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秋和葉俗一起走出牢房。岑清秋突然道:“葉俗,不要對原師妹出手。”
“她都已經(jīng)發(fā)誓了,我怎么會?”葉俗渾不在意地擺手。
岑清秋卻認真地看著他說:“你了解我,我又怎么會不了解你?我就把話挑明了,我會護著原師妹,無論你會不會動手。”
葉俗腳步一頓,仍然笑,“知道了。”
而牢房里的原月在他們一走,臉立刻垮下來。她瞄了一眼斜對面的葉庸的尸體,瑟縮了一下,跑回角落蹲著,開始無意識地啃大拇指。
見人被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沒有第一次那么恐慌,但是在這么死寂的氛圍中她心臟還是跳得厲害。更令她不安的是葉俗,就算她從來不把認識的人都定義為好人,但是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弟弟毒殺哥哥,她少有地恐懼了。在她看來心狠手辣并無不可,但是對自己的血親都能殺人不眨眼就……
那時候葉俗講過他的情史,喜歡的姑娘被和她的表哥跑了,現(xiàn)在才知道這個表哥是他的親哥哥。
但是這也不足以讓他誣陷葉庸、殺害葉庸?。∵@樣的人讓她怎么相信會放過她?。空{(diào)查葉庸的死肯定會問到她,她不知道葉俗的安排,更不敢出賣葉俗。
怎么辦?她腦袋里一團亂麻。隱隱地,她聽到許多腳步聲往這里趕來。她的瞳孔黑沉沉的毫無光澤,最后心一橫,往墻壁一頭撞上去。
她是在一片涼意中醒來的,下意識地皺眉,卻扯出額頭的傷疼。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電光火石間閃過她的腦海。她艱難地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眼前并不是牢房,想睜大眼看清楚,突然一股眩暈襲來,她閉上眼,用力甩甩腦袋。
搭在額頭上的白布被甩了下來。
她翻過白布,上面有一塊淡淡的血跡。
這是什么情況?
“咯吱!”門被推開,鐘文艷和她四目相對,驚喜地跑上來,問道:“原師妹,你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告訴我。那歹人太惡毒了,竟然闖進監(jiān)牢殺人,還好已經(jīng)被抓住了?!?p> “被抓住了?”她啞聲問。“……我怎么了?”
“嗯,據(jù)說是葉庸,就是那個死者的朋友,但是經(jīng)常被死者欺負,懷恨在心,擔心死者被他家人救出去,就先跑去把人殺了?!辩娢钠G說到這里,憐憫地看了她一眼,“他借口支開了所有人,卻不知道你也在,殺完人后才發(fā)現(xiàn)你,就想把你一起……還好獄卒及時趕到?!?p> 原月垂下眸子,嘴角嘲諷地勾起。果然安排詳盡,只是不知道若沒有她這一撞,他們要怎么處理她這個意外人物。“對了,我不用坐牢嗎?”
提到這件事,鐘文艷又氣又急道:“你為什么認罪?你不可能和胡師弟……你一直與我一道,而且根本與胡師弟不熟。肯定是那秦穎栽贓給你,你……你不該這么傻的!”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鐘文艷的表情,并不似作偽,那么宋媒的事就不是她泄露的了。
“歐陽大人把你暫時安排在歐陽府,到時候會派人來審問你,你做好準備,別再傻傻地幫人扛罪。對了,歐陽師弟、岑師兄還有邱師弟也來了,我去告訴他們一聲你醒了?!?p> 過了一會兒,一個大夫走了進來,跟在后面歐陽遠和岑清秋停在門口向里面張望,邱家同卻像兔子一樣飛快地躥進來,鐘文艷等人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jīng)跑到原月跟前,嘴巴一癟,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霸瓗熃?,發(fā)生這么多事你為什么都不告訴我?你的臉怎么了?你的傷疼不疼?為什么他們說你殺了胡師兄……”
鐘文艷想要拉他出去的動作一頓,只覺鼻子一酸,為邱家同的赤子之情而感動。其他人亦動容。
“告訴你有什么用?傷照傷、疼照疼、人死也不能復生,告訴你讓你像現(xiàn)在這樣哭哭啼啼地給我添亂嗎?”
