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日落長河—（十六）盧綰的彷徨（五）
達成一致意見后，陳平和周勃信心滿滿地出發(fā)了。陳平陰人的本事是同期那些人物中的佼佼者，范增是他的手下敗將，連蕭何、張良等人都甘拜下風(fēng)，樊噲能夠遇到這么個對手，真是他的榮幸。
一路奔波，陳、周二人順利地趕到到軍營門外。陳平站住了，現(xiàn)在的他又有了個新的想法。
樊噲現(xiàn)在畢竟是這里手握重兵的主將，他中有著十幾萬手持硬家伙的狠角色，如果自己傻著臉跑進去，二話不說就伸手逮人，若碰到些愣頭青，還不知道有什么意外會發(fā)生。
況且一旦進入軍營，那周勃無疑需要亮相，不要忘記周勃這一次可是“暗自同行”。之所以讓周仁兄這么憋屈，就是不想刺激樊噲，一旦姓周的露了臉，傻子都猜的到是來收兵權(quán)了。臨陣換將，你說還會有什么好事？樊噲的智商雖然不是太高，但絕不能歸到傻子的哪一類里，他前邊說過的幾次話就是個明證。
雖然軍營里有很多周勃的嫡系，但也同樣有樊噲的嫡系，如果把動作搞的太大，一時半會可能就釀出個“兵變”什么的事情。
真若發(fā)生那種事，陳平和周勃這次旅行算是白折騰了，就等著回去給廷尉署的王恬開寫交代材料吧。陳平雖然智商很高，陰人的能力很強，可在王恬開的面前全憑皮肉說話，真要落到王兄弟的手里，只能說陳平的腦袋是白長了。
然而，陳平畢竟是陳平，這些小兒科的問題在他的面前根本不算個事，既然在軍營里不容易下手，那就讓樊噲自己跑出來，調(diào)虎離山，化被動為主動，如此一來似乎就便宜的多了。這是陳平現(xiàn)在的想法，也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大家可能會疑惑，樊噲憑啥這么配合呢？待在軍營里閑著多好，屁顛屁顛跑來被抓，不是沒事找抽嘛。
的確，樊噲完全有機會賴在營里不出來，可關(guān)鍵是他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朝廷里發(fā)生了什么事，甚至呂家的人到目前為止也并不知道周勃的去向。僅僅一個文官千里迢迢跑來，除了勞軍之外，真想不出還能干出什么離譜的事。更重要的是，陳平現(xiàn)在背著一個身份——欽差大臣，也就是說陳平現(xiàn)在代表的是劉邦，在某種意義上，主動權(quán)完全在他的手上。此時的樊噲根本沒理由不配合陳平的工作。
停下腳步的陳平并沒閑著，他現(xiàn)在轉(zhuǎn)行當(dāng)上了包工頭，在軍營外搬石刨土地筑了個土壇，并放出風(fēng)去，說奉皇帝旨意要在這里對樊噲進行隆重表彰。
如此一來，讓很多人摸不著大小頭，連樊噲本人也被搞的暈暈乎乎。
實際上，早在陳平離京后的沒多長時間，樊噲就收到了這個消息。他雖然不知道陳平要來干什么，但最起碼沒往不利的方面想。理由其實很簡單，他這一輩子跟劉邦最緊，也忠誠不二，把并不發(fā)達的腦袋想破，都不會想到陳平此來的真正目的。
陳平到達軍營外時，樊噲也在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按理說，姓陳的應(yīng)該自己跑進來，板著臉往大廳一站，宣讀一下最高指示，然后倆人再喜眉笑眼地套套近乎、喝場酒，最后是陳平拍拍屁股走人。這是常規(guī)套路，通常情況下，沒有人愿意在這個流程上搞創(chuàng)新的。
然而，陳平這次搞了創(chuàng)新，這讓樊噲有些犯迷糊。接著就傳進來了“隆重表彰”的傳言，這個消息讓樊噲高興了起來。
陳平搞的這個工程并不大，他沒有嬴政、胡亥那種大手筆，不到半天時間就把土壇修繕完畢，隨即令人持符節(jié)召樊噲前來接旨。
樊噲獨自一人高高興興地來了，要說他沒有理由不高興。
然而，當(dāng)他跑到土壇前，跪地接詔時，陳平還沒有說話，意想不到的情況卻出現(xiàn)了。周勃從臺后突然轉(zhuǎn)了出來，并且還大吼一聲：“拿下”。
樊噲還沒回過神，就被沖過來的幾個彪形大漢按在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捆住，扔進了囚車。
樊噲徹底蒙了，張了張平時愛罵人的嘴，又輕輕地合住，他的喉嚨有些發(fā)干，現(xiàn)在簡直想不起過去過去張嘴即來問候?qū)Ψ降哪切┰~匯了。醞釀了半天，樊噲問了這么一句話：“吾何罪？”
周勃沒有說話。陳平嬉皮笑臉地走了過來，“將軍稍安勿躁，封圣上之命，請將軍進城陳事?！?p> 樊噲暈了，“陳事”也無需搞這么大動靜?。吭僬f自己既沒造反，又沒打敗仗，有什么可“陳”的？
樊噲的腦子終于轉(zhuǎn)過了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樊噲瞪了一眼陳平和周勃，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罵了一聲“奸臣！”，然后閉上了嘴。這是他歷次罵人中，最短的一罵，也是最發(fā)自肺腑的一罵。
然而，他這一次卻罵錯了人。如果不是這個嬉皮笑臉的人，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是待在囚車?yán)?，而是橫尸當(dāng)場，等人找塋地打墓。
但樊噲不愿意去理會這些，也沒那心情去琢磨這些。至此，樊噲和周、陳二人算是鬧僵了。如果陳平不是足夠圓滑的話，也許用不了幾天，他就需要和囚車?yán)锏姆畤埖魝€個了。幸運的是，陳平在這方面有足夠的能力，他在“混”功上，似乎只有那個叔孫通可以和他叫叫板，其他人則就有些不足掛齒了。
樊噲被抓后，周勃大搖大擺地進入了軍營。如此一來，漢軍迷惑了，剛才走出去的是樊噲，現(xiàn)在跑回來的是周勃，一扎眼功夫，就換了個老大。
但對于當(dāng)兵站崗的那些人來說，無論是樊噲還是周勃，都是他們的領(lǐng)導(dǎo)，因為這里邊的絕大部分人，都是周勃的老下屬，更何況姓周的還頂了個“太尉”的頭銜，說白了就是全軍總司令。你說總司令親自來了，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漢軍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進行了權(quán)力交接，陳平也帶著囚車?yán)锏姆畤執(zhí)ど狭嘶鼐┑牡缆贰?p> 陳平回京的道路還算平穩(wěn)，然而但對大漢王朝來說，卻發(fā)生了地動山搖的巨變。陳平走的這條路很短，但也很長，因為在這條路上，他送走了一個朝代，也迎來了一個新的朝代。這次送迎，對陳平本人來說，是一次挑戰(zhàn)。當(dāng)然，對劉姓子弟來說，卻是一次災(zāi)難。
陳平走后，周勃很忙，周勃率軍續(xù)寫了樊噲的輝煌，在燕國大肆游行，順利平定了燕地。
然而，周勃對盧綰本人卻放了一馬。在前邊我們提到過，周勃和盧綰的關(guān)系很好，正因如此，劉邦最初沒敢讓他將兵。
盧綰雖然在兩軍交戰(zhàn)中，保住了性命，但日子過的卻并不痛快，甚至可以用凄慘來形容。此時的他是彷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