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見亮時,三人便都醒了。
林少陽睜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南妙音回來了沒有。
可是南師兄的床鋪依舊空蕩蕩的,而且根本就沒動過,很顯然,南師兄昨夜一夜未歸。
林少陽有些不信,問賀小東,賀小東也看出床沒動過,便照實說了,然后便和江北然交流著一些美食的心德,成雙成對就向著伙房而去。
林少陽也沒再多想,跟了過去。
三人吃罷早餐,便到院壩中繼續(xù)劈練手刀。
烈日炎炎,三人揮汗如雨,卻依舊堅持不懈的劈練手刀,無一人退卻,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個晚霞。
晚霞過后,星辰升起,三人方才收勢,吃飯,回房。
這一夜,南妙音的床鋪依舊是空空蕩蕩的。
如此這般,白駒過隙,半月時間彈指而過。
而經(jīng)過這半月的辛苦劈練和堅持,林少陽左右手各三百斤的塢石雖然還稱不上得心應手,但也差不多算是運用流暢了。
賀小東因比林少陽早些時日修習,加上本身也勤奮,從不懈怠,因此靈活程度自然要比林少陽好些。
江北然也是不遑多讓,雙手四塊塢石,此刻也能運用自如了。
這也讓林少陽有些吃驚,沒想到這死胖子一身肥膘里竟蘊含著這樣的力量。
想想自己從兩塊塢石換到四塊塢石,那也是花了整月的,可他來到這里還不滿一個月,雙手就已綁上了四塊塢石,而且他還很快就能運用熟練,使雙手不受那塢石重量的影響。
“莫非真如南師兄所說,這家伙學刀的天賦很好?”
林少陽有些不愿相信,畢竟這斜眼看人的胖子無論哪個地方,都與南師兄相差甚遠,怎么可能會有天賦呢?
一直到晚上,回到房間,林少陽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照這個速度來看,這個胖子遲早會超過他。
不過比起他來,自己差在哪兒了?
扭頭看了看這會兒正在燭光下斜眼瞄針穿線、給自己縫補褲襠的江北然,林少陽實在想不通自己差在那兒。
“怎么這東西也像悟道似的,攪得人腦仁疼呢?”
林少陽最后只能無奈的笑了笑,覺得這種比較似乎很無趣,還不如睡覺。
可還不等他睡下去,忽然門嘎吱一響,消失了半月的南妙音竟然就出現(xiàn)了。
林少陽一時就像見了偶像似的,激動的便喊了一聲:“南師兄,你回來了?!?p> 然后顧不得穿鞋,光著腳就跑去相迎。
而這一聲,也讓穿針引線的江北然扭頭,倒床熟睡的賀小東睜眼,然后目光齊刷刷匯聚在南妙音身上。
賀小東立即從床上爬起來,跟到南妙音床前,仔細看了看此時坐在床上的南妙音,就委屈道:“南師兄,你瘦了?!?p> 林少陽一聽,也瞇起眼仔細端詳一番,點了點頭,道:“確實是瘦了。”
而江北然就神氣了,見到闊別半月的南妙音回來,也不激動,只是放下手中的針線,斜著眼走過來,更不問好,直接就道:“學了什么,耍來看看?!?p> 林少陽和賀小東自然也好奇消失了半月的南師兄學到了什么,所以此刻沒說話,都睜大眼睛等著南師兄的回答。
南妙音見三人都是一臉好奇模樣,不禁一笑,開口道:“學了些刀法招式和心法要訣?!?p> 賀小東立刻激動道:“厲害嗎?”
南妙音點了點頭。
江北然緊接著命令似的道:“耍來看看?!?p> 南妙音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不遠處的燭臺,而后手刀一揮,一道細長的寒芒閃電般飛出,一下便將那燭臺切成兩段。
屋里頓時一片漆黑。
林少陽三人在這黑夜的包裹之下,目瞪口呆。
忽然,燈又亮了。
是南妙音去重新點燃的。
“這.....,這.....,你是怎么辦到的,南師兄?”
賀小東震驚得瞳孔放大,趕緊跟到燭臺下,生怕南師兄跑了似的。
林少陽和江北然也已經(jīng)按捺不住,跟了過去,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南師兄則又坐回床前,輕聲道:“記得之前我曾與你們說過,手刀是練形,心法是練意和氣,只要做到形,意,氣的結(jié)合,就能斷鋼碎石。但這次陸師兄卻告訴我,其實形只是次要的,形是招式,招式可千變?nèi)f化,所以形并不固定,真正重要的是意和氣,這才是力量的來源。我們一直劈練手刀,心中便積蓄了刀意,這刀意在隨氣散發(fā)而出,便是我剛才所劈出的刀氣。”
賀小東不經(jīng)一愣,突然道:“對啊,我記起來了,難怪之前陸師兄說要我們做到心中有刀,估計其意便在于此。”
林少陽也皺眉,模模糊糊想起陸師兄好像確實這么說過,但具體是怎么說的,他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
江北然卻不像兩人那樣陷入回憶,而是冷聲問道:“那這氣是什么?”
