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居然還不是第一個到這里的人。
此時屋內火堆中的苔蘚已經(jīng)燒成了焦炭,半罐殘湯尚帶余溫,圍坐在火坑旁的三人聊的正歡,當世生聽那藍丫頭說出其實數(shù)年前就有人來到這里之時,忙問道:“那他倆現(xiàn)在也在么?他倆在哪里?”
藍丫頭搖了搖頭,然后兩只大眼睛中浮現(xiàn)出了十分崇敬的神情,只見她對著世生說道:“不,他兩位已經(jīng)不在了,但我們東螺國永遠也忘不了他們的恩情?!?p> 說罷,她便又對世生兩人講出了上兩個進入東螺國境的人。
藍丫頭自然沒見過那兩個人,因為那兩人出現(xiàn)的時候,大約已經(jīng)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講的是這東螺國雖然在神奇的海螺之中,水產(chǎn)豐富,但由于四海之螺身為法寶,所以自身也能吸取外界天地靈氣,久而久之,螺里河流之中活的久了得水族也有修出心竅之輩,可能冥冥之中真有定數(shù),自從幽幽道長當年放置四海螺與湖底,數(shù)百年過去,這東螺國的水中當真有一條大魚修成了氣候。
這魚精興風作浪,將這寧靜了幾百年的東螺國攪了個天翻地覆,由于東螺國民不好習武,所以族民之中根本沒有能對抗這怪物的戰(zhàn)士,但老天爺確是公平的,就在這個時候,族中有一名勇士想起了那個建國的傳說,于是自告奮勇出國去搬請救兵。
也是東螺國民命不該絕,竟當真讓那人找到了那三位神仙的后人,當那名勇士領著兩位劍俠回到東螺國的時候,那魚精已經(jīng)吃了不少的人,而兩位劍俠滿身俠膽,當天就持劍誅殺魚精,保全了東螺國的安危。
“那,那兩位劍俠叫什么名字?”世生又問道。
“他們自稱斗米觀行狂和行笑,是阿母年輕時最崇拜的人兒哩?!敝灰娝{丫頭笑著說:“不過那兩位大俠幫我們除掉那妖怪之后,沒待幾天便走了,要不然的話,丫頭一定要拜他們?yōu)閹煟驗檠绢^也想有他們的本事,以后好保護咱們東螺國?!?p> 天啊,怎么這么巧?
世生現(xiàn)在真的覺得,斗米觀以及自己與這東螺國的緣分,原來大約三十年前,行笑和行狂兩位師叔也來過這里,想到了此處,世生這才猛地想起之前為何看那苔蘚所發(fā)出的光會眼熟了。
想來五年前在那雀山的地穴中,行笑道長封印美人僵后在那石壁上所留下的字跡所發(fā)出的光便是這種淡藍色的光茫!
原來他也來過這里,所以才會有這種會發(fā)光的苔蘚。而那些字跡,便是用這種苔蘚粉末調和了墨汁所寫出的。
一瞬間,世生似乎又對幾十年前的事情有了新的了解,要說這行笑道長對他的幫助簡直太大了,正是因為得到了他的遺篇,所以世生才能有幸活到今天,如若不然的話,那他早就在五年前死在地穴之中了。
而其實后來世生也跟行顛師父打聽過那行笑道長的事情,可是每當他問起此事的時候,行顛師父都會皺著眉頭罵他:你個小屁孩兒瞎打聽什么?
不知為何原因,行顛師父顯然不想告訴他們行笑師叔的事情。而且不光是行笑師叔,另外行幻和行狂兩位沒見過的師叔他也是閉口不提,對此世生劉伯倫他們都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不過來到斗米觀這么多年,對于斗米觀二十年之前的事情卻沒有人知道,就連從小在觀里長大的李寒山也不清楚,因為在李寒山的記憶里,那時的斗米觀除了現(xiàn)在幾位師父師叔之外,其余的弟子都和他差不多大,偶爾有幾個年長的也是帶師學藝的師兄。
當時世生已經(jīng)隱約的能感覺的到,在二十幾年前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的父親很可能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失的蹤。
一想到他的父親他就不由得頭疼,這個人既然是斗米弟子,但為何除了那鴨子道長外,連行顛師父都沒提起過呢?莫不是他就是那三個失蹤師叔其中之一?
對此世生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睡不著覺的夜晚幻想過,但苦于行顛師父一直沒說,而鴨子道長又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有契機詢問這個問題才一直被擱置下來。
所以在他的心里面才會對這三個師叔的事情很是上心,此時終于又有了關于他們的故事,世生自然不會放過,于是他忙同那藍丫頭繼續(xù)詢問這兩位劍俠的事情,但那藍丫頭年歲太小,所知之事也都是從爹娘和教書先生處得知的,對此自然不會知道的太過詳細,而世生見線索斷了,心中自然又有些失落。
不過那藍丫頭見這位大哥哥對這件事感興趣,便對著他說道:“世生哥,丫頭雖然不清楚那年的事情,不過我的先生卻清楚,當年他還親眼瞧見過呢,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如睡一覺等‘時魚’叫了以后,我?guī)銈冞M城見他,到時你們也能問問該怎么出去,不好么?”
