會對一些事情起到無形的推動發(fā)展的作用，可最終的決定還是在人自己本身。

　　陳念晴的身上又不像她那樣有系統(tǒng)強行控制著，如果陳念晴不愿意，誰能逼迫她說違心的話？誰能逼迫她答應(yīng)謝海峰跟他走？

　　她明明已經(jīng)告訴過陳念晴了，可她呢？

　　還是相信了謝海峰，要跟他走，甚至拉黑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