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明幾乎每隔一小時一個電話,電話不接之后是短信,內容都是催促葉藍秋盡快辦理入院手續(xù),還說什么錢的事她不用擔心,他已經想到辦法了。
葉藍秋知道,他擔心她想不通,跑去自殺什么的。
公司方面,沈流舒也打過電話了,說是關于她辭職的事,要和她好好談談。
葉藍秋很想告訴這個男人,他們之間看似不清楚,實則什么有沒有的曖昧,只是她保住工作的手段之一,而非出自她的本意。
葉藍秋苦笑,如果她真的這么說了,沈流舒會不會惱羞成怒,找人教訓她一頓。她昨天去問了保險公司,醫(yī)療保險是沒法做了,不過,意外傷害險還是可以保的。
到底要不要買十份八份意外險呢?
葉藍秋躺在城市中心廣場的草坪上,陽光很好,曬得她汗水直流,有些不舒服。但不舒服才是活著的體現(xiàn),至于舒服,跟死去沒什么兩樣,她還是留給死后再慢慢體會吧。
但身體不舒服是次要的,葉藍秋瞪著眼前的男人,形容他,只能用四個字,鬼鬼祟祟,一下子用報紙擋著臉,一下子躲在花壇后面。
葉藍秋忍不住了,問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楊守誠不好意思笑了,“你別管我,對了,如果你沒什么事的話,就不要呆在這里了,呆會兒有事發(fā)生?!?p> 葉藍秋想問,呆會兒會有什么事發(fā)生,但楊守誠已經走遠了。
葉藍秋繼續(xù)躺在草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一段對話。
“就是你,你你你,你三天前搶了我的手機,還給我!”
“誰拿了你的手機,眼睛放亮點。”
“你手里拿的就是我的手機,你把外盒打開,里面刻有我的名字,楊守誠?!?p> “小子你找死!”
葉藍秋睜開眼睛,看到三個男人把剛才那位鬼鬼祟祟在她身邊晃悠,后來好心提醒過她的男人按倒在地,拳打腳踢。
被搶的男人一開始在反抗,但時間很短,到后來就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地上有血,空氣中,彌漫著的,似乎是死亡的氣息。
路邊的行人們都停下來了,站在那里,變成了看熱鬧的旁觀者。
老人在說,造孽啊。
小孩在說,媽媽,那個人是不是死了。
母親在說,沒有,叔叔們在拍電影呢。
男人們沒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著對方第一個沖上去。
打人者之一掏出了刀子,旁觀者開始驚叫。
葉藍秋想,這個男人會不會死得比她還早呢?
她喊了一聲,“等一等。”
打人者之一回頭,說,“小姐,小命要緊,別多管閑事?!?p> 葉藍秋說,“我快要死了。”
打人者停下來,面面相覷。
葉藍秋笑著說,“不騙你,是真的?!?p> 她打開手提包,雙手捧著醫(yī)院的診斷報告,篤定他們看不懂醫(yī)生們的天書,無比真誠地說,“不騙你,是真的,我有醫(yī)院的診斷報告,說我有愛滋?!?p> 打人者嚇得往后退。
葉藍秋前進一步,“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們,用刀子捅愛滋病人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點,醫(yī)生告訴說,這病是通過血液傳染的,你們捅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如果血濺出來,萬一濺到眼睛里,你們說不定會感染的。還有,我這人習慣不好,萬一捅痛了,不小心咬了你們一口,也有可能染上愛滋病……”
葉藍秋話沒說完,打人者扔下楊守誠的手機跑得飛快。
當然,還有比打人者跑得更快的,是旁觀的路人們。
偌大的廣場,只剩下聲稱有愛滋的葉藍秋和想跑卻跑不動的楊守誠兩人。
葉藍秋忽然想惡作劇,她走到楊守誠身邊,手指點在楊守誠的傷口上,沾上一點血跡,再舉起手,在陽光下,把那血的顏色,看得更清楚。
葉藍秋問,“喂,你死了沒有?!?p> 楊守誠嚇得全身發(fā)抖。
葉藍秋拾起地上的手機,遞給楊守誠,“這是不是你的?”
楊守誠看著失而復得的手機,想接而不敢接。
葉藍秋把手機扔給楊守誠。
葉藍秋說,“剛才你有兩個選擇,要么被那群人馬上砍死,要么被我這個愛滋病人救下來,運氣好的話,平均壽命是三五年,當然,如果你經濟條件好,用錢象用水,說不定還能活上十年二十年。所以呢,不管三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終歸是我救了一命,你應該怎么表示?”
楊守誠哭喪著臉說,“謝謝。”
葉藍秋說,“你還能不能走?”
楊守誠問,“做什么?”
葉藍秋說,“去醫(yī)院啊,傷口要包扎,要照X光,看看有沒有內傷,還有,最好是還做個腦電圖。”
楊守誠說,“腦電圖就算了,剛才他們打我的時候,我護住頭了?!?p> 葉藍秋說,“你懂什么,是我想看看檢查結果,看看你腦子是不是真有毛病,說什么是什么,還真相信我有愛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