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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

云中篇之三 一夜云雨

千歲 九宸 2059 2011-05-03 08:10:51

    染血青絲劃過明潤英氣的眸眼,從前儒雅溫潤的五官,在黑夜中一如由刀刻玉雕鏤而出的清雅,玉宇無塵。挺直的唇線因深抿勾勒出醉人的弧度,看得她眼暈目晃。不過四年無見,他周身所泛溢出的是一種咄咄逼人的強勢氣息。

  一滴雨珠,自他鼻翼滑墜,落了她眼眉中。

  “馮善伊,你好大的膽子。”他是這樣說的,淡淡的語氣隨即轉(zhuǎn)了嘲諷,“尚未守寡便心急再嫁,好堅貞不渝的女人?!?p>  淡漠的目光卻沒有轉(zhuǎn)涼,而是溢出灼人的光芒,似乎......足以吃人。

  冷劍落地,他抱著她直入素帳之后。紗幔落垂,狹小的床榻間,是緊張的呼吸。她寸寸后退,他含了冷笑寸寸逼近。她借機要逃,卻由他抬臂團了身前。他笑了笑,吻著她耳側(cè),淡淡出聲:“不是說做牛做馬都可以嗎?”

  “我那是......”她自覺理虧,作勢求饒,“人家年紀輕,不懂事。”

  他自一冷哼,扯去她麻服素衣,攬著她倒入繡竹荷面的錦被,躬身即欲進攻。

  馮善伊忙躲,口中強言:“你別急,先把這甲衣褪了不成。”

  揚眉,垂眼,有一絲不耐,但扔是卸去甲胄,只剩單衣時,淡淡望了她一眼,沒有出聲。此時此刻,他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論說之前,閨房密話,總有那么多繾綣情話說也說不盡。然而,只對著這女人,無話才是最好的言語。如果沒有話,便就只剩了做。篤定之后,隨即拉下團團碎花輕紗帳,與錦被中皺眉望天的女人擁作一團,肆意而去。

  星落月隱,晨曦爬了檐房,窗外雨水澆淋,隱約的日光映出模糊的彩虹。窗門屋門皆是大開,所謂雨水合歡,此情此景,最是相宜。

  她其實無意承歡,只不過聽著雨聲暗自等一切靜下。

  一場承歡無愛的房事,倒是她的悲哀,抑或是屬于他獨有的憐憫。

  正當她想明白了,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子女,都當在這時候做出個迎合的姿態(tài)時,他卻突然停下,緩緩移上目光,以一種茫然無措的眼神盯著她,卻是霸道的語氣:“你如何不喊我?”

  心底一沉,她周身僵硬,別扭地咬出那兩個字,那兩個被她遺忘近四年的字眼——

  “皇上。”

  瞳孔驟然縮緊,他猛得進入,痛得她隱忍躬身。她所迎合的不是歡,而是惱怒的發(fā)泄。

  “我可有念朕?!重新來過!”

  窗外雨聲似乎全然聽不見了,她怔了怔,吐字模糊道:“拓跋濬?!?p>  他捧起她的臉,分明看了清楚,還是四年前那張同樣的容顏,沒有錯。一指探去她眼角的濕濡,指尖輕抖,他愣了愣。

  “別自作多情。”馮善伊動了動身子,頗有些艱難道,“是汗。”

  “你這樣的女人便是欠治,要你時刻記得自己的男人是誰。”他冷笑著,額上汗水滴滴墜下,他貼著她發(fā)鬢埋下臉,似是喃喃自語,又似言給她,“虧得朕自責內(nèi)疚許多年,原來你生活得這樣樂哉......”

  馮善伊有些心虛地想要躲開他的懷抱,卻由他一臂箍緊,聽得他越來越沉的聲息浮了肩后:“為什么不說。”這聲音也越發(fā)隱忍,終于閉了眼睛,沉沉睡去:“朕也知道,知道對不起你,還有......”

  馮善伊屏息,緩緩睜大眼,偏過頭去,凝著身側(cè)睡過去的年輕男人。她從沒有懷疑過這個男人沒有良心,不,他確有良心。他無比富有,手握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坐擁江山美人無所不能有,然而,他窮得也只剩下權(quán)力。

  ****

  一夜風雨,竟有三兩梨花爬了墻頭,迎風簌簌飛舞。馮善伊披著長衫起身,經(jīng)由木架,看見架頭掛著昨夜被扯碎的素色常衣,靜吹了半夜冷風,染了淡淡的梨香。那衣側(cè)一并掛著胄衣盔甲,銀色光輝只有在夜間才會閃耀無比,此時再見,只覺血濺得格外模糊。窗外煙氣上浮,泛著春色旖旎。她旋身繞出內(nèi)室,滿地碎梨揉著泥土臟了地毯。

  拓跋濬立了窗前文案上正興致昂昂端看著什么,馮善伊笑念能將奏折也看得如此有樂趣的人,不愧是帝王命。只在她近身看了他手中文冊之后,卻笑不動了。

  “這一封降書情真意切,字字泣血?!蓖匕蠟F稍抬了抬額眉,靜靜品了口茶,“可惜了。柔然人沒幾個通漢文?!?p>  馮善伊眨眨眼睛,“噢”了一聲,不再吱聲。

  見她難得老實,拓跋濬自也不再糾纏,將文冊扔了手邊,另取來案頭高高摞起的奏折,才一夜工夫,從侍即將加急奏折擺放齊整。只是這些總也沒那么有趣了,好容易舒展的眉頭又深深隆起,他年紀不大,但眉心的褶皺卻比常人來得更深。這是無論塞多少美容養(yǎng)顏的靈芝燕窩都填補不平的。

  馮善伊不是老實,只是春乏加之困勁兒未消。趁著拓跋濬忙起,她轉(zhuǎn)身想遛回去,卻聽拓跋濬在身后淡問了一聲:“惠裕,你是如何弄了進來?!?p>  “惠裕......是什么?”她未回頭,硬著頭皮裝傻充愣。

  “少裝糊涂?!蓖匕蠟F迅速落了幾筆于折中,沒有抬頭,直接喝她,“你好大的膽子!陵宮是什么地方,破了法度不說,欺君倒也理直氣壯?!?p>  馮善伊嘆了一口氣,朝他穩(wěn)當跪好,平靜出聲:“我那是把他請回來當佛一樣供著。他就是一江湖片子,四處晃蕩混活。訛上我不說,還威脅我,不領他回來,就要死給我看。我天天養(yǎng)著他,供著他,分他口糧吃,還被他訓,實在可憐著。再說,他一把年紀了,我能同他有什么。我同他是當真清清白白?!?p>  拓跋濬持著案折,想了想,點頭道:“這話,我信?!?p>  “信我?”馮善伊頗有些感動,她從來不知拓跋濬竟也能如此將心比心體貼關懷。

  拓跋濬只合上折子,淡道:“我信惠裕?!?p>  馮善伊仰頭,如同恍然大悟般,怔怔道:“難怪那老頭糾纏我不放。原來是,同他有奸情的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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