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水音帶笑,說不盡的輕佻風流,老張和梅思玉兩人盡皆色變,方才梅思玉蹲扶著老張輕言細語的說話,看來竟然被人聽了個全程,兩人轉(zhuǎn)頭,望見地牢的鐵柵外站著一個身穿寶藍色錦緞長袍的男子,手握一把折扇,只不過二十多歲年紀,面容白皙,相貌俊俏,雙目含笑,令人一見而生親近之心,那人身后還跟著幾個身材挺拔的侍衛(wèi),這幾個人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竟然一絲聲響也無。
老張卻是認得那人的,忙一扯梅思玉道:“快,見過上三堂的歐大人”,轉(zhuǎn)身跪下見禮道:“下仆張三見過歐大人,求歐大人為小的辯明冤枉啊?!?p> 紫霄宮設(shè)有上三堂和下三堂,上三堂分別為影堂、刑堂、明堂,分別掌握情報、獎罰、日常宮中事務(wù)。象錢大成,便是明堂堂主,兼任宮中大總管之職。下三堂則為商堂、武堂、農(nóng)堂,分別負責各地生意、宮眾的訓(xùn)練和人才的招攬、各地農(nóng)莊的打理。六位堂主之上,設(shè)了左右護法,再上便是宮主之位了,這幾位堂主除了錢大成負責宮中事務(wù)經(jīng)常留在宮中,其余諸人經(jīng)常外出辦事,便是回來,這些做雜役的也不會常常見到,老張在宮中干了這么多年也沒見過幾面,只是混得久了還是認得各堂主的衣飾信物的。
面前這名歐大人,便是刑堂堂主歐一越,雖然年紀方才二十四五,卻是干練老辣,尤其是掌刑嚴格,從不徇私,人稱玉面閻羅,刑堂負責掌管宮規(guī)的執(zhí)行和囚犯的審訊,傳說若是落到玉面閻羅之手,便是石頭也能開口說話。
這些宮中人物的傳聞,梅思玉是沒聽過,當下隨著老張按宮中規(guī)矩行了禮,心道:“上三堂的堂主地位聽說很是尊貴,如今居然親自來查問凝露之死,看來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與凝露有關(guān)?!?p> 正想間,只聽歐一越笑道:“這個孩子便是叫梅思玉?”
旁邊立即有人答應(yīng),并低聲稟知老張和梅思玉身份等情況。歐一越點頭道:“嗯,來人,把他帶出去,把這孩子留下?!绷⒓幢阌腥松锨巴掀鹄蠌堊吡?,梅思玉心中驚疑,不知這位上三堂的歐大人要干什么。
老張拖走后,有人為歐一越安了座位,又加點了兩盞燈,牢房中頓時明亮起來。梅思玉跪在地上只聽見周圍有人布置,聽那聲音有鐵鏈碰撞聲,還有人試甩了兩下鞭子,這些聲音很容易讓梅思玉聯(lián)想到刑訊,心中更加不安,又不好東張西望,只得低頭跪著。
周圍布置之人速度極快,然后便是毫無動靜,梅思玉欲待抬頭看看,又擔心萬一這個歐堂主是個變態(tài),自己抬下頭也被安個不敬的罪名可就糟了,只得低頭跪著,又靜默了一會兒,忽然聽見歐一越撲哧一笑道:“好個膽大的孩子,竟然一點兒也不怕,好!好!”
梅思玉心中鄙視了歐堂主一下,心道:“難道我要表現(xiàn)得驚慌發(fā)抖才算正常?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嗯,那個鬼就是你。”
“抬起頭來!”
梅思玉依言抬頭,卻仍低著眼,只聽歐一越柔聲說道:“好孩子,方才聽你一番話,竟是想得十分明白,我也省了許多唇舌,實話告訴你,凝露將一件十分重要的物件藏了起來,如今你可愿幫著想想,凝露與你們在一起時,都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事?好孩子,你可愿意幫我找到此物?”
歐一越說話溫和,梅思玉對他的印象略有改觀,當下點頭道:“自然愿意,我要怎么做?”