時魚,全名為‘黃嘴應天鱘’,是一種滅絕了數(shù)百年的魚類,古書之中記載南山有魚,黃唇鷹目,能觀星,應節(jié)氣。這種魚每到太陽落山以后都會將頭浮出水面啼叫著,聲大如牛,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也會如此鳴叫,清晨叫聲如同嬰兒般響亮,傍晚叫時卻像老人般沙啞。古時居住水邊的人曾用這種魚代替雞鳴之聲。
書歸正傳,且說那‘黃嘴應天鱘’雖然在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絕種,但在螺中的世界卻得以保留,螺中的河流沒有它們的天敵,經(jīng)過繁衍變化,它們便成了這沒有黑夜的世界中報時的生物。
方才三人談天之時,屋子外面藻制的大水缸中就傳來了牛叫,原來此時已經(jīng)天黑了,世生雖然還有滿肚子的疑問要說,但他也不好意思強求藍丫頭陪他,畢竟她還只是個孩童而已,于是他便應了,由小白陪著她進里屋的榻上休息。
那藍丫頭很喜歡小白,兩人在榻上相擁而眠,輕輕的說些悄悄話,藍丫頭似乎對外面的世界很感興趣,不住的對小白問東問西。而小白也喜歡這孩子,她心地善良,自然不能將外面世界中那些黑暗齷齪的事情告之,只是挑了一些美好的事情說給她聽,在聽到外面的世界里除了魚之外還有那么多的可愛動物后,藍丫頭興奮極了,說著說著,兩人偶爾還發(fā)出一陣陣笑聲。
藍丫頭畢竟是小孩子熬不了夜,于是說著說著便睡著了,而小白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在這奇妙的螺中世界,一間小小的泥屋之中,小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溫馨。
但世生卻怎么都睡不著,畢竟這次的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太過離奇,以至于兩人白天的時候還在岐山,現(xiàn)在卻在這螺中的一間小屋中,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世生去一一探索,包括圖南師兄的失蹤一事,法寶‘乾坤石崖’的尋找,那‘老叟白發(fā)’到底是什么意思?
還有就是自己和小白潛入湖底這么久了都沒上去,劉伯倫他們想必一定會很擔心吧,唉,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干些什么。
都說世生是個喜歡失蹤的人,可他自己也不想啊,誰讓他老是遇到這種事情?想到了此處,世生便又苦笑了一下,而事到如今,雖然它不像等待,卻依舊只能慢慢的等到天亮。
他坐在門口呆呆的望著這片陌生而神奇的土地,思考著它的過去,那是多么遙遠的時間?
而就在這時,小白輕聲來到了世生的身旁和他并排坐下,還好有她在身邊,如若不然的話,自己會有多孤獨多迷茫?世生轉頭對著小白說道:“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著?!毙“仔α诵?,然后跟他說道:“感覺還沒到晚上呢,一點都不困的樣子?!?p> “小丫頭睡了?”世生問道。
小白點了點頭,忽然小臉又是一紅,這種感覺怎么好像是爹媽哄睡了孩子之后在悄悄聊天呢?
不過此時的小白已經(jīng)不是幾年前那個自卑的小姑娘了,她心中想要什么,此時已經(jīng)完全想的明白透徹,于是她便說道:“是啊。世生大哥,你覺不覺得這就像一場夢呢?”
此時周圍一片寂靜,這里沒有風,苔蘚散發(fā)出的光將整個世界籠罩上了一層淡藍色,而兩人就坐在這淡藍之中,靜看沒有邊際的遠處,這氣氛,當真安逸的像個夢,于是世生便點了點頭,然后感嘆道:“是啊,這里的生活富足,最重要的是還沒有戰(zhàn)爭,如果外面的世界也像這樣那該多好?!?p> “如果可以,我,我想和你一起在這個世界生活?!毙“椎椭^紅著臉輕聲的說道:“你愿不愿意?”
世生這愣頭青沒聽明白小白的意思,他當時正在發(fā)呆,便隨口說道:“好呀,唔,不過得等事情全都弄完了的。”
“嗯,我會等。”小白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而世生自然也沒有聽見,過了一會后,師生感覺自己右肩一沉,轉頭望去,卻見小白已經(jīng)倚著他的肩膀睡著了,世生下意識的想叫醒她,但是嘴張開了,卻說不出話來。就這樣僵持了一陣后,世生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只見他嘆了口氣,然后伸手朝后一揮,運氣從火堆旁勾來一塊柔軟的魚皮,將其輕輕的蓋在小白身上,小白累壞了,所以睡得很熟,呼吸均勻,臉上掛著笑容,似乎此時正沉浸在一場溫馨的美夢之中。
而世生就這樣望著小白,兩眼之中盡是說不出的溫柔。
就這樣,兩人在海螺中相互依偎著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水缸里的時魚大叫時這才醒來。
兩人醒了之后相視一笑都沒說話,而藍丫頭則揉著眼睛走出了屋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咦?哥哥姐姐你倆怎么睡在門口了呀,丫頭現(xiàn)在做飯,吃完了咱們就進城去吧?!?p> (兩更完畢,明日繼續(xù)。話說這章中出現(xiàn)的‘黃嘴應天鱘’,很多魚貌似都有類似習性,據(jù)說某些魚類清晨時分也會將頭顱浮出水面吸氧,筆者年幼時在鄉(xiāng)下就見過這種場景,眼見著那些密集的魚唇張合,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音,印象十分深刻,莫非這種魚就有時魚的遠古血統(tǒng)?不過這也只不過是猜測而已,好吧,也許它們只是單純的氧氣不足想吸氧,所以大家看過一笑,不必深究。在此求票求推薦,多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