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們官紳敗了，我不甘心啊！
“什么消息？”
黃會安忙走到曹明弼面前，問道。
曹明弼則看向戴治衡，拱手道：“陛下準戶部斥款五百萬兩白銀，著光祿寺丞祁彪佳去江右聯(lián)絡(luò)富商賣糧給朝廷?！?p> “五百萬兩！”
黃會安和在場的淮安官紳們皆吞了一下口水。
“五百萬兩啊，這可是一筆大買賣！陛下為了那些賤民餓殍得活，真是夠大方！我們淮安縉紳有的是糧食，如果不是因為現(xiàn)在得罪朝廷，這筆錢該是我們賺的。如今卻要便宜江右的豪族！”
黃會安頗為心痛地說道。
“當初就不該聽信南京諸公的話，非要阻攔圣駕南下，如今就只能眼睜睜別人又當忠臣又發(fā)財，唯獨我們成了逆賊，還損失不小！”
另一富紳盛秋威也在這時候抱怨著。
“夠了！”
熊天隆忍不住大聲喝了一句，且道：“耳朵長在你們自己腦袋上，南京諸公的話，你們可以不聽。不愿意圣駕南遷，不希望被朝廷逼著納糧當差，且擔心被朝廷拷餉，分明這些才是你們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怎能因為現(xiàn)在看見自己的選擇得不償失，就只歸咎于他人！現(xiàn)在這樣歸咎，還有意義嗎？！”
“話雖如此說，但現(xiàn)在大伙都后悔的很啊，就沒有什么補救的辦法嗎？”
黃會安說著就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知府戴治衡。
“說的是啊，別真的因此下去，人沒趕走，還倒真落個九族之禍?！?p> “沒錯，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商量一下，有沒有什么補救的辦法。原本以為人家?guī)?shù)百萬北方軍民是直接來燒殺劫掠，肯定會用填人命的方式攻城，結(jié)果人家不堆人命攻，只是每天象征性地攻一下。害得我們白煮了那么多金汁，和準備了那么多火炮。人家原來沒想要我們的錢糧，是要我們的土地，竟直接在城外分起田地來?！?p> “就是，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吧，說到底大家也只是想在這亂世里活得好一些，胳膊擰不過大腿，其實也沒必要和朝廷死扛的?！?p> 在場的官紳富商們紛紛說后，就都看向知府戴治衡。
戴治衡則苦笑起來：“誰能想到朝廷現(xiàn)在會這么在乎那些草芥之民的生死，竟要給他們地，不拿他們的人命去填城，還花巨帑給他們購糧。一想到，我們這些官紳會因為朝廷拉攏了那些泥腿子而敗下陣來，本官的心就很不甘??！”
“我不甘心！”
戴治衡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吼一聲，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
“這些庶民，只要動員好，就能形成很大的一股力量，不能真的視為草芥，你前世就是因為忽視了他們的感受，才最終不得不走上自縊之路。”
王錄和崇禎兩人正并肩而立在清江浦的平成樓上，觀覽著碧綠如黛的運河，與運河對岸已開始被人耕耘著的荒田。
而在此刻，王錄就對崇禎說了這么一句。
“百姓，士紳，不經(jīng)歷一世的磨難，我還真沒有將兩者放在同一架秤上稱量的意識?！?p> 崇禎回道。
“我們?nèi)ボ娦抵圃鞆S看看。”
王錄便帶著崇禎往軍械制造廠走來。
“湯若望，大炮打造的怎樣？”
王錄一來就先找到湯若望，問起鑄炮的事來。
湯若望歷史上就為崇禎鑄過大炮，如今南遷，王錄他們自然把他也帶著一路南遷，而沒打算把他留在北京，為別人鑄炮。
“用了元輔所提的鐵模法后，鑄炮過程快了不少，且可以不用在乎如今依舊還冷的氣候。再加上我們工匠不少，預計能在一個月后打造出八十門左右的鐵芯銅炮來。”
湯若望回道。
王錄聽后點了點頭，就對崇禎說道：“加上我們現(xiàn)有的，看來一個月后，湊個百來門不成問題，到時候就用這百來門大炮轟開淮安城！”
崇禎則道：“現(xiàn)在把持淮安城的那些逆臣賊子，無非仗的是城高墻厚，以及城中不少士民為其控制，故而能阻擋朝廷南遷之路，若真能用百門大炮轟開淮安城，那接下來，其他大城的官紳將不敢再有任何膽魄違抗朝廷南遷的意志?！?p> 王錄笑道：“這就是科技的力量。科技可以加速反動者瓦解！”
說著，王錄就對崇禎說道：“宋應星和畢懋康，你再問問錦衣衛(wèi)，還有多久到，這兩人對你的朝廷接下來于這方面的進步非常重要?！?p> 崇禎回道：“估計快到了。只是畢懋康年邁，且據(jù)聞身體欠佳，故而路上只怕不敢疾行，也就會慢些?！?p> “那就好！現(xiàn)在屯田在進行中，要緊的幾類工廠也開始經(jīng)營起來，火炮、火銃、車船也因此得以開始生產(chǎn)，兵馬也在訓練，接下來就看時間了?！?p> 王錄道。
“聽廷尉這么說，好像在下這個皇帝接下來似乎要難得的清閑一回了。”
崇禎笑說道。
“你清閑不了！”
王錄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得趕緊把我給你提的關(guān)于‘庶民的力量’以及‘當讓漢人有不為奴意識’以及‘亡國與亡天下之區(qū)別’這些思想傳遞給更多的人，影響更多的人，要想拯救天下、重振你的王朝，光靠你自己和我還有你那兩個祖宗是不夠的，我和你那兩個祖宗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真正要靠的還是天下人里有更多的人接受你所選擇的理念，且愿意通過這種理念實現(xiàn)大明的中興。”
“廷尉的意思是，我這個皇帝得去做別人的先生？”
崇禎問道。
王錄笑了笑：“孺子可教！”
接著，王錄又問道：“我問你，你可知你現(xiàn)在靠的是什么能讓那些跟著你南遷的文臣武將們?yōu)槟阕鍪?？你要知道，他們也是官紳！?p> 崇禎回道：“因為他們是忠臣。他們是在踐行圣人所教的忠君之道。即便在下賜他們死罪，他們亦不會有怨。”
“大明要中興，接下來勢必要更深入的改革內(nèi)政，自然會對官紳們會越來越嚴酷，他們此時會忠于你，可不保證，隨著改革深入，他們會繼續(xù)忠于你，或許會忠于你，但不一定會支持你。而你需要現(xiàn)在就去篩選出一批，不僅僅是因為儒家倫理道德的因素忠于你，也因為支持你所倡導的理念而忠于你，然后倚靠這批人去發(fā)展更多的人，進而實現(xiàn)你重振大明的夙愿。”
“總之，一句話，朝堂上，你是說一不二的君王，但講壇前，你得是給他們指引方向的導師！他們需要通過執(zhí)行你的決策，來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
“在我和你以及你那兩祖宗里，你是唯一合適做這件事的人，誰讓你才是這個世界的皇帝呢?！?p> “所以，接下來你得辦一所對你的文臣武將進行教育的學校，讓更多的文臣武將成為你可以信賴的股肱之臣；另外再設(shè)幾個研究院，組織一批人對相關(guān)學科的理論知識進行深入研究，進而使你的理論更具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