歐一越一拍手笑道:“那好,你把凝露說過的每一句話和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想想,要一點也不能遺漏的說出來,起來吧,坐下說?!?p> 梅思玉依言站起,盤膝坐到一旁侍叢給拿來的一個蒲團上,心道那得說多久,轉(zhuǎn)頭只看見旁邊已擺了四張小炕幾,四個書生模樣的人握筆凝神看著自己,貌似等待記錄,這負責速記的陣勢可不小,歐一越坐在軟椅上,正端著一碗茶在喝,身后還有捧著點心和茶水的小廝,看來也是打算在這里耗著。
當下只得回憶道:“嗯,我與凝露相識是——二十、十九、十八,是二十一日,當天他倒沒說什么。。?!?p> 一個時辰后,梅思玉已是說得口干舌燥,旁邊四名速記員倒是奮筆如飛,不停的看向梅思玉,梅思玉清清嗓子,繼續(xù)慢慢說下去。直說了三個時辰,才說完了三天的經(jīng)過,尚有八日未說。
歐一越聽得甚是認真,不時發(fā)問幾句,待說完三天的經(jīng)過,笑道:“你這孩子記性倒好,剩下的也不忙在今天,自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邊,也好方便回憶?!?p> 梅思玉恭敬答應(yīng)了,心下松了口氣,歐一越這句話的意思好似說明自己不再是囚犯了。
歐一越起身一擺手出了牢房,其余的人,包括那四個在炕幾上記錄的速記員,都迅速的收拾家什跟著走了出去。梅思玉正不知自己該如何辦,一名侍從扯扯他示意跟著走,梅思玉忙跟了上去。
出了地牢,感覺一時不太適應(yīng)光線,地牢中很暗,外面此時已是近午,梅思玉跟著歐一越一行一路走去,只覺兩邊光景美不勝收,以前自己走的只是仆人的偏門小道,而且只在金蕊宮和玉沁宮呆過,現(xiàn)在仗著狐假虎威,走的盡是正門大道,光景自然也不同以往,只覺七拐八繞的,也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個圈,方才到了一處院落,大門上高掛扁額寫著“松風閣”正是歐一越的居所。
這處居所分為內(nèi)外兩進院落,梅思玉被安置在外院,說是安置,實際還是囚禁,一名侍從將他帶入一間房間,便將門落了鎖。梅思玉打量這房間,算是自己來到這世住過的最豪華房間了,難得清閑啊,桌上還有一壺茶水和一碟點心,梅思玉自早上被關(guān)入地牢就未吃過東西,肚子早餓了,這時也不客氣,忙坐下大吃了一通,一碟點心做得小巧,數(shù)量也不多,不過一會兒便掃蕩一空。梅思玉看看那整潔柔軟的床鋪,想想自己難得浮生半日閑,索性爬上床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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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殿旁的聽濤閣,是紫霄宮主的書房所在,此時歐一越正在稟報著今日對梅思玉和老張的審訊情況。
“不過十三歲年紀,處事冷靜,思慮縝密,面對刑訊毫無怯懦之態(tài),回憶起凝露的言行來記憶頗佳,說話條理清楚,若非查過這孩子身家清白,屬下可真要認定是哪家派來的探子了。現(xiàn)下已按之前的計較,安置在松風閣外院,風聲已放出去了,就看釣來什么魚了,依屬下看,凝露若將東西藏了起來,斷不會在言行中露出馬腳,讓那孩子講了三天的凝露言行,未看出什么不妥?!睔W一越慢條斯理地稟道。
錢大成滿面不悅之色,道:“這孩子是我看中的,你倒用來做魚餌,真真是!”
歐一越笑道:“萬一有個好歹,我賠你兩個伶俐小廝便是?!?p> 紫淵道:“那件東西務(wù)必找到,還有,凝露的主子如何反應(yīng)?”
歐一越道:“那馮相后悔得不得了,他在派出殺手后,后腳就派人來阻止,可惜沒來得及,殺凝露的人屬下已處理了?!?p> 紫淵微微一笑道:“凝露也算是個人物,居然對自己主子使了個陰招,既然如此,送上門來的東西豈有不要的,越,務(wù)必取到玉璽?!?p> [感謝您的閱讀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