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楊家醫(yī)館后院。
“我說小渝,你還要忙到什么時候才和我說說話???”
十二歲的落凡渝正急著收拾曬干的藥材,忙上忙下,身邊卻有只蚊子一直叫過不停。哼,稱她蚊子還是好的了,根本就是一只不能離主人的狗。大小姐,站著說話不腰疼,這藥材要是沒整理好,爹爹會罵死我的,你就不能瞎跟著轉(zhuǎn),盡添亂。
女孩不知道落凡渝心想,眼見她不說話,一直嚷著,有點惱了,“你再不理我,我就回去了,以后也不理你!虧我還想在離開之前和你加深加深感情呢!”說著,大小姐撅起了嘴,氣鼓鼓的坐在庭院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喝茶。已到深秋,陽光透光稀疏的葡萄藤灑在女孩稚氣卻不失靚麗的面容上,真漂亮!
不遠(yuǎn)處蹲在地上掃藥材的落凡渝聽言,停了停手上的動作,回頭看向女孩,果然驚訝,“你一個深閨小姐還能去哪里,不就是和以前一樣,走走親戚,過段時間再回來!”見女孩的臉色真的有點凝重,也顧不上藥材,叫來幾個丫鬟幫忙,自己走過來在女孩身邊的石凳上坐下,續(xù)了一杯茶遞過去,對方接過茶仍是大口大口吞下去,明明在吃茶。
落凡渝上前輕拍了那往嘴里送茶的手,“你這個喝法,人家還以為季大都督家的小姐缺茶喝呢!”一邊接過茶杯放在桌上,一邊拿出帕子為她擦掉嘴邊遺留的茶葉汁兒?!跋袷裁创笮〗悖澋梦业f讓我向你學(xué)習(xí)端莊淑女。”
季蕘裕臉色倏的變得微紅,有點訕訕,拿過帕子自己擦。繼而迅速恢復(fù)過來,對著落凡渝笑道,“你看你看,楊大夫都知道你是個野丫頭了,做姐姐的我得小心將你掰正過來!”
“誰掰正誰還說不定呢!”落凡渝不悅,嗔怪的看了一眼季蕘裕,立馬繼續(xù)剛剛的話題,“你說你要離開是怎么回事,聽你的意思,好像走了不回來似的,你家不是在這里么?”落凡渝悶悶的,說來,這可是她在這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雖說對方是名副其實的名門貴女,機緣巧合彼此相識相知,幾年相處下來,因兩人性格相投實是難得,比她在以前的世界遇到的朋友都要體貼,也格外珍惜。
季蕘裕頓了頓,停下欲過來擰落凡渝的動作,身子僵了一下,打趣的語氣也變得有點傷感,“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京都學(xué)院么?這些年因為我母親身體時常不好,姑姑體諒我的一片孝心,讓我在家侍候著,每年只是讓我回去京都參加考查。這不,拜你爹爹恩賜,母親身體日益康復(fù),姑姑也不得再順著我,畢竟這么多人的眼睛在看著?!?p> 聞言,落凡渝的心理不通快起來。京都學(xué)院她當(dāng)然不陌生,這幾年聽季蕘裕那個大嘴巴說過不少。根據(jù)她搜集的消息,京都學(xué)院坐落在皇城之中,分男院和女院,分別由皇帝皇后直接管理的。說的好聽一點這是一座培養(yǎng)高級才子名媛的貴族學(xué)院,如果敞開講了,那它就是為人質(zhì)打發(fā)時間而修建的休閑場所。為什么說人質(zhì)?因為全國各州長官的嫡親后代自五歲起必須入院,直到婚嫁。當(dāng)然,皇帝掩耳盜鈴,皇子公主以及有一定威望財富的富貴子女都是可以入院就讀的。入院的各地的世子和小姐們無大事不經(jīng)批準(zhǔn)是不得離京的。而像季蕘裕這樣可以好幾年不去只是定期接受考查,雖然其母親身體不好是個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因為她姑姑是當(dāng)今皇后且和當(dāng)今圣上感情甚篤,開了后門哦!
“這么說,你這次回去,沒有意外的話,直到你婚嫁,都不會回來了?”落凡渝小心翼翼的問著,夾雜些忐忑。
“是的!”季蕘裕無奈的回道,有些事情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抓不住決定權(quán),“其實即便婚事定了也不一定能回得來,畢竟我的婚事我父親是做不了主的?!币坏┵n婚,嫁與他地,就是從大京的季家別院出嫁,宛城只能埋在回憶里。
“我離開那是幾個月之后的事情,先不說這些!”季蕘裕故作不在意,輕松地湊過嘴來,嬉笑,“我跟你講,我母親昨日還說要認(rèn)你做女兒,說不要我了。你趕快坦白,你拿什么賄賂她了?”