不等南妙音回答,賀小東便搶先道:“我知道,這個南師兄也說過,真氣又稱元陽之氣,是存在于人體的一股循環(huán)之氣,對吧?!?p> 林少陽瞧他就說了這么一點,便調(diào)侃道:“也就記了這點,我記得南師兄說的可不止這些啊!有本事你都說出來?!?p> 賀小東立刻白眼道:“我沒本事?那你有本事,你說,說?!?p> 林少陽輕聲一笑,當仁不讓道:“真氣發(fā)散于我們的經(jīng)絡之中,就是經(jīng)脈中流通的氣,由人體自身所產(chǎn)生,又隨人體的毀滅而消亡,對不對,南師兄?!?p> 林少陽之所以能記住,便是覺得這真氣與血壓有些相似,而爺爺?shù)乃劳?,便是由于血壓過高,引起了腦溢血,最后搶救無效過世的。
南妙音點了點頭,也怕兩個人鬧別扭,便道:“你們兩個說的都沒錯,然而這次陸師兄又與我說了一種氣,使我大有裨益?!?p> 能使南妙音都覺得有好處的東西,自然對林少陽三人的誘惑力更強。
賀小東性子急,忙問道:“那是什么氣?”
南妙音便道:“靈氣?!?p> “靈氣?”
三人都皺起了眉頭。
林少陽只覺得耳熟,似乎陸師兄與他說過,但當時沒有細問,好像是悟道成功后,經(jīng)過灌頂,開脈,然后接引天地靈氣入體,洗練筋骨,得到鋼筋鐵骨之身,才算是成為修士。
“這個靈氣,想必與南師兄此刻所說的靈氣是一回事?!?p> 為了能更加了解這東西,林少陽也不作聲,認真聽著南師兄講。
可不等南師兄開口,一直沉默的江北然忽然道:“萬物的消長,時節(jié)的更替,是不是都與這靈氣有關?”
南妙音不覺露出一絲詫異神色,看向江北然,笑道:“江師弟果然聰穎?!?p> 賀小東似乎也怕落后,插話道:“靈氣....?我也曾聽我爹說過,說是比真氣厲害,但.....,我總覺得的兩個是一樣的,所以也就沒在意?!?p> 看著賀師弟這句說了等于沒說,就好像單純只為了證明自己會說話的發(fā)言。
林少陽又找到了挖苦的機會,道:“賀師弟,不懂就不要裝懂,豎起耳朵好好聽,仔細聽,別不懂裝懂,是為.....是為人生之....?!?p> 不等林少陽‘是為人生之’如何,賀小東便是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只把他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忍痛蹦出最后兩個字:“大忌!”
南妙音見兩人打趣,也是笑了笑,道:“正如江師弟所言,萬物的消長,時節(jié)的更替,皆是在靈氣的滋潤下得以運轉(zhuǎn)和延續(xù),所以靈氣始于天地,發(fā)于天地,是一種宏偉之力,自然之力,于人而言,它同時也是一種外在之力,乃修士所練。而我們剛才所說的真氣,是人體之力,始于臟腑,發(fā)于經(jīng)絡,屬于一種內(nèi)生之力,乃世俗武夫所練,兩相比較,人體之力便顯得微不足道。”
聽到此,林少陽似有所悟。
心想世俗武夫練的是自身之力,而修士練的是自然之力,自身之力縱有萬鈞,又豈能與自然的狂風暴雨相媲美。
照此看來,陸師兄說門主也許都打不過柳老鬼的兒子柳生一,就并非是妄言了。
因為柳生一是初品修士,門主看來也只是世俗武夫。
想到這里,林少陽便忽然有了一個問題。
這時,賀小東眉頭一皺,便將林少陽想到的問題就問了出來,道:“那要是這樣的話,陸師兄為什么不直接教我們修煉靈氣呢?”