好犀利、好無情!要不是原月現(xiàn)在實在凄慘,肯定會被眾人的口水淹死。
邱家同只是怔了怔,默默擦掉眼淚,帶著鼻音道:“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我有負老師的托付。但是我知道原師姐肯定不會殺人,你只是性格比較惡劣,嘴巴比較惡毒而已……”
“……”
大夫給原月檢查了一下傷口,交代了休養(yǎng)的細節(jié)的離開了。隨后邱家同也被原月找借口打發(fā)出去。她把站在門口猶豫不決的歐陽遠和岑清秋叫進來,并把門關上。
鐘文艷看了一眼房間中同樣局促的兩個男人,硬著頭皮道:“原師妹,這不合適。”
原月擺擺手,開門見山道:“秦穎知道我娘的事,你們誰說出去的?”
另外兩人的目光刷刷地看向歐陽遠。歐陽遠的臉漲得通紅,急得結巴道:“不是我,我發(fā)誓,我沒有說出去?!倍蠡腥淮笪虻溃骸八阅銥榍貛熋庙斪??真的不是我,你們相信我。”
原月勾唇一笑,“那你覺得鐘師姐和岑師兄比你更有可能泄密?”
“……”歐陽遠垂下頭,這話他也不信??伤娴牟挥浀冒咽虑檎f出去過,他最近都沒和秦師妹說過幾句話。喝醉?他最近沒喝酒;夢話?呸呸,就算說夢話也不會到秦師妹耳里,他很潔身自好的!
“和歐陽大人據(jù)實以告吧?!辩娢钠G提議,“我爹還有歐陽師弟幫你求求情,說不定不會定死罪?!?p> 原月看向歐陽遠,歐陽遠面露難色。
“原師妹的藥不知道怎么樣了,鐘師妹你去幫忙看看吧?!贬迩锿蝗坏?。
鐘文艷離開后,他才轉(zhuǎn)而對兩人道:“鐘文艷的辦法說不定可行?!?p> “就算我爹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秦師妹把事情往外一說就什么都沒用了。”歐陽遠搖頭。
誰知岑清秋勾了勾唇,注視著原月一字一句道:“秦穎殺害胡世,死罪難逃,而死人最會保守秘密了,對嗎?”
原月低下頭不吭聲。
歐陽遠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直接定秦穎的罪,在她有機會說話之前讓她永遠開不了口。
他心理劇烈掙扎起來。原師妹是無辜的,可叫他對秦師妹動手腳,他又于心不忍,畢竟同窗這么久,秦穎在所有人中對他態(tài)度算是難得不錯的。他忍不住嘀咕道:“秦師妹究竟為什么要殺人?”
“據(jù)探聽,秦穎頻繁出入當鋪抵押私人物品,已經(jīng)查到的價值大約在千兩以上,這對閨中女子來說已經(jīng)算極不容易了?!编嵳挤畔卤咀樱抗鈩澾^歐陽廣及眾幕僚,瞇了瞇,繼續(xù)道:“她之前還偷竊過同窗盧勤的玉佩,雖抵押無效,但被我們發(fā)現(xiàn)她去了青樓與胡世碰頭。胡世賭輸之后常宿青樓,這筆錢應該都是秦穎所出。”
“那不堪忍受殺人的‘師妹’就是她了,為什么原月會認罪?”立刻有人不解道。
鄭占見歐陽廣沉著臉不說話,便大膽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我覺得我們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qū),就算秦穎常與胡世見面,也并不代表殺人的就是她啊?!?p> 歐陽廣這才抬頭看他,挑了挑眉,道:“你叫什么?”
“草民鄭占?!彼Ь葱卸Y?!凹腋膏嵲词翘m亭書院的先生,一直對歐陽大人敬仰有加?!币痪湓挶砻魉麄兏缸觾傻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