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暗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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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昌城西的道路上,夏侯霖已經(jīng)消失在張暮的視野里。
辰時剛過。
街道上的人流開始緩緩多起,夏侯霖行走此間,沒有人會去多關(guān)注他一眼。他沿右側(cè)的路邊,直至在一個全身臟兮兮,渾身邋遢無比,感覺十分糜爛的年輕人旁停下。
那個年輕人滿臉酡紅,眼睛半睜不睜的,好像沒有睡醒亦或喝醉了一樣。
“公孫正,對他感覺怎么樣?”夏侯霖渾然不在意公孫正此時的姿態(tài),單手將他拉起,然后向著自家府邸走去。心中卻不由嘆了一口氣,這個年輕人什么都好,只是從來不會愛惜自己。
兩人開始并肩的走著。
公孫正聞言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仰起頭,打出一個孕育好久的酒嗝,方才開口。
“看不出來,不過心思頗多,具體到底如何,我還要跟他接觸一番才能知曉,不過既然能打敗將軍你,想必不會只是個空殼架子而已?!惫珜O正的話語很正常,吐字清晰,聲音也與往常沒有多大變化。但夏侯霖知道,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喝醉了,只是醉的并不厲害。
不知道想到什么,夏侯霖忽然嘆了一聲。
“我有預(yù)感,冀州會有一場大戰(zhàn)將至,而這場戰(zhàn)斗,將會打破冀州近幾十年來的不變格局?!?p> 公孫正笑著,他斜眼看了夏侯霖一眼。
“所以你給自己備了一條后路?”
夏侯霖?fù)u頭。
“不,我自己無所謂,只是我要為蕓兒備一條后路而已?!?p> 公孫正明了的點(diǎn)點(diǎn)頭,天下父母一顆心,他理解夏侯霖的心態(tài),所以沒再說什么。
“你從萬阜回來,家族遷移的事情怎么樣了?”
“走了一批,又留了一批?!闭f這話的時候,公孫正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那滿臉輕松的神色,就好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一樣,陽光照在他臉上,只是突顯了他嘴角的那絲不屑?!澳銈兗易宓哪切╅L老實在是太老了,老到已經(jīng)聽不明白別人到底在說什么,一個個還把希望寄托在你那個寶貝女兒身上,哈。”說道最后,公孫正竟是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一聲嘆息響起。
公孫正嗤笑著,然后又道。“夏侯叔叔啊,借對方的手,除掉自己身上的肉瘤,這不正是你想得到的結(jié)果嗎?”
夏侯霖沉默。
“心軟不是一件好事。你要知道,一個聰明人在面對滿桌的美味佳肴時,最先想到的,絕不是怎樣才能將所有的菜都吃掉,而是選擇什么樣的菜自己應(yīng)該放棄。”
“當(dāng)斷則斷,不要反受其亂。”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侯霖與公孫正已經(jīng)回到了冀昌城中的府邸??粗珜O正離去的身影,夏侯霖忽然出聲說道。
“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吧?!?p> 公孫正一聲輕笑。臉上難得浮現(xiàn)出正經(jīng)的神色。
“夏侯將軍知道的,我?guī)煾敢恢笔谴箨懮系闹辛⒁慌桑F(xiàn)在整個冀州大戰(zhàn)即將到來,我是必定要回去的,再留下,可就不是我?guī)煾傅谋疽饬?。”說罷,公孫正斜著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的離開。
夏侯霖沒說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走到府邸墻邊,拿起一把沾滿泥土有些陳舊氣息的鋤頭,向后院那塊田地走去。
人這一生,有時說不好會怎么想。
二十歲前,他是個想當(dāng)將軍的農(nóng)民,四十歲后,他卻是想個想當(dāng)農(nóng)民的將軍。
夏侯霖在田地間舞起鋤頭,汗水沿著臉頰一滴滴的躺下。他知道,那個名叫婉兒的姑娘已經(jīng)不可能出現(xiàn),再次拿起自己織出的手帕,替他擦拭額頭了。
曾經(jīng)的生活越來越遠(yuǎn)。
過去像是東逝的流水一樣,注定無法倒流。
......
冀州,興隆城。
景國然正在一座不小的亭子里賞景,書生模樣的俞瑞慶正站在他的身邊,眼睛隨景國然的目光望去,一只斑鳩正從樹上飛下,在地面上拍打著翅膀。
“景公,顏雙顏將軍那里忽然來信了。”
景國然看著那只斑鳩,隨后灑了一把鳥食,然后方才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俞瑞慶說下去。
“他說,夏侯霖戰(zhàn)敗,張暮打算到冀昌城里,想要說服夏侯霖與我們聯(lián)盟?!?p> 轉(zhuǎn)過身,景國然抬起右手捋了一下胡須。他雙眼近乎瞇成了一跳線。
“你意下如何?”
俞瑞慶聞言一頓,然后自然的頷首道。
“末將自是贊同,現(xiàn)在冀州的大勢并不在咱們手中,夏侯霖與各貴族間的矛盾也已擺上臺面,平民階級的崛起反抗,勢必將受到整個冀州的貴族討伐。此乃大勢所趨,不可阻止。與夏侯霖結(jié)盟,借他的手牽制冀州的貴族力量,無疑是上上之策啊。只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張暮與顏雙居然能擊敗夏侯霖,這不得不讓末將詫異?!?p> 景國然卻是一笑。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什么。他相信顏雙的信中所說,但這并非源于信任,只是一種簡單的分析。萬安林與興隆相距不近,若非如此,這封信又該如何送出呢?不知怎么,他的腦海忽然劃過了張暮那張十七歲的臉。想起與這個少年在陸河山顛上的第一次見面。
【長江后浪推前浪嗎?】
景國然與俞瑞慶盡皆沒有說話,亭外的那只斑鳩。吃完東西,早已不知飛往何地。良久,景國然一聲輕嘆。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封信。
“你去做一件事,把這封信送往北方景家的大本營,到嵩明城里,把它交給現(xiàn)任的景家族長景松,他會告訴你下一步應(yīng)該怎樣做的。記住,這件事必須由你親自去做。”
俞瑞慶聞言皺了一下眉頭,書卷氣頗重的他,此時神色倒像是正在思索什么難題一樣。
“景公,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離開了,如果......”
景國然一抬手,止住了俞瑞慶將要說出的話語。俞瑞慶要說的是什么,景國然自然知曉,無非就是如果現(xiàn)在有敵來犯,城里的將軍走了,留下他自己一人是否合適之類的云云。
“興隆城這里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完成我交代你的這件事就好。更何況,顏雙也要來了......”
“諾!”
【衫山一郎,就讓我這個做師傅的,看看小徒弟的手段吧?!烤皣坏哪樕蠌?fù)雜神色一閃而過,想起那張熟悉的絕美面孔,亭外,有花輕輕綻放,涼風(fēng)吹起景國然發(fā)白的胡須與鬢角,讓他不得不感嘆歲月的無情流逝,相識二十年,過往種種,一切依舊宛如昨日,與自己,好像只有一瞬間的距離而已。
......
夏侯霖戰(zhàn)敗的消息正在不斷傳遞著,四月,冀州卻好似暴風(fēng)前般的安詳寧靜,多少暗流涌動,多少謀略再起,外人無從知曉。
在冀昌城里的張暮,此時并不知道。
冀昌的網(wǎng)破了。
可一張覆蓋著整個冀州的大網(wǎng),才剛剛織起。