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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女

第三十三章、覆水難收

大明宮女 月上梢頭 2062 2011-06-18 22:43:53

    “你父親,其實是自愿受死的,而你的家人也是……”

  用力搖了搖頭,楊一清擦干眼淚,堵住耳朵似乎想隔絕這如影隨形的聲音:“騙人,妖女騙人,我不相信你,我永遠都不愿相信你!”

  可是,偏偏心里卻又想起另外一個聲音,一直在叫囂著:“相信吧,相信她吧,人之將死,她再騙自己又有何意義?更何況,她真的是三番四次對自己手下留情,一點都不像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啊……”

  “清兒,那日在眾軍之前,我不能告訴你,我要是說了,你父親你的一家就算白死了!”

  “那后來呢?后來你為什么不說,你根本就在騙人!”搖著頭,他仿佛又回到那個陰暗的牢房,瘋狂的搖著頭,仇恨跟悔恨同時在噬咬他的心靈!

  “那時候我義父要殺你,我只想著趕緊送你走!”那時候的汪敏,瘦弱蒼白的就如一抹幽靈:“我來不及說,我怕你不相信,糾纏之間,反而會耽誤你逃生!”

  騙子,她就是個騙子!“那那日在山坡上呢?你為什么不說,你說了我就不會——”把你推下去還見死不救……

  低下頭,汪敏早已泣不成聲:“你的父親是自愿死的,可也算是被汪直被逼死的。你那時候復(fù)仇的心那么強,我告訴你你會如何?”

  他一定會找上汪直,再然后,被他所害……

  “那日在馬車上呢?”那一日不比往日,她窮途末路:“我那時候已經(jīng)投靠了太傅大人,汪直一時半會也動不了我,你為什么還是不說?”借口,都是借口,終于還是被他給拆穿了吧?

  捂住嘴,汪敏突然軟軟的跪了下來,蒼白的臉上,一串淚珠緩緩滑落??瓷先?,這個問題比楊一清對她的恨意更讓她痛苦:“清兒,你好糊涂!”真是糊涂啊,就算是為了要報仇,他可不能毀了自己,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那時候,你已經(jīng)真的,真的——”

  痛苦的嗆咳了一聲,她揪緊胸口的衣服:“你這一生都沒什么指望了,你除了要復(fù)仇還剩下什么?在那種情況下,我怎么能告訴你?沒了我做你的目標,你還有活著的希望嗎?”難道她要告訴他,對不起,你沒有仇可報,白犧牲做了一場太監(jiān)?

  “啊——啊——”痛苦的抱著腦袋,楊一清倒在地上,像是在烈火中煎熬一樣滾來滾去:“啊——”

  “清兒,我就要死了?!蹦秋柡P(guān)切的眸子,現(xiàn)在成了他永遠的夢靨!“我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我不想你一輩子活在內(nèi)疚中……”是的,她就要死了,她要是死了,他同樣會失去生存的欲望。她要做的,是要教會他去原諒,幫助他變回原來的自己。

  “救了我,一直都很痛苦很痛苦吧?”手輕撫他的頭發(fā),汪敏哭道:“我不想你一輩子都愧對自己的列祖列宗,活在自我厭棄中,認為自己有眼無珠居然對自己的大仇人施以援手……”

  “就算是做了太監(jiān),也能夠堂堂正正的做人,只要你想!”手用力,汪敏的心再一次抽痛起來:“不要怨恨你的父親,不要怨恨他不夠愛你們,恨,太痛苦,要學(xué)會愛自己……”

  “啊——”抱著腦袋狠狠的撞向墻:“啊,楊一清,你是個傻蛋,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傻蛋啊!”

  突然,他睜大眼睛,看著東方的魚肚白:“午時三刻,午時三刻!天啦,汪敏!”猛地爬了起來,他顧不得狼狽,迅速向奉天殿的方向跑去!

  ……

  “站?。 庇谥t眼尖的看到驚慌失措的他:“虧你還是忠良之后,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

  “太傅大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楊一清一把抱住他的膝蓋,重重的跪了下來:“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太傅大人,我求你,我一定要見皇上!”

  “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要見皇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說!”

  “你沒瘋,居然敢到奉天殿來撒野?”甩開他,于謙皺著眉頭:“早朝的時間就要到了,皇上是你相見就見得嗎?”果然是成不了大氣的東西,他還準備斗倒汪直之后扶他接管東廠呢!

  現(xiàn)在看來,哎!

  “我一定要見皇上,就算是皇上要砍我的頭,不,就算皇上要將我五馬分尸我也要見皇上!”再一次抱住于謙的腳,他匍匐在地上:“大人,大人你幫幫我啊!我說了謊,我根本就沒看到汪敏她下毒,我是為了報復(fù)她才故意那么說的!我求求你,我就快要害死人了,她是無辜的??!”

  “你說什么?”眉頭皺的更深了,于謙低下頭,將他提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東西,她可是你殺父仇人!”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他怎么會變成今天這么可怕可悲的樣子?“就算是她陷害了我的父親,可我再用這么卑鄙的方法陷害她,我跟她又有什么區(qū)別?”更何況,他報錯仇了,他居然錯到這么離譜的程度!

  于謙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的手不自覺的用了力:“你居然敢臨時變卦?老夫告訴你,事到如今,木已成舟,這毒,必須是汪敏下的!”是他硬逼皇上行使凌遲之酷刑,如果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有錯,皇上會怎么想他?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世上沒什么是必須的事情!”突然發(fā)現(xiàn)求于謙無望,他干脆的爬了起來,大步向前走去!

  “你可知道,你若反悔,就是欺君之罪,到時候被凌遲處死的人,就會是你!”見勸阻無效,于謙改為恐嚇。

  那又如何,他犯了這么多錯,早就求之不得,也許他爹爹的在天之靈也在恨他的是非不分?!拔也徽f,那更是欺君!”

  “你無論如何都要去?”

  “是……”話剛說完,他的后腦一痛,勉強回過頭,他看到了一個極其陌生的于謙,仿佛他從來就沒認識過這個人……

  呵呵,汪敏,又給你說對了,太傅大人,哦不,是于謙——他以前真的是太天真,太天真太天真……

  不甘心的閉上眼,他陷入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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