落凡渝心情不佳,但也不好打斷她的話題,只好接過她吃味的打趣,“我從來不賄賂人,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討取伯母的歡心?!币娂臼佋R槐菊?jīng),鼓著的臉蛋煞是好玩,忙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白嫩的皮膚馬上陷下去,又迅速彈起來,只那紅著的點表明它曾經(jīng)被人“蹂躪”過,“伯母說,你一天到晚往我們家醫(yī)館跑,讓你做我們楊家的女兒,她以后只疼我!”
“誰叫你總不來我家,一天天忙著采藥材,曬藥材,切藥材,這不得我親自過來陪著你,真不知好歹!”季蕘裕甩開正欺負(fù)她得意的手,漲紅的臉說明她真有點氣惱了。落凡渝不由覺得好笑。
“好好好,是我不對,大小姐親自過來陪我說話,我感激不盡!”
“我好像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有人說,她從來不賄賂人!”一個男聲傳進院子里,落凡渝忙起身前走,尷尬的望著來人,擺手示意不要說。來人卻裝作未看見,“不知道誰前幾天帶著紅竹偷偷上山,竟然用冰糖葫蘆收買我不要告訴爹爹。”
“大哥,你是壞人!”楊少飛不管羞紅了臉跺腳抱怨的落凡渝,轉(zhuǎn)過來面向正捧腹大笑的季蕘裕,說道,“季小姐,你家小環(huán)在外面著急著找你,說是有遠(yuǎn)客到!”
“??!”季蕘裕跳起來,沖向外面,就在落凡渝還沒明白過來時,她已經(jīng)又回來了。
“小渝,我今天可是帶了重要消息來跟你說的,之前你一直忙著不理我,后來鬧著我都忘了!”季蕘裕興奮的拉著落凡渝的手,兩個孩兒蹦蹦跳跳依舊走向葡萄架下的石桌,“我跟你說···”
楊少飛望著兩個整日唧唧喳喳說過沒停的女孩,無奈搖頭笑著,怎么她們這么多話可講?片刻,拍拍額頭,不去想,走開取自己的藥材去了。
“對吧,對吧,溪姐姐根本就是故弄玄虛!”季蕘??焖賹⑹虑榻淮艘槐椋缓蟠侏M的笑著,“她在信中文縐縐的(還義正言辭的)跟我爹爹說,聽聞舅母日漸康復(fù),心中甚是安心也很掛念,從未來探望,剛好學(xué)院課程安排閑時較多,故打算前來拜訪···”情緒高漲,實在是興高采烈,“我原本還納悶,溪姐姐怎么突然想著要來宛城,我爹爹都說西瑤國狀況有變,宛城可能不太安全。后來聽說皇上派了三百皇衛(wèi)軍我才知道怎么回事?!奔臼佋M送牭眉{悶的落凡渝,翹起了嘴唇,“據(jù)說長淵哥哥是這批皇衛(wèi)軍的副使!”
“義兄要來么!”落凡渝的心思慢了半拍,但聽到消息還是掩飾不住興奮,“我好久沒見他了!”落凡渝的腦袋已經(jīng)陷入追憶中,這邊季蕘裕仍是滔滔不絕的說著沈長淵和慕容溪的八卦,甚至有點手舞足蹈,和往日的大家閨秀模樣有天壤之別。這些八卦落凡渝已經(jīng)聽過不下十遍,早能背了,當(dāng)然對于八卦中的女主角,當(dāng)今深得皇寵的大公主,落凡渝也是好奇至極的:據(jù)說是個才貌雙全的絕佳女子!
“喂,小渝,你到底在不在聽我說?。 奔臼佋=K于發(fā)現(xiàn)了落凡渝的走神,有點不高興,“我可是在和你說重大事情,據(jù)我爹爹說他們的婚事十之八九。你就不對我溪姐姐好奇么,你就不想知道你義兄將來會娶過什么人么?”正待落凡渝欲回答時,季蕘裕突然想起來什么,坐過來落凡渝的身邊,“我說小渝,你和長淵哥哥是怎么相識的,真的只是填雪?我總覺得你們好像認(rèn)識了很久?”
“不是和你說過就是那次偶然么?”落凡渝神色欣慰,“實在好懷念,也好幸運!”往事一串串,
“是嗎?看你的懷念樣,我就姑且讓你和我再說說。他們還要過幾個時辰才到,我正好有時間聽,接下來幾天我恐怕沒空來找你了!”
“好!”聲音深遠(yuǎn)而又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