南妙音笑道:“我也曾這般問過陸師兄,但陸師兄告訴我,靈氣的修煉遠比真氣要復雜得多,一般的宗門教派或者世家大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關于真氣的修煉法門,但靈氣的修煉之法,他們則未必會有,霸刀門也沒有,況且.......?!?p> 南師兄少見的嘆息一聲,似乎有些不忍再說下去。
賀小東急不可耐的趕緊追問:“況且什么,南師兄,你說啊?!?p> 林少陽也被吊起了胃口,期待著南師兄趕緊解答。
然而接下來開口的卻不是南師兄,而是靜默的江北然。
他接過南師兄的話,開口道:“況且因為窮,也沒多少人能直接修煉靈氣?!?p> 林少陽與賀小東頓時齊刷刷的望向江北然。
還是那副瞧不起眾生的孤傲姿態(tài),繼續(xù)道:“我從一個行腳客商那里聽說,在圣朝,一般有靈氣修煉之法的宗門都很有名氣,通過測試進入這些宗門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有背景,再不然就是家里很有錢。他們修煉靈氣成為修士,一是靠天賦,其次就是借助各類罕見藥材的幫助。而你們,若不是因為窮,怎會投到霸刀門?而我為了救林少陽,現(xiàn)在也變窮了,所以,不是陸師兄不教,是他根本就不會,甚至整個柳林鎮(zhèn),除了柳生一,也沒人會。”
江北然的話,讓林少陽和賀小東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兩人都心知肚明,自己一開始投入霸刀門并不是為了什么修煉:一個是為了找靠山,一個是為了吃飯。
只是后來在南師兄的影響下,才漸漸的對修煉感興趣,想著去當修士,否者只怕也和方興奎他們一樣,至今探親未歸。
所以歸根結(jié)底,因為窮,他們接觸不到有名氣的宗門,又因為沒有天賦,自然靈氣修煉之法就于他們相隔甚遠。
在加上這閉塞而窮苦的柳林鎮(zhèn),靈氣修煉之法就與他們隔得更遠了。
所以目前為止,能跟著霸刀門混,已經(jīng)算是很走運了。
不過,柳老鬼的這個兒子柳生一,倒是讓林少陽有些牙癢癢。
畢竟柳老鬼施加在他身上的鞭刑至今還歷歷在目,那種疼痛甚至都能化為噩夢,使他好幾次在半夜中驚醒,依舊心有余悸。
這口惡氣,無論如何都得出了。
只是這老鬼的兒子如今已是初品修士,動了老鬼就是動了柳生一,實在不好對付?。?p> 如果不努力修煉,只怕半點報仇的希望都沒有。
而賀小東此刻也有些想不通,同樣是做兒子的,怎么人家柳生一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修士了,而自己還只是....還只是賀師弟呢?
對于柳生一,賀小東雖沒有見過,可偶爾也會聽到別人傳頌他幾句,那時只是像聽笑話一樣聽著,現(xiàn)在想起這些,卻怎么覺那么刺耳?
南妙音在江北然說完以后,也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江師弟說的不錯,這柳林鎮(zhèn)是許多窮苦少年們的桎梏,我選擇在這里加入霸刀門,也是想沖破這桎梏?!?p> 江北然則對這話有些不屑。
他從不以柳林鎮(zhèn)為跳板,如果不是這次為了救林少陽,那他的錢也快存夠了,到時就能去投那些有名氣的大宗門,因而自然也從未覺得柳林鎮(zhèn)是桎梏。
他覺得柳林鎮(zhèn)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個開賭坊的柳家,這戶人家心狠手辣,做了許多壞事,本應該遭天譴的,可卻在他家出了個修士。
這幾年,他一直都對此意難平。
屋外,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江北然也沒什么需要再問的,便回了床,才剛一躺下,他的呼嚕聲就傳了出來。
賀小東也打了個哈欠,但似乎還不想睡,繼續(xù)等著南師兄給他講精彩的東西,但南妙音也沒什么能講的了。
這時,林少陽忽然小聲的問道:“南師兄,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你的修煉很辛苦嗎?”
南妙音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更辛苦的是陸師兄,今晚若不是門主叫他去商量門中事務,我也沒空回來。”
林少陽也不經(jīng)點了點頭,道:“是啊,陸師兄才是最辛苦的,不過,等我們在學的時候,就能向你請教了,陸師兄應該也能輕松一些,是吧,賀師弟。”
說這句話,林少陽其實是有些小心思的。
因為南師兄先學霸刀和心法要訣,天賦也高,所學,所感,所悟自然都比較好,等再過半個月輪到自己去學這些的時候,陸師兄的教學,在加上南師兄的學后感悟,那學起來豈不是事半功倍!
當然,帶著賀小東說上一嘴,也純粹是為了讓自己的小心思看起來不那么明顯,順帶把賀小東誑上道兒,將他綁在一根繩上。
賀小東自然想不到這一層,點頭道:“是啊,我覺得林師兄說得對,以后不懂的話可以問南師兄,這樣可以讓陸師兄休息一下?!?p> 林少陽不經(jīng)笑了笑。
而南妙音似乎也知道林少陽的小心思,不過也不戳破,微微一笑,算是應承了林少陽的話,隨即又道:“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快去睡吧,明日早起,抓緊時間練習劈刀式?!?p> 兩人不由看了看屋外,確實不早了,明天還得早起,所以各自返回床